平靜的薄暮時分,海倫正坐在莊園里的臺階上,靜靜地看著通向鐵門的那條小徑。莊園的小徑上鋪滿了鵝卵石,四周的樹籬與林子枝葉濃密。一陣清逸而細微的風信子花香惹得矮籬上的夜鶯們更加歡快,它們彼此依偎著、交談著,和寂寞的海倫形成了鮮明對比。夕陽在青色的天邊鋪展出一抹靛紫色,為遠處的山峰勾勒出紅寶石般光輝美麗的輪廓,柔和而神秘。月亮雖還在地平線下,但是那顆孤星已經獨自升起。
海倫左手無聊地擺弄著掛滿紅櫻桃的樹枝,目光卻眺望著遠處天邊的懸空鐵軌。那條鐵軌懸浮在半空中,它離地面大約是兩個教堂的高度。海倫常常看到一列綠皮或紅皮的火車鳴著汽笛呼嘯而過。她多想坐一坐那條呼嘯在又高又壯觀鐵軌上的火車——哪怕一次也好。但是在小徑的盡頭,父母已經給鐵門上了沉重的鎖。從海倫記事起,她就沒有走出過莊園,她也不知道鐵門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由于父母是國王御聘的巫師,他們很少有時間來探望海倫。
海倫以前還總是在那扇爬滿刺藤、有些生銹的鐵門內與附近跑來的孩子們聊天。但自從他們提到過那個臭名昭著的黑潭魔之后,孩子們便不允許被隨意出門了,尤其是少女。孩子們說那是專門收集女孩子心臟的魔鬼,從十年前就開始化妝成漂亮的年輕人到處游蕩,去獵捕女孩子。聽說這十年,他把目標放在了一對巫師的女兒身上。海倫早已猜到那個倒霉的女孩是自己(否則自己不會被囚禁),所以每當聽到黑潭魔的名字時,海倫都氣得渾身發抖。海倫每天都盼望被國王召集去的巫師能夠毀滅黑潭魔,但最后都無濟于事,很多巫師都因此而犧牲了生命,有些巫師的靈魂甚至都被黑潭魔給收集去了。
海倫靈敏的耳朵使她聽到從鐵門那邊的小路上傳來一陣異常匆匆的腳步聲,她下意識敏捷地躲進了長滿潔如瑞雪的槐花的樹后。緊接著是貓頭鷹的叫聲,海倫暗自松了口氣繼而又快樂起來,那是父母到來的訊息。海倫快速穿過小徑。快到鐵門那時,她聽到鐵門的鎖在動,然后是披著黑斗篷的父母進入海倫視線,他們的陰影被斜暉拉得很長。當母親艾麗娜和父親帕走進來時,海倫看到他們的臉色異常難看。父親把鐵門迅速鎖上了,然后舉起左手施了一些咒語。這時海倫看到那條父母剛過來的路上突然箭一般閃過來幾個可怕的黑影,繼而是一張張丑陋可怖的面孔,它們都是身材高大的“人”。海倫突然意識到那是魔鬼,她下意識地摟住了身旁的母親艾麗娜。那一條條的魔鬼試圖沖破父親用咒語構建的藍光屏障,但最后都變成了一縷縷渾濁的黑煙,在空中發出刺耳的鳴叫聲,像是蒸汽的鳴笛聲。
艾麗娜摸了摸海倫的頭發,然后緊緊把她抱住了一會兒,之后讓海倫抬起頭。海倫看著母親那張嚴峻而美麗的面孔,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種很深沉很遙遠的光輝。海倫心里突然預感到了不好的事情。艾麗娜開了口,她認真地說:“對不起,孩子。——你必須迅速離開這里。”
“真的嗎?”海倫一聽到要離開這里,天真地笑了。她以為得到了自由。
“是。但只有你一個人。——先別哭,”母親很難在這個時候責備她,她只是用手絹擦了擦海倫的臉,繼續低著頭說,“黑潭魔已經發現了這里,我們不能把你再繼續留在這兒了。”
“為什么?魔鬼為什么要得到我的心臟?難道我做錯什么事情得罪他了嗎?”海倫顯得即困惑又生氣。當她把視線看向父親時,他還在忙著控制飛蛾撲火般猛烈撞擊屏障的魔鬼,被撞擊的屏障部分都變成了煞白色。
艾麗娜的身子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甚至停住了一下把一條很大的白披肩系在海倫身上這個動作。當系好之后,她摸了摸海倫的腦袋,笑著說:“當然不是你的錯,我的好孩子。你只要記住,把披肩緊緊裹在身上,然后盡最大努力從后門跑出去。明白嗎?”
當艾麗娜把海倫從懷里推開的時候,海倫依舊固執地拽著艾麗娜的披肩,嘴里叫喊著:“我該跑向哪里呢?去流浪嗎?”
這時父親嚴肅地像母親發出命令:“艾琳娜,用魔法直接把她從這里送走!我們不能讓黑潭魔得到她,否則所有的人都會受到迫害。快點!沒有你的幫助,我很難撐下去。黑潭魔的小卒越來越多了。”
艾麗娜朝海倫做了一個拋得動作,嘴里不停念著咒語。海倫下意識感覺自己身體變輕了,繼而,她的腳離開了地面,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她朝花園的后門方向飛去。母親施用的魔法太魯莽了,海倫發出一聲聲刺激的尖叫、她甚至把一只可憐的知更鳥給撞暈了。當她想抱歉時,又拐入另一個樹籬圍成的小徑了。海倫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還沒有飛出莊園,海倫便昏厥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海倫發覺自己躺在街道上。一輛漂亮的馬車正從她身邊轔轔地駛過。街道兩側都是黃色的路燈,一直延伸到遠處。各種漂亮講究的建筑,尖塔、彩色玻璃、高聳峭拔的飛扶壁、圓塔、富麗堂皇的拱門……這些華麗的建筑讓海倫瞬間看得眼花了。當把視線挪向遠處教堂的尖頂時,海倫發覺有人在放煙花。
“那真是一種厲害的魔法。”海倫心想。但意識到街道的夜很冷,便用斗篷緊緊包裹住自己,但是渾身依舊冷得瑟瑟發抖。
海倫又聽到一陣孩子們發出的更加驚嘆的叫聲,她隨著孩子們的叫聲看向空中,兩束更加明亮耀眼的藍色光輝竄向空中,但是它們并沒有爆炸,而是變成了藍寶石般耀眼的星星,掛在銀河邊。而那深邃迷人的銀河上,正是懸空鐵軌。
海倫默默地流淚了。她清楚地意識到,那兩顆重生的星星——正是她的父母。他們說過,愿自己死后會變成支持懸空鐵軌的一顆發光的石頭,守護著地面上的人們。
實際上銀河不是懸空鐵軌,那條像銀河一樣的鐵軌是每個死去的巫師所化成的懸空石頭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支撐著從他們身上呼嘯著壓過去的火車。而銀河其實與懸空鐵軌有很遙遠的一段距離。白天,它們看起來像是透明的,仿佛稀薄的空氣般不復存在;而夜晚,他們會發出星星般的光芒,聚集起來像銀河一樣與蒼穹遙遙相望。
海倫肚子有些餓了,她掏了掏兜里想看看有什么東西。她摸到一張紙,把紙掏出來后,上面寫著:“懸空火車乘車票——從艾爾鎮駛向終點站鐵銹街”。海倫難過的心里迅速又燃起希望。她仰望著不遠處的火車站,火車站上面就是與銀行遙遙相望的懸空鐵軌,此時正有一列火車呼嘯而過,像一條長長的黑影在銀河上一閃而過。那火車多么漂亮!里面橘黃色的燈光看起來多么溫暖!人們還帶著笑容交談著(實際上那是海倫的一種錯覺。正如所有旅途遙遠的人來說,他們看起來很疲憊)。
海倫心里正快樂的時候,幾條魔鬼的身影闖進了海倫的視線。它們似乎正在聚精會神地尋找著什么,左顧右盼、快速挪動著腳步。它們肆無忌憚地在人群中招搖過市,而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它們。這讓海倫感到困惑,畢竟這些魔鬼的模樣區別于他們。它們有著煞白的面孔、紅的像鮮血般的嘴唇、尖尖的鼻子和幽綠色的眼珠、從里面射出地獄般的光芒。它們披著黑色的斗篷,走起路來像是幽靈一樣飄飄蕩蕩。
海倫下意識地把斗篷裹在身上,把兜帽扣緊。轉身朝火車站的方向迅速走去。
她困惑地想:“難道那群人就看不見這些怪物嗎?”
海倫站在火車站下,仰望著正停在離她腦袋看起來不遠的銀行軌道上的火車。它與遙遠夜空上的銀河彼此瞭望,它開往的方向正是銀河劃過的軌跡。從火車的正門投射出金黃色的燈光,門前站著一個穿著藍色制服的男人,他安靜的影子被燈光投射得長長的。海倫抬起頭,面前是一架很高很結實的鐵梯,它直達火車的正門。而四周現如今只剩下海倫獨自微小的身影,在風中顫抖著。
“這種感覺多么奇妙,”海倫看著那個安靜的人心想,“我感覺上面的這個人在俯視著我。他的目光既熟悉又陌生,好像以前我來過這里。”
“喂,下面的小孩。你到底上不上來?再不上來我們就把鐵梯收起來了。”上面的那個人雖然喊叫起來,但動作依舊是懶洋洋地依著門檻,饒有興趣地俯視著海倫。
“等等,先生!”海倫迅速踩上了臺階,這鐵梯雖然看起來蠻結實,但一踩便感覺搖搖晃晃的,似乎只要狠狠一跺就會散架。等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剛才那個年輕人的身邊時,海倫才能分辨出這個人的面孔。說真的,海倫從來沒有見過這么英俊的人,除了小時候隨父母去宮殿面穆德瑞國王那次。海倫原以為世界上只有穆德瑞國王最英俊。
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陣陣風信子的花香,他穿著講究的長筒靴、佩戴銀線腰帶,他的帽子以及袖口的穿著無一缺漏。他同國王一樣擁有金色綢帶般順滑的頭發,部分凌亂的劉海擋在眼前,不過海倫依舊能看到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所投射出的光輝——那是一種深遠而冷靜的光輝。海倫看出這位年輕人不是像國王那樣笑俊的紳士。當海倫抬起兜帽看他的時候,他并沒有為剛才的錯誤(把海倫誤解成小孩)而道歉。而是伸出一只手擋住了海倫的去路,不冷不熱地說:“慢著,小姐。請把票拿出來讓我看看。”
“票?”海倫有些疑惑。這時一個中年紳士從海倫身邊走過去,他遞給年輕人一張票,年輕人把票口剪斷,然后說:“就是跟這一模一樣的紙,明白嗎?有票我才能放你進去。——你該不會是沒有票吧?”
海倫掏出了剛才斗篷口袋里放著的票,遞給年輕人。年輕人看完票后,又把票還給海倫,他冷冰冰說:“請你還是下去吧,這張票已經過期了。”
“什么?過期了?……”海倫一下子變得憂傷起來,她試圖懇求檢票員讓她進去,但檢票員似乎是不易被打動的,他只是保持沉默。
“好了,小姐。你也別哭了。”檢票員把目光從海倫身上挪開,一縷劉海被汗水打濕在額頭上,他苦惱地看向火車里,然后輕輕喊道:“柏蘭尼!快出來。我好像遇上了點麻煩。”
隨后是一個穿著和檢票員一樣的年輕人,只不過他看起來年齡更大些。兩人個頭都很高,但這位似乎更高。海倫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隨后海倫就不哭了,她被震驚到了。這是位笑俊的紳士,他輕輕地走了過來。海倫從他的身上看到很多熟悉人的影子。他的眼神很像……很像自己的媽媽艾麗娜。那種溫柔和藹而不失高貴和威望的眼神已經深深刻在了海倫的心里。當她看到這位年輕人時,她甚至忘了自己剛才還在哭泣。
“你遇到什么麻煩了?”柏蘭尼走過來后笑著看了看海倫,然后對檢票員說:“是這個小女孩嗎?不要告訴我你被她為難了。”說完這句玩笑話,柏蘭尼轉過身優雅地對海倫輕輕鞠了一躬。
“這位小姐想上火車,可惜她的票已經過期了,但是她又執意要坐車。我沒有辦法,她就用哭這把戲來嚇唬我。”
“那么你被嚇唬住了,海斯?”柏蘭尼好笑地看著檢票員,隨后他的嘴角突然拉了下來,眼神敏銳地看著遠處——一群黑色的魔鬼越過人群,正朝火車正門方向竄來。
柏蘭尼迅速對海倫說:“快點進車廂,小姐!——海斯,迅速把鐵梯收上來!快!”
“收到!”海斯說完抹開袖口,準備往上收鐵梯,這得需要一段工夫,至少也得一分鐘。但就在此刻,一群魔鬼正從街邊飛竄過來,它們的長袍灌滿了風。柏蘭尼把帽子摘下來,帽子的口朝鐵梯的下方舉著,心里默念咒語,于是一束束白色的激光從帽子里射出,被射到的魔鬼全都變成了煙霧,發出刺耳的尖鳴聲。
“幸好咒語足夠支持兩分鐘,”柏蘭尼暗自思忱,“是誰把這么多魔鬼招惹出來的?”
海斯把鐵梯收上來后,迅速拉上了堅硬的火車門。他鼓足力氣朝最前面的那節車廂大喊道:“可以啟動引擎了!”然后整了整帽子,意識到海倫在看他,他開玩笑似的對海倫說:“你很幸運,小姐。一張火車票需要兩個金幣。”隨后他踏著有環扣的長筒靴走開了。
火車開始慢慢爬行起來。外面剩余的魔鬼前赴后繼地朝火車的正鐵門使勁撞著,但火車里的乘客仿佛看不見似的,他們依舊快樂地交談、喝咖啡、吃蛋糕,忙著自己的事情。但是海倫卻沒有享受到這些,她正獨自坐在火車的一個隔間里拼命地捂著耳朵,那種聲音太刺耳了。她看見窗外的魔鬼正像流星般隨著火車駛向的方向跟著她,它們猛烈地撞擊窗戶的玻璃,發出尖銳的叫聲,狠狠地瞪著海倫,眼神里射出惡毒而仇恨的光。仿佛打算要穿過窗戶,撞進海倫的心臟。
“難道那些人什么也看不見嗎?”
海倫看到她左邊隔間里的一個穿著華麗的女人正眺望著遠處的風景,她帶著做夢的表情說:“遠處的燈塔可真漂亮!我想聽一聽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海倫透過她的窗外看到的卻是一條條魔鬼猛烈地撞擊窗戶,它們長大了嘴痛苦地猙獰著、喊叫著。
隨后那個貴婦人打算要搖開寬大透明的窗戶,海倫起初心里受到了驚嚇。一只白皙的手臂按住了窗戶的開口,隨后是柏蘭尼那張笑俊的面孔。他彎下腰溫柔地對婦人輕輕一笑,說:“不好意思,夫人。天有些涼,請允許我替您到前面的車廂拿一件外套,然后我們再打開窗戶,好嗎?我不希望在這么美麗的夜,您受到風寒的侵擾。”
“真是多心了,我漂亮的年輕人。”貴婦人還給柏蘭尼一個不失莊重的微笑。海倫注意到,柏蘭尼的左手停在窗戶上,尾戒上的光輝正使得窗外的魔鬼一點點變成煙霧。而這一切,貴婦人卻無法看見。
“天哪,他是一個巫師!”海倫心想。隨后柏蘭尼從貴婦人身邊走開了,當他走到海倫身邊時,他說:“你愿意幫我一個忙嗎,小姐?”
海倫隨著柏蘭尼走到一節堆滿奇奇怪怪瓶子的車廂,瓶子里面裝著各種顏色的液體或亮粉。柏蘭尼拿出一瓶裝著藍色液體的瓶子,遞給海倫,然后又遞給海倫一張印著奇怪簡單圖案(看起來像五芒星)的紙,對海倫說:“你是這里除我和海斯以外唯一可以看見魔鬼的人。請幫我把這個圖案,用這瓶藍色的液體畫在每個窗戶上。其他人看不到這個圖案,它可以對付所以窗外的魔鬼。——辛苦你了。”
隨后海倫照辦,把每個窗戶上都涂畫上了五芒星的圖案,每涂完一個窗口,海倫就發覺那個窗口上的魔鬼全部消失了,五芒星的圖案也漸漸消失了。海倫平靜地看著窗外在掙扎的魔鬼,心里卻很難過。它們痛苦的尖叫讓海倫忍不住要哭泣。直到每個窗口的工作都完成,火車外所有的魔鬼也就消失了。這時海斯搖了搖銀鈴,喊道:“先生們,女士們。按照規矩,現在可以隨便打開窗戶了。”隨后燈光關掉了,但是月亮的燈光足以使得人們看清東西。況且人們已經將注意力集中在外面。
海倫坐回自己的位置,呆望著窗外的風景,現在她知道為什么人們這么急不可耐地要打開窗戶了。火車與銀河鐵軌摩擦出來的銀色以及藍色的星光在火車的四周飄來飄去,像是螢火蟲般,當海倫想伸手去摸的時候,它們卻又像雪花一樣消失了。看向窗外的天空,深藍色的天幕上懸掛著星星,似乎觸手可摸。不知道是星空的光芒,還是鐵軌的光芒,它們將星星點點的神秘光斑照在火車的內壁上。這一切看起來像是童話世界一樣。火車爬行的速度很慢,但是所有人卻希望它更慢一點兒,而且盼望著白天不要到來。海倫把頭伸向窗外,夜空下的城鎮燈光閃爍,漂亮極了。遠處還有一片湖水,在月光下很像一個巨大的鏡子,同時倒映著夜幕的繁星。在海倫發呆的時候,一只貓頭鷹突然從空中撲過來,落到窗戶上。海倫馬上認出這是為父母傳信的貓頭鷹埃爾,埃爾的嘴里叼著一封信,海倫把信拿下來后,貓頭鷹就飛走了。海倫立馬拆開信封,上面寫著很短的一句話:
海倫:
乘懸空火車去鐵銹街26路9號投奔我唯一哥哥的兒子,他會照顧你的。
深愛你的艾琳娜
海倫看完后,認真把信收起來。
半夜時分海倫就已經沉沉地睡去了。她原本打算欣賞一整晚的景色,但是看到半截她的肚子就開始咕咕叫了。她必須得用讓自己睡覺的方法來忘記饑餓。
拂曉時分,海倫便醒了過來。她看見桌子上擺著一個精致的盤子,上面放有蛋糕和一杯熱騰騰的茶飲。盤子的地下壓著一張紙條,那是一張付費單:
用一杯咖啡和一塊巧克力蛋糕來感謝您的幫助。
柏蘭尼
吃完盤子里的東西后,海倫發覺夜空中的星光和鐵軌上的光芒逐漸黯淡下來。她伸出頭俯視下面,發覺火車正爬行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方。如果軌道不是離海面有半個教堂的英寸,海倫很想嘗試摸一摸深邃的海水(她從來沒見過這么美麗的事物),她想它的溫度一定是暖暖的。紅日漸漸從海面上冒出,越過了天際的那抹淡色的紫云,像火焰一樣將萬丈紅光灑在一望無際的海面。這時已經有人出船打魚了,海倫高興地向從海面上飛馳而過的輪船搖手,上面的人也熱情地同她打招呼。
隨后她聽到一陣陣海鳥混雜著海豚叫聲的聲音,這是她聽過的最美好、最動人的樂音。海豚跳起來想親吻朝她打招呼的海倫,飛鳥圍繞著海倫不停地快樂鳴叫。
“這個世界真是太美麗了!”海倫心想,“即使只允許我乘坐火車去流浪一天,我也甘心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海倫這么想著,海斯在一旁觀察著她。隨后他手叉著腰,悠閑地倚靠在一側火車內壁,對海倫說:“如果小姐你不希望自己的頭被海鳥叼走,就請把頭伸回來吧。”
海倫十分不喜歡海斯,但出于禮貌,她還是把頭伸了進來。同時問出她心里的疑問:“我們還有多久到鐵銹街呢?”
“還有半個時辰,我的小姐。你最好耐心等待一下,在未到達那個迷人的小島之前,我可不希望你那顆漂亮的小腦袋被海鳥叼走。”說著,海斯帶著招牌的笑容按下了他身邊墻壁上的黑色按鈕,于是海倫旁邊的那扇窗戶便嚴嚴實實地自動合上了。海斯觀察著海倫的面孔,他的嘴角有一抹不難察覺的笑容。隨后他把帽沿壓低便走開了。
海倫有些生氣的轉過頭去,心里思忖著:“他把我當個小孩子,真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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