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溫言覺得有只鬼一直跟著他，吃飯的時候坐在他對面，睡覺的時候看著他的側臉，工作的時候也饒有趣味地看著他的電腦屏幕，甚至上廁所的時候也盯著他。這種感覺讓溫言毛骨悚然，他甚至覺得鬼呼出的涼氣都噴在他的脖頸上。他怕這只鬼哪天對跟著他失去了興趣，一下子伸手扼死他。

　　于是他來到丁香巷。丁香巷名不符實，或許原來是有丁香的，但是現在巷子口只有幾棵光禿禿的，看不出是什么的植物。丁香巷之所以在S城有名氣，不是因為丁香，而是因為丁香巷有很多法師，捉鬼做法，鎮宅看風水，雖不是門庭若市，但人也卻不少，同事郝佳強烈推薦他去找丁香巷找韓凝，“哎呀，丁香巷其他的法師不是騙人的也是你進去要扒層皮出來的，韓凝很神的又不坑錢，你去找她準成。”

　　韓凝住在丁香巷最里面的一戶，門很舊，似乎是清朝的樣式，他敲了敲門，出來開門的是個走步蹣跚的老太太，“請問韓凝在嗎”溫言問，“在的在的，先生請進。”老太太滿臉皺紋，背駝著，說話有濃重的南方口音。老太太把溫言引到前廳，溫言才發現這個小院子里別有洞天，里面有好幾間屋子，舊卻很雅致。老太太給溫言倒了杯茶，“您請用。”溫言覺得老太太像是舊社會的仆人，他一進這個地方，就覺得有種時間的錯位感。

　　溫言等了一會兒，他聽到了木杖拄地和走路輕微拖沓的聲音，溫言當過兵，他總比別人敏感些。來人是個女孩子，拄著木拐，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容貌妖艷卻臉色蒼白，看起來好像大病初愈的樣子。溫言站起來，想去扶她，卻有些猶豫，倒是一時僵在那里了。女孩子向他笑笑，過來坐下，說：“坐吧，我是韓凝，你找有我什么事。”韓凝的聲音很沙啞，卻有種淡淡的溫柔。溫言開口：“我覺得有鬼在跟著我。”韓凝點點頭，說：“是的，不過你不用害怕，他不會傷害你的。”溫言驚異于韓凝的冷靜，他說：“我希望他不跟著我，你能不能幫我把他……”溫言沒想好用什么詞來說，“好，我會把他送到他該去的地方去的。”韓凝說。溫言覺得很奇怪，這個自稱韓凝的女孩子并不像位高人，卻有一種歷盡滄桑的沉靜和把握。“你要多少報酬？”“五千現金。”韓凝的要求不算高，至少對溫言來說是這樣的，他來的時候帶了一萬現金，于是拿了一半放到桌子上，說：“那就謝謝了。”不知道為什么，他很信任韓凝，他覺得韓凝的話一定會算數的。

　　溫言向韓凝道別后離開，他覺得怪怪的，又覺得很心安。有一會兒了，韓凝還坐在椅子上，看著溫言沒動的那盞茶，用手在桌子上畫了個符，一個人影慢慢出現在地上，漸漸露出了實體，清秀的少年滿臉局促不安，“大小姐，我錯了。”韓凝沒說話，依舊看著那盞茶，少年一下子跪在地上，“大小姐，你罰我吧。”韓凝看了他一眼，“罷了，你去幫吳嬸吧。”少年癟了癟嘴，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但還是磕了頭離開了。溫言啊，韓凝默默地念著，溫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