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走在路上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走著走著就走失了。有時候坐在家里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坐著坐著就死去了。你以為世界那么無情,世界就真的那么無情,你以為歲月那么坎坷,歲月就真的那么坎坷了。
今年的冬天來得特別的早,早早的整個小城都寂靜了那些。只有街頭巷尾有兩個踉蹌的男人,看著便是渾渾噩噩的那種酒鬼醉佬。
“*你媽*的變態(tài)。”突然起來的一聲叫罵倒是讓零散的路上的行人驚訝了一下。
“喂喂喂,快看,那邊有兩個男人脫了褲子在耍流氓。”一束接著一束的燈光打向了河邊深處的小樹林里,雪花花的白屁股,落荒而逃的男人,這時候成了小城里難得說起來的一個話題。
“嘿,聽說了么大姐,昨兒晚上倆男的在河邊的小樹林里邊兒耍流氓。哎喲喂,可丟死個人了。。。”
“可不是么,聽說鎮(zhèn)里邊兒的治安巡邏隊最近可連跟連夜兒的找這倆人。敗壞了咱這兒的風(fēng)氣啊。”
小城鎮(zhèn)有著小城鎮(zhèn)獨特的魅力,可是小城鎮(zhèn)的閑言碎語可是見風(fēng)就起。昨晚上那倆白花花的**,今兒個就在城里面成了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恕?/p>
“哎喲,哥我給你說,昨兒晚上我就瞅著那小樹林里有倆人。剛好我這尿憋急了,帶著手電一照,哎嗨喲,你說怎么著,倆大男人在那兒撞屁股。哎喲我去。。。這倒霉催的。”說話這人叫江大偉,估計祖上積德了點德,在大山里挖出了大金子寶貝,成了鎮(zhèn)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暴發(fā)戶。這鎮(zhèn)里面的小酒館,也就全指望著這人照顧了。
“夠了啊,他媽的不知道誰那么無聊,這話倒是傳到上面去了,搞得我們治安巡邏隊最近要加班加點兒的找這倆人。你倒是說說,這不就**么,躲家里不就完了,非得要搞得小樹林里面,玩兒他媽的什么東西。要老子逮著了,非得敲他們的沙罐不可,個老子的!”這位說話帶著四川口音的大胡子男是小鎮(zhèn)的治安巡邏隊長李衛(wèi)國,這李衛(wèi)國估摸著是小時候沒教好,說話的時候有點大舌頭。不過做起事兒來是有點手段的,鎮(zhèn)長是李衛(wèi)國的大舅子,所以嘛,江大偉這一口一個哥的叫得可帶甜份了。
“哥,我瞅著昨兒個有一個男的看上去年齡不大,倒是有點兒像中心小學(xué)的那個老師。我兒子以前還在他們班上過學(xué)。好像是,好像是姓陳來著?”
“是不是喲?你莫豁老子。”李衛(wèi)國吐了一口煙,半信半疑的打量了江大偉一下。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女人,女人叫安梅,是鎮(zhèn)中心小學(xué)的老師,家里本來就是農(nóng)村的擠破了頭才從大山里奔到小鎮(zhèn)上,有了這么個體面的活兒。
后來在人的介紹下和同校的男老師陳林結(jié)為了夫妻。陳林是典型的書生性格,人長得白白凈凈斯文秀氣的。家里面老人都去得早,和舅舅舅媽一塊兒長大。夫妻倆結(jié)婚后不到半年就懷上了小孩。起了個看不出來一點兒知識分子的名兒,叫陳安生。可是這孩子一點兒也不安生,不到一歲的時候發(fā)燒沒及時治療,燒成了糊涂蛋。為此安梅和陳林的關(guān)系變得非常的不好。不過畢竟兒子是自己的,安梅還是當(dāng)個寶,每天上哪兒都帶著。小鎮(zhèn)上什么都不多,閑言碎語特別多,背后指指點點說安梅嫁了個孬種男人還生了個傻兒子。搞得安梅的脾氣是越來越大,說話也是越來越直。陳林經(jīng)常被安梅罵得沒法兒說話。只有認倒霉。
“來了來了,誰啊?”安梅匆匆的從床上起來開門。
“陳林快點出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和叫喊聲把安梅從睡夢里叫醒。孩子也迷迷糊糊的哭了起來。
“你們干什么啊?”門一開,江一偉和李衛(wèi)國擠就進來了,安梅還沒來得急質(zhì)問他們是誰,卻被江一偉堵住了嘴。
“陳林在家里么?李隊長找他有事兒,讓他出來。”
“媽媽。啊嗚。。。”還沒清醒的孩子聽到江一偉聲音的一吼,嚇得瞬間就哭了出來。
“吵吵什么啊吵吵,陳林不在家。你們誰啊,以為自己天王老子了不成。我們家憑什么你們亂闖啊。給我出去。”安梅有些不樂意不自在。
“我給你說,你們陳林犯了法!犯了大法!要是不把陳林交出來,你們就是同罪!”不知道為啥,江一偉就那么突然地變成了一幅漢奸的樣子,估計著這廝要是生在抗戰(zhàn)時期,應(yīng)該是站在鬼子身邊說“你們這些支那豬,犯了法,犯了大法!”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才犯了法,犯了大法。你信不信明兒個我就到法院起訴你?你這個臭不要臉的流氓胚子,喝醉了撒野撒到我家來了?你以為我不懂這些。少蒙我。出去出去,我兒子要睡覺了。”安梅突然地大為光火倒是把李衛(wèi)國和江一偉嚇了一跳。
“咋個整啊,大兄弟?”李衛(wèi)國瞅著江一偉,眼看著自己立大功的機會就這樣沒了,還白白的出了自己的兵,這想起來心里也是相當(dāng)?shù)牟凰 ?/p>
“哥你別著急,這事兒兄弟我心里有譜,有的事兒錯不了,不然兄弟能趕上改革開放的第一縷春風(fēng)了么?”江一偉自己心里暗自琢磨著這件事兒。在他看來這可是自己踏入政界的一次絕好機會,絕對不能就這么放過了。“呵呵,陳林,我看你跑,我倒要看看你跑得到什么時候。”江一偉心理面嘀咕著沒說出來,李衛(wèi)國也好,陳林也罷,在這個投機倒把的人眼里面看起來無非也都是棋子而已。
“安老師,安老師,你家男人來電話了。”小賣部的小劉跌跌的跑過來。剛把兒子哄好的安梅臉上還是帶著幾分困倦的意思。
“小梅,那個我這幾天要去一趟縣里面置辦點學(xué)校的東西。暫時不回來。”電話那頭陳林有些閃爍。但是這個窩囊的男人已經(jīng)讓安梅本身就沒有太大的念想了,想的無非是保全自己和孩子的面子,所以繼續(xù)和這個男人得過且過著。
“行吧,自己照顧好自己,剛才鎮(zhèn)里面的聯(lián)防隊長來找過你,不知道你上哪兒惹的麻煩,反正別帶回家。”說完安梅也沒個好氣兒的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陳林的心里像是被刀子扎了一把似的,聯(lián)防隊長在找我?莫不是。。。想想也是夠可怕的。到時候不但工作保不住,管不住人都沒有了。打電話的時候陳林和劉小梁還在一塊兒,這倆人也確實就是江一偉在河邊小樹林看到的那倆白花花的大腚子的主人了。一個教師,先進分子,一個大學(xué)生,高知識分子。始終還是沒有躲得過情欲為難的這一關(guān),這下可好,宣泄愛火的同時幾乎是招惹了殺生大禍。
陳林拉著劉小梁上了去縣城的車。車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發(fā)呆的看著外面。這要是被抓住了,保不齊就是遠赴新疆的命了。誰能承受得起。
“小梁,要不你回家去吧。到時候你不在了你爹娘得多擔(dān)心啊。”說實話,陳林打心里面還是疼著劉小梁的,至少比對安梅的感情好多了。
“那你咋辦?繼續(xù)跑?”劉小梁眼睛有點紅,這是他的初戀。可沒曾想到就因為自己的一個吻引發(fā)了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現(xiàn)在劉小梁心里面也是亂著難受著的。
“大娘做那么多臘肉香腸的啊?今年是不是小梁該大學(xué)畢業(yè)了啊?”
“可不是么?小梁他爹今年也給家里了一筆錢,說是小梁大學(xué)畢業(yè)給祖上爭了光,讓我在家做點好的。咱家里過個舒心年。”小梁媽樂呵呵的和鄰居說這自己這寶貝兒子是多爭氣,給自己爭了光。
劉小梁是小鎮(zhèn)北邊兒的胡同村里第一個大學(xué)生,也是目前唯一一個大學(xué)生。家里本來條件也不算差,劉小梁的爹劉柏許本來就是個知識分子,不過是個激進派。當(dāng)初知青下鄉(xiāng)的時候就到這里來和劉小梁的媽媽結(jié)了婚生了孩子。前兩年兒子上大學(xué),劉柏許托父輩的關(guān)系給自己找了個城里面的體面活兒,不說大富大貴,至少一家人還是吃穿不愁了。
就是因為這樣的家庭環(huán)境,劉小梁其實打小也沒吃啥苦。除了生在農(nóng)村,其他倒都還是順風(fēng)順?biāo)摹?/p>
和陳林在縣城分開之后,劉小梁去到了老爹上班的地方。劉柏許看到自己這個爭氣的寶貝兒子心里面自然是樂開了花,帶著兒子給身邊的同事高興的介紹著。
“來來來,小梁,這是你李叔,張叔,老李老張這是我兒子劉小梁,嘿嘿。”
劉柏許的那個性子其實現(xiàn)在更多的像是農(nóng)村人,那種仗義、那種直白都是咱們現(xiàn)在的城里人基本很少見到的了。
“小梁你咋來城里了,回家了沒?”想起兒子放假應(yīng)該是直接回家里面的,劉柏許也是問了起來。
“沒,家里不好玩,就上縣城來看看爹你。”劉小梁應(yīng)付著劉柏許的問話,腦子里面卻全是陳林,不曉得陳品跑到哪里去了,聯(lián)防隊又在找他,這要是被鬧大了抓到了怎么辦啊。
“嘿,算你這臭小子有良心,一會兒上爹食堂吃飯去,想吃啥點啥。”所以說男人心沒有女人心細,這劉柏許也沒看出兒子的心思有啥不對,只是想著吃了。
陳林到了縣城也沒地方去,就去了一個表姐家里。表姐夫和表姐在縣城開了個小餐館,日子過的還湊合。
陳林的表姐叫唐娟,人長得五大三粗的,但是做得一手好飯。迎著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托人用全部家產(chǎn)接了一個離火車站不太遠的小鋪面,經(jīng)營起了吃喝的買賣。雖說店面不大,可是每天光顧的人可不少。
等到陳林出現(xiàn)在唐娟面前的時候,唐娟的老公可是看在了心里。
第二天一早,劉柏許就拉著劉小梁坐上了回鎮(zhèn)上的車。還沒到家呢,就已經(jīng)在田坎上吆喝起來了。這種感覺就好像紅樓夢里面的王熙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剛到家小梁媽正準(zhǔn)備埋怨小梁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就看到這熊孩子領(lǐng)著一袋果子站在劉柏許后面。
“你這破孩子,上哪兒去了也不給老娘說一聲,你這是要急死老娘啊?”小梁媽雖說是說得咬牙切齒的,但是眼瞅著自己的寶貝疙瘩也沒少根頭發(fā)啥的,小梁媽也就沒多說個啥了。
“去去去,瞧瞧你這臭娘們兒那剽悍樣兒,倔起來和那山豬還真是一樣樣兒的。哈哈哈哈。”劉柏許打笑的逗弄著小梁媽,倒是把劉小梁在旁邊逗笑了。
“好了好了快進屋,小娘,大姨,老舅他們都來了。就等著你們了。”
今天是劉家吃團年飯的日子,也是順便把老輩子都請到家里面討論下關(guān)于小梁馬上畢業(yè)這件事兒,其實說是討論,說實話還不如說是給劉柏許自己長臉呢。
只是這能怪誰呢,誰讓人老劉家的小梁爭氣考上大學(xué)了,這老劉家也好,小梁媽娘家也好還不是都得看著別人的臉色點頭示好了。
其實這頓飯上除了劉柏許和小梁媽以外,就連小梁都是不自在的。不自在的原因當(dāng)然大家都是知道的了。其他的人,自然是心里面的酸。
飯局剛剛到尾聲。聯(lián)防隊隊員上門了。
“咳咳,聽著啊,最近咱們鎮(zhèn)里面出了有傷風(fēng)化的事情,大家沒事兒的時候別忘外邊兒跑。家里面有18歲到25歲的男丁的,一律要登記年齡身高和工作,必要的時候還要配合咱們到鎮(zhèn)政府里面走一趟。”
這大好的日子,看著這堆狗腿子,劉柏許就像被澆滅了的火,心里面那叫一個不痛快。
“我說,老子家好好的辦酒呢,有你這幾個吃飽的撐的啥事兒?給老子滾出去。”劉柏許這不樂意起來就彪了,十里八鄉(xiāng)的人可都知道年輕的時候這老牛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眼瞅著可能馬上就要打起來,聯(lián)防隊里一個認識劉柏許的人趕緊的站了出來:“誒,我說老劉啊,你也別生氣,咱也不想壞你興致,這不是有人干了傷風(fēng)敗俗的事兒嘛。你知道這是啥?這可是流氓啊,咱們共和國怎么能容許流氓的存在呢?老劉你說是吧?”
“流氓?呵呵,笑話,流氓到我老劉家來了?讓他來試試,我看這誰犯了流氓罪不好說,但是現(xiàn)在我咋感覺我這兒多了那么多地痞呢?”劉柏許沒給任何好臉色。一群聯(lián)防隊員這才悻悻的散了去。
聯(lián)防隊剛退出去,一群親戚的口舌就起來了:“誒,啥事兒啊,聯(lián)防隊那么大動靜,你聽說了沒?”
“嗨,聽說昨晚那個暴發(fā)戶在河邊碰到有人在干那兒事。”
“嘿嘿嘿,可不是么,聽說還是兩個男人。”
親戚里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讓劉柏許是徹底地怒了。
“夠了!什么破玩意兒那么惡心!兩個男人,老子逮著了不毀了他們下半輩子!”說完劉柏許轉(zhuǎn)身進了房間。各自親戚也是不敢多說什么,紛紛散去了。
這時候劉柏許是火著,小梁媽是不敢多說啥,而劉小梁則是被嚇得一愣一愣的,壓根兒沒想到就因為自己情欲的這么一件事現(xiàn)在鬧出那么大的動靜。現(xiàn)在更多的就是惦記著陳林一個人在縣城里面怎么弄。也不知道現(xiàn)在找到了歇腳的地方?jīng)]。
而這個時候陳林則是已經(jīng)在表姐唐娟家住下了,唐娟的老公叫江帆,是縣城郵電局的一名職工,堂弟則是現(xiàn)在在小鎮(zhèn)里面攪得不樂意安寧的江一偉。江帆看著堂弟現(xiàn)在賺的臉的紅了,是早就想辭職了和堂弟一起進山去開礦了,就是唐娟死活不同意。
唐娟打從一開始看到江一偉就覺得江帆的這個表弟不是什么善茬,自己男人跟著他做,指不定吃多少虧呢。寧愿像現(xiàn)在這樣稍微拮據(jù)點,也比到別人那里去受氣的好,況且江帆和江一偉本來從小就不和,兩個人見面就打架。
現(xiàn)在江一偉有點錢了不得了,每次看到唐娟夫妻倆的時候大哥大嫂也懶得叫了,直接直呼其名,到店里面吃東西倆人都圍著他轉(zhuǎn)。可每次結(jié)賬的時候江帆還總是不好意思收。
種種種種的關(guān)系,江帆的鐵飯碗算是保住了,但是和表弟一起發(fā)大財?shù)膲粝肟墒菑氐灼茰缌恕W蛲砺牭奖淼苷f鎮(zhèn)上面除了大事情,今天唐娟的表弟就到縣里面來了,是不是有點蹊蹺?江帆默不作聲,本來是想和唐娟說道說道的,但還是覺得有些事情給唐娟說了。那也就醉了。
陳林安頓下來之后就給劉小梁那邊打了個電話,劉小梁把今天在家里看到的這一出給陳林說了,陳林聽得手心捏不住的汗,匆匆告訴小梁自己安頓好了,讓小梁自己顧好自己就掛掉了電話。剛掛電話卻看到江帆從廚房里面走了出來,那眼睛似乎帶光一樣:“給弟妹打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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