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籬山開滿七色堇，便是我們再次相見。

　　像是一場夢，真實的離奇，夢里的春天，滿山的七色堇，向著陽光，在甜膩的微風里翻轉婀娜。

　　1.

　　“你聽說過七色堇嗎？”堇微在我的手掌輕輕的比畫著，腦海里隨著她的描述仿佛真是開滿了七色堇。

　　七種顏色，囂張的盛開在我瞳孔無光的那個春日，渾濁黑色會在生動的描述里漸漸淡開，仿佛我的眼睛從來都沒有壞掉過。

　　“堇微，你的名字也和七色堇有關嗎？”我努力的表現出溫和，不想讓自己凌厲的樣子嚇到這個天真可愛的女孩。

　　明顯的感覺到她的指尖停頓，春風里的甜味混著堇微的氣息漸漸逼近，爾后停頓在我的耳邊，呼出溫柔的淺音。

　　“我是被遺棄的，遺棄在七色堇叢中。”聲音微弱，我的身體驀地一怔。接著她嗤的笑了，離開我的耳邊，“很美，是不是，我的出生。”

　　“嗯，很美。”我用篤定的聲音回答她。風吹在我的臉上，吹亂了凌厲的線條。

　　2.

　　我從來都不想遇見她，在我雙眼失去光彩的那年。

　　因為她的美好，會讓我措手不及，甚至自卑。

　　從一年前的那次意外，我開始不再相信世界有美好，不僅僅是失去了對于世界的滿眼清晰，還有離我而去的愛情。

　　我從來都沒有預料到，我的愛情會是以我的眼睛作為結點。

　　就像，我們都一樣預料不到的未來。

　　而我的未來，未來的愛情，還有我曾經小心翼翼維護的她，竟然會因為我對世界的模糊而走的那么決絕。

　　又或許一切早已盤亙發芽，而我的眼睛，正是成就了這一切的契機。

　　只是，我不愿意承認，而已。

　　這一度會讓我沒有安全感，更不會再奢望世界還有什么真實的情感存在。

　　其實，或許是我太過于自私，想不到每個人都有自己難以表達的一面，都或多或少的言不由衷，都會做出一些自己都無法預料的事情。

　　3.

　　西蔓說過，則越，你總會陷入自己的怪圈，無法自拔。

　　從一開始，西蔓便告誡過我，有好多的事情都是我在想當然，想當然自己可以擁有世界上最純潔無暇的愛情。

　　想當然的相信過，棄我而選擇了我的摯友的筱七巧。

　　而筱七巧的叛逃，讓我失去了我以為的我自己最好的哥們兒。

　　西蔓又說，那是你以為的而已。

　　當我眼睛盲了，反而會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將過往的每件事情變得透徹。

　　這是我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時，從未做到的，盡管西蔓說了無數次，我早該想到的。

　　但自從遇見堇微，我以為，一切會在絕境里開出七色堇，像那個美好的女孩子一樣給人致命的吸引力。

　　4.

　　堇微說：“好可惜，你看不到，這滿山的七色堇，花意正濃。”

　　不知何時，我便會在每個周末的清晨來到籬山聽堇微講有關于七色堇的故事。

　　漸漸的成為一種必不可少的習慣。

　　偶爾，西蔓會打趣我，“則越，你的第二春來得還是極快的。”

　　如果當時我會看見鏡子里的自己，一定會發現自己凌厲的臉上，化開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周末的時光過得總是飛一樣的，沉浸在美好的故事里，聽著堇微的花語。

　　半年后，終于有了想看見七色堇的欲望，而更想看見的是眼前這個像七色堇一樣的女孩。

　　西蔓一邊開著車，對我說，：“已經安排好了，但是手術有一定的風險，則越，你……”

　　“沒關系，我已經等不及了。”我打斷她，“我不想一輩子只是生活在幻想里，七巧已經不在我的生活里，我不想再錯過堇微。”

　　“西蔓，我以為你會懂我。”我知道我的語氣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落寞。

　　我以為，西蔓懂我。

　　再一次，我以為，而已。

　　5.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直到再也找不到夢的方向，才勉強的睜開我的雙眼。

　　陽光透過玻璃，照進偌大的病房里。

　　第一眼，便看見了站在窗前的西蔓。

　　“你醒了。”西蔓緩緩的回過身來,嘴角露出放松的感覺。

　　“我，怎么了。”開口的第一句話，問住了我自己。

　　“你生病了，你不記得了？”西蔓一副狐疑地表情。

　　“可是我的眼睛，明明都…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出車禍了嗎？…我的眼睛明明看不見的，可是，西蔓我……，你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我沖下床將窗簾全部拉開，陽光刺眼，滿目清晰。

　　看著我的一連貫動作，杵在窗前的西蔓噗嗤笑出聲來。

　　“則越，你可真是吃錯藥了。”她輕輕的把手放在我的腦門，“燒已經退了，不會腦子壞掉了吧。”語氣透著不可思議。

　　之后，西蔓給我說了我發燒到不省人事的過程。

　　一切，都被描繪的那么真實。

　　而堇微呢？還有筱七巧，她們呢，都去了哪里？

　　難道一切真的如同西蔓說的那樣，只是一場夢而已。

　　那為何，夢會這般真實。

　　6.

　　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分清，這所有的一切，是否真的發生過。

　　就像生活里的許多意想不到，是真的存在過，還是一場荒誕的玩笑。

　　而那年漫山遍野的七色堇，也只是一場永世的寂寥，從此以后，無人問津。

　　2015.03.30念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