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空陰沉沉的，有零星的雪花飄飄灑灑，墜下，地上便交織了無數朵白花。
傍晚的街道空廖、寂靜，在雪的映襯下顯得干凈、素雅。沿著兩排腳印的痕跡是一位婦女小心翼翼在風雪中踱步的身影。她頭戴毛絨線帽，，身披墨綠色呢子大衣，腳著棉質雪地靴，遠遠窺望去，臃腫而飽滿。
寒風促使她瞇起雙眼抵擋凜冽，她的眼睫上凝結了晶瑩的小冰晶，黑色的瞳孔左右環視，似在關注萬家燈火里的溫馨。
自從聽說鄰居的兒子買彩票中了一輛摩托車后，婦女一直心有悸動。這日，她正巧出門也想試試手氣。前來商店買彩票的人并不多，她興高采烈的沖進去，在與老板的交談中，婦女得知近日彩票頭獎一直未出爐，店長熱忱希望她能捧得幸運。這讓婦女頗為心動，三思之后，她滿懷信心道：“那就五千張！”
懷抱著成堆的彩票，婦女坐在商店外的座椅上，開始了她的“希望之旅”。在撕第一張之前，她雙手交叉扣于胸前，口中默念，呈祈禱狀，卸下手套后，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背景深紫、印有大大“5”的字樣的紙片，用細嫩的手指緩緩撕開......當然，幸運之神不會來的如此之快。于是，一張接一張......
天色轉眼如墨般洇開，彩票在身前疊加的厚度成為撕之前的兩倍。寒風將殘葉統統卷走，只留下一片片光禿的枝椏。如豆的燈光下，婦女仿佛并不感到寒冷，機械的撕彩票成為了一種運動，滿載的希望轉化為熱量在指尖流動，傳遍全身。
依舊是那雙細嫩的手，依舊是像夜一樣顏色的深紫色彩票。
夜更深了，萬家燈火接連熄滅，風有些大，婦女不禁瑟縮了一下身子，白皙細嫩的手已凍得通紅。身邊堆放了若干摞撕過的彩票，像她一般孤單的坐落在墻角。她想：都撕了上千張了......不行，一半還不到，繼續！雙眼微閉，又一次祈禱，一張接一張......
整條街黑到了盡頭，世界處于睡夢中。燈光如豆，在暗夜里變得羸弱，萬籟俱寂，唯有“嘶嘶”的紙片破裂的聲音，像是夜的低吟。
只見微光下的身影，雙手忙碌的竄動，鬢邊的發絲在風中隱隱浮動，婦女不時向手里哈著熱氣，面色有些蒼白，鼻尖化為一小顆紅豆。臃腫的身體在座椅上調整了一下位置，卻發現腰部早已僵住，眉宇皺起，自顧自囁嚅道：“太困了，還是一無所獲......嗯，不能前功盡棄，黎明快要到來了吧！”她又這樣安慰自己。一張接一張......
接近黎明時，婦女終于困頓的趴在了座椅上，額前早已凌亂不堪，眼里布滿了纖密的血絲，食指與大拇指間呈現出厚厚的皮繭。她抬頭仰望，是屋頂上垂下的成串的冰凌，尖銳而刺眼。在這飽含了整夜寒霜的手邊，還剩下四張彩票。
“看來根本就是一場空，我真傻！真傻！”伴隨著強烈的自責與憤怒，她拖著疲憊到極致的身體，踉蹌著進入商店決絕的退掉了僅余的四張彩票。還未踏出商店，正巧有人趕早前來買彩票，拿到手的恰是婦女退回的那四張。十秒鐘后，商店內頓時沸騰雀躍起來。婦女怔住了，目光呆滯的看著空氣中不確定的某一點，耳邊是無休止的嗡嗡聲......良久，定在原地，如一尊雕塑。
一步之遙。
黎明來臨時，天上成團的雪花紛紛揚揚灑下。商店門前，狂風驟掠，那四千九百九十六張細碎的紫色紙片還未來得及清掃便四散開來。婦女全身被白色覆蓋，眼中，是化了的雪。
探照燈強烈而刺眼，她目送著新型黑色桑塔納漸行漸遠......
多年前創作的一篇短文，今日偶然再度翻出，以作記錄，并再度鼓舞喚醒自己。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