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一個人

楔子

在動筆之前，請允許筆者先做一個小小結論。寬泛地胡謅一下：

人世浮華，聚散煙云。有些人，我們從未見過，卻偏偏相遇；有些事，不該發生的，卻不得不發生。就是這樣的偶然性才使人必然的去接受。

有人說，這是命運；也有人說，這是巧合。可是，究竟是命運是巧合誰又能弄清楚說明白？

筆者相對而言，在這無奈的生命中唯一剩下的也往往只有慨嘆！

畢竟我們時常拘泥固套于時間與自我精神的世界當中，從而一再忘記我們的言行。

其實，我們始終都沒有逃離過自己的世界，我們無論走到那里，無論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我們都還在原地。

從來沒有改變過。

這也許會被認為是形而上學，然而這卻并非真正哲學上的論定。筆者對于哲學并非深入，有時候只偶爾引用一點。

那筆者便用孤島來作為這個故事的引子。

它既能夠被筆者作為開始，那當然也將被筆者作為終結。

對于筆者而言，孤島式最適合不過的。

因為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如此形象而恰當！

孤島往往都是美麗而蒼涼、豐盈而空曠的孤島、孤立而入群的孤島。

這當然也許很矛盾也很復雜，可是這個世界有時候本身就是如此。

也許會有人會問，為何要選擇這里作為入腳點？

我們也許都會忘記，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孤島，這個世界很多東西的入腳點也是終點，這個世界本就是一個循環往復的孤立體。

這當然絕對不是極端，可多多少少有些凄涼，筆者也是不敢否認的。

同時筆者也不敢否認自己的思想里多多少少帶得有點悲觀主意。

但是沒有一個人，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悲觀的時刻，絕對沒有。

其實人就是一個容易悲觀的動物。

因為人都要經歷一個生老病死的過程，更因為人都離不開離合悲歡的籠罩。

隨著人逐漸長大，面臨的責任愈來愈大，面臨的生活愈來愈累的時候，就往往會出現無窮無盡的悲觀。

人本就是以喜劇為開始，以悲劇來結束。

當然，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觀點，因為每一個人都不同。

廢話不多言，請看這孤島上這一段對話：

“師父，‘浮蹤浪跡’是什么意思？”

“行蹤漂浮不定。”

“通常都是指人嗎？”

“是的。”

“那這個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

“有。”

“那這個人是誰？”

“不知道。”

“那就表示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但他的確存在。”

“那您這話不就自相矛盾了嗎？”

“不矛盾。”

“為什么？”

“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是誰，從哪里來，去往哪里，住在哪里，會出現在哪里，使的是什么武功，用的是什么樣的兵器，說什么樣的話，甚至是長的是什么樣子。”

“為什么會沒有人知道？”

“因為見過他的人都是死人，與他過過招的人也是死人。”

“難道沒有例外？”

“沒有。”

“難道這個世界上真沒有人知道？”

“沒有。”

“那倘若想找到他可以用什么辦法？”

“不知道。”

“可是他并不是神，也不會隱身術，怎么會連一點蹤跡也沒有呢？”

“他的確不是神，也不會隱身術，他的確有一點渺茫的蹤跡。”

“縱然渺茫，仍存希望。不是嗎？”

“是的。”

“那一點蹤跡是什么？”

“殺人于被殺。”

“這是什么意思呢？”

“這中間存在著一種特殊而微妙的關系。要追尋他的那點蹤跡，就要找到他要殺的人是誰，被殺的時間地點。”

“難道他是大魔頭？”

“不知道。”

“那要如何才能找到這一點特殊而微妙的關系呢？”

“那只有找一個人。”

“誰？”

第一章 那一個人

風沙灌滿整個客棧。

樊三爺就坐在客棧最中間。

可是客棧里卻只有五個人。

樊三爺身邊有兩個劍客，江湖上一流的劍客——夜雨十三。

誰都不知道夜雨十三是兩個人，因為這四個字本就是一個人的名字。

可是夜雨十三就是兩個人。

夜雨十三是樊三爺的人。

樊三爺是江南有名望的人，他有四座莊園，總占地五十二畝，設計完全是皇家園林般。他的商鋪在整個中原地區分布都很廣泛。他的財富可以抵得上兩個大宋王朝。

可是樊三爺現在卻做了一件對于所有人來說都很愚蠢的事情。

這件事情不用他以三百萬兩銀票去辦，所有人都會去辦的。

只是直到現在，這件事情沒有一個人辦成功。

而現在大多數人都開始畏懼這件事，甚至是逃避這件事情。

可是現在他卻懸賞三百萬兩白銀，讓天下英杰去辦這件事情。

掌柜在為樊三爺斟茶，純屬的技巧，認真的表情。

店小二在旁邊看著，一動不動。

樊三爺看起來像是一個書生，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尤其是沒有胡須。

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已經四十八歲的老人，倒像是二十七八的年輕人一樣。

至于是什么讓他有這張不老的容顏，根本就沒有人知道。

但是也沒有人去過問。

江湖傳言，他正在練一種采陰補陽的邪功，也有人說他已經練成了長生不老的仙丹，更有甚者說他親自看到樊三爺派出二百八十名最好的水手出海，去蓬萊仙島去尋找仙藥。

因為前例，秦始皇派出徐福帶著三千童男童女前去蓬萊仙島去尋找仙藥。

但是這一切猜想都有可能是真實的。

因為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會知道。

樊三爺正在緩緩地抬起茶杯，然后輕輕吹了吹茶水，然后抿一口，再然后輕輕地放下去。

這一切似乎都在享受，享受一種人生。

樊三爺在等人，掌柜的知道，店小二也知道。

樊三爺一般把一個客棧給包下來無非就是在等人，而樊三爺等的這個人肯定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不然樊三爺不可能這么濃重。

可是這個人是誰？

沒有人知道，就算是你想破腦袋你也想不出這個人。

樊三爺從來不會按照常規出牌，正是因為他不按常規出牌，所以他才會如此有名，才會如此富裕。

客棧不在大街上，當然也不在城市當中。

這個客棧居然在荒郊野外。

這個客棧沒有名字，就如同很多沒有默默無聞的劍客一樣。

門窗完全是開著的，所以風沙便會不顧一切地往里面灌。

當然樊三爺所等的這個人也是一個不按常規出牌的人。

你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你也不知道他從哪個地方來，更不知道他會從什么地方進來。

在江南地區，也僅僅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夠值得樊三爺如此耐心地等待了一個早上。

夜雨十三站在身后一動不動，但是他們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

樊三爺知道，這個人已經來了。

可是他卻感覺不到這個人在何處，甚至沒有人看得見這個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風沙愈來愈大。

店小二已經伸出手去擋住將要吹進眼里的黃沙。

而掌柜則是停止給樊三爺斟茶，等待風沙變小。

樊三爺眼睛微微一閉，然后又睜開。

夜雨十三呼吸愈來愈重。

風沙也愈來愈大。

就在這時，他們看見了一個人，一個人提著一個包走進了客棧。

這個人走的是大門。

這個人的頭發遮住半邊臉，根本看不到他的真正面目。

這個人沒有沒有任何表情，一張臉淡淡的，就是那雙腳步也是淡淡的。

仿佛這個世界上沒有他關心在意的事情。

他走到樊三爺面前，然后坐下。

他的目光不在樊三爺身上，當然也不在夜雨十三身上，更加沒有在掌柜以及店小二身上。

他的目光遙遠而飄渺，就像是游魂野鬼。

他的目光平淡而空洞，就像是死魚眼睛。

他將包袱放在桌子上，然后緩緩地從腰間拿出一只竹筒。

然后打開竹塞，仰頭便開始喝起來。

樊三爺聞得出，那是酒，是竹葉青，珍藏了百余年的竹葉青。

可是這竹葉青的氣味里卻有一種怪味，至于這個怪味是什么，樊三爺不知道。

然后樊三爺問道：“你就是寒暄？”

這個人沒有回答，也沒有看他，更加沒有理他。

他在喝酒，往死里喝。

樊三爺見過喝酒的人，但是卻從未見過如此不要命喝酒的人。

竹筒里的酒終于還是喝完了，在這一段時間，樊三爺一個字也沒有再發出。

因為他知道這個人的脾氣，即便是才見面。

樊三爺絕對是一個看人很準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到達如今這個位置。

這個人目光還是遙遠而飄渺。可是他卻是淡淡地回答：“是。”

寒暄不但神色、走路、就是說話也是如此淡，仿佛整個世界真的沒有什么與他有半絲牽連。

他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是他又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樊三爺又問道：“‘天涯羅剎’的人頭呢？”

樊三爺在這里等的就是這個結果，其余的所有事情都不必過問。

其中什么過程也不必知道，他只要知道這個結果就行。

寒暄還是淡淡地道：“在這里。”

樊三爺笑了，因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江湖上并非沒有一個人不是“天涯羅剎”的對手，只是愿不愿意出手的問題。

而藍藤山莊莊主藍藤京與嵩山少林智慧方丈、“圣口天絕”令狐文華等武林前輩就是不肯出手。

其實也不是不肯出手，而是有太多太多的顧慮，所以才不肯出手。

樊三爺微微點頭，然后夜雨便俯身解開包袱，十三則是將一疊十萬兩一張的銀票放到寒暄面前。

里面的確有一個人頭，可是傷口？！

夜雨臉色變得鐵青。

十三的臉色也變了。

樊三爺瞳孔開始收縮，道：“他不是‘天涯羅剎’。”

寒暄淡淡地道：“不是。”

樊三爺手捏得很近，又道：“那他是誰？”

寒暄依舊淡淡道：“寒暄。”

樊三爺再次逼問道：“那你又是誰？”

寒暄還是淡淡地回答：“寒暄。”

樊三爺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已經出手。

夜雨十三手里的劍已出鞘。

一道寒光一閃而過。

然后他們就什么也看不見了。

世界靜極了。

寒暄站起身，緩緩地朝客棧外走去。

風沙還在往客棧當中灌。

掌柜與店小二已經癱瘓在地，恰似已瘋癲。

三百萬兩銀票已經被寒暄放入懷中。

夕陽愈來愈濃。

但是風沙依舊很大。

然后掌柜與店小二就看見一個人走了進來，但是他們都以縮成一團，非常恐懼和害怕。

仿佛就像是魔鬼一樣。

清風直直地盯著倒在地上的三個人，瞳孔也開始收縮。

可是他卻沒有問掌柜與店小二，因為這已不必再問。

即便是問也是無法問出來。

緊接著又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清風認得這兩個人，因為他聽過他們說書。

江湖上沒有人不知道一對說書的怪祖孫，他們所說的都是天涯羅剎的故事。

但是每一期都不同。

清風笑了笑，然后道：“我終于知道前輩說書的材料是從何處所得了！”

老人也笑了笑，道：“老朽建議你去‘破莊園’走一走。”

清風不知道他所說的是什么意思。

更加不知道“破莊園”是一個什么地方，那里有什么人。

當然清風更加不知道自己所說的話與老人所說的有何聯系。

所以清風只有問道：“‘破莊園’是什么地方？”

老人走過去將樊三爺眼皮撫下，站起身，又道：“一個能夠讓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的地方。”

清風還是不解，又問道：“前輩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老人已經與孫女開始朝客棧外走去，并道：“不是‘天涯羅剎’，而是親人的命。”

清風震撼，可是等他想再問的時候，這對怪祖孫已經走遠。

清風看了看掌柜，又看了看店小二，走到柜臺上，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放在上面。

然后也轉身朝客棧外走去。

世界靜極了。

樊三爺花如此重大的金額只為一件事，除去江湖上人人都想殺的“天涯羅剎”。

如此愚蠢的做法當然也僅僅只為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至于為什么為了保命，這一點除了樊三爺與“天涯羅剎”之外，誰都不知道，誰都不會知道。

就是夜雨十三也不知道。

這是秘密，一個永恒的秘密。

可是寒暄是不是“天涯羅剎”呢？

也是沒有人知道，因為江湖傳言，天涯羅剎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

這個組織的首領就是“天涯羅剎”。

而這個寒暄是不是“天涯羅剎”組織里的人呢？

也沒有人知道，可是假如不是這個組織，也不是“天涯羅剎”本人，又為什么要殺樊三爺呢？

同樣沒有人知道。

而現在似乎要知道這一切就只有找一個地方，一個“破莊園”。

“破莊園”里到底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