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聲
我叫邵木,是一個失聲者,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啞巴。從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沒有辦法正常的說話,甚至簡單的聲音都沒有辦法發(fā)出。這對我來說小的時候是一個打擊,我沒有辦法準確地向我的父母表達我自己的想法,即使是我渴了想要他們幫我接一杯水。而也就是這樣,我發(fā)現(xiàn)我自己變得更加的堅強,很小就擺脫了父母的照顧。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像我這樣的人,他們與我一樣曾經(jīng)感到孤獨.
(1)
什么事情還是要從小的時候我媽媽把我從聾啞學(xué)校接走的時候說起。
我曾經(jīng)孤傲的認為我自己是一個正常的人,只不過不會說話罷了。我從來不會主動地在學(xué)校里與任何一個同學(xué)溝通,即使我一直努力地學(xué)習(xí)手語。在學(xué)校里我只有我自己,沒有朋友,而真正陪伴我在那里度過一年的是一只狗,一只金毛犬。我剛到學(xué)校的時候我就見到了它,像是一個將軍一樣,盤坐在教學(xué)樓旁的寢室樓門口。它有一個專門的窩,木頭做的一個狗屋。它的毛發(fā)很光澤,一看就是有人一直悉心的照料,它的身上裝備著鞍具,像是盔甲一樣嚴絲合縫的依附在身體上。我沒事的時候就會跟它玩耍,它性格溫順,雖然這不是我對它的第一印象。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我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站在它的旁邊,低著頭,仔細看著它,它走過來拿頭蹭了蹭我的腿,突然它停了下來,然后提起它的右腿搭在我的腿上,我連忙躲開,它也嚇了一跳一樣,收起腿跑到自己的窩內(nèi)。我定了定神,蹲下來摸了摸它的毛,從那一天開始只要我一出現(xiàn)它就會跑到我的身邊。
我不算是一個老實的孩子,我討厭他們發(fā)出支支吾吾的聲音和他們在面前比劃著的手語,我摔壞過同學(xué)的游戲機,撕碎過同學(xué)的手語筆記,因為我一直堅信我與他們的不同,雖然沒什么不同。我被他們所孤立,這正是我所期望的,即使我同他們一樣學(xué)習(xí)著手語。
那是一節(jié)體育課,他們在操場上玩著游戲,而我蹲在學(xué)校門口,撫摸著金毛的皮毛。聾啞學(xué)校建在城市郊區(qū),外面還沒有鋪上柏油馬路,來往的車輛經(jīng)過還會帶起一陣煙塵。學(xué)校周邊的菜地越來越少,建起了一棟又一棟的別墅,來往的車輛小轎車越來越少,大型運土車卻越來越多。我和金毛就蹲在學(xué)校的門口,看著外面刮起的塵土,像是永遠落不下的塵埃,在空氣中凝固成一匹遮擋人視野的黃紗。紗中人若隱若現(xiàn),車也來來回回留不下蹤影,我呼吸著帶有土腥味道的空氣,看著一個人在我面前像是被人丟棄的塑料袋一樣,在空中飛起,消失在被圍墻遮擋著的地方,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操場上有的人停止了打鬧,有的人因為聽不到聲音還在嬉笑玩耍。那刺耳的剎車聲像是老師用指甲在黑板上的刮痕一樣刺激著周圍每一個人的耳膜。我已經(jīng)站起,甚至手都伸出門的外面,我無法阻止車輛的前進,我也無法阻止行人的前進,只有金毛犬在用力的狂吠。那個時候我自己十歲,用自己的所見反駁了我的孤傲,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才真正認識到,我,是一個殘疾人,一個這輩子只能作為旁觀者的殘疾人。
從那以后我時常把自己關(guān)在自己的房間里面,努力練習(xí)著手語,累了就走出去看一眼金毛,有的時候它不在,我就回去隨便翻出一本書看。就這樣過了兩年,我主動跟母親提出了離校,打算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
我母親牽著我的手帶我辦理離校的時候我在校長辦公室里看到了那條金毛犬,它的身后站著一個小姑娘,跟我歲數(shù)差不多,穿了一身裙子,白色的,沒有任何圖案,甚至修飾也沒有。她靜靜的站在那里,手里握著鞍器。狗很興奮,搖著尾巴像我這邊沖過來,小姑娘有些握不住,一臉的害怕,呵斥的喊:“將軍別鬧,坐下!”
狗安靜下來,回到她的腳旁坐下,她也蹲了下來,像我一樣用手撫摸著它的皮毛。
“你看到什么了這么興奮?”
狗像是能聽懂一樣,汪了幾聲。
校長笑著看著他們,扭過頭看向我,邊說手邊從抽屜里拿出蓋章,“這只狗平時不這樣,除了你,我估計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會讓這只狗有這種反應(yīng)了。”
校長說完在離校申請上蓋上了章,“佳之,這就是學(xué)校里的邵木,平時跟狗玩的那個男生。”
“哦。我知道了。”徐佳之松開手站了起來,將手輕放在校長的肩膀。
我第一次推開學(xué)校的門讓我想起我以前蹲在門的里面,雙手握著銹跡斑斑的鐵門,上的銹渣像是怪物的血,沾滿我的雙手,讓手感到灼熱。
我回頭看了看學(xué)校,空蕩蕩一個人沒有,學(xué)校沒有上課鈴,沒有下課鈴,沒有讀書聲,沒有一絲生氣。回頭看向宿舍樓,她和它站在門口,她看著前面,它看著我。
(2)
現(xiàn)在可以從我十八歲的時候開始講起了。
我在家待了幾個月后借讀到了某個初中,然后又順利升入高中考進大學(xué)。平時學(xué)習(xí)還算是努力,因為不會說話,班主任總是把我安排在愛說話的同學(xué)旁邊。我自己也在家里面學(xué)會了速打,平時溝通也不算是太費勁,別人跟我說話的功夫我想說的話已經(jīng)回出現(xiàn)在隨身攜帶的速打器上了。
有一天我走路上,聽到有狗在我身后叫,我就快步向前走,突然我停住了,因為我聽到了一句我熟悉的話,“將軍別鬧,坐下!”
我回過頭,看到一個姑娘蹲著摸著狗的皮毛,我走過去,也蹲下來,用手輕撫狗的下顎。
“你是?”姑娘帶著墨鏡抬起頭看著我。
我有點驚慌失措,我知道她是誰,但是我不知道我怎么介紹自己。
我連忙打開手機,在網(wǎng)頁上點開翻譯,在上面點小喇叭的圖標,不一會兒電話就發(fā)出一個機械性的說話聲。“我是聾啞學(xué)校退校的學(xué)生。”
她一愣,忽然一笑,“我知道你是誰了。”
她把手伸了出來,“寫手上吧,慢一點寫,我能知道。”
‘你姓什么?’
“你說校長姓什么?”她笑了起來。
‘你叫徐佳之?’
“恩。”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我要去盲人圖書館。不用了,將軍比你認識路。”
‘那好吧。再見。’
我又摸了摸金毛,徐佳之叫住了我。
“跟我隨便逛逛?”
‘不去圖書館了嗎?’
“跟你多嘮一會兒比讀書強。”
‘為什么?’
“因為我想知道一些我感受不到的東西。”
我與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她跟普通人沒有什么不同,墨鏡也是裝飾性墨鏡,給人一種特意裝戴上的感覺,若不是她走路比別人慢半截和旁邊的導(dǎo)盲犬,誰都想象不到她是一個盲人。
‘你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魚是什么樣子的嗎?小的時候聽我父親給我講故事的時候提到過它。后來上映了一部電影,他又給我講了一個叫做小丑魚的魚,他說它一點都不丑。小時候家里吃魚,我爸爸把我?guī)У綇N房,讓我摸它。它很大,身體滑滑的,有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東西,我爸說是鱗片。它橫躺在盆子里,身體還在浮動著好像還在呼吸。”
‘我見過。你想見嗎?’
“我見不到,但是我想知道一些東西來想象出它。”
‘哪天我?guī)闳タ础!?/p>
“恩。”
‘你從小就看不到嗎?’
“不,小學(xué)后不知道怎么就看不到了。”
‘我見到你的時候。’我手停了一下,她似乎領(lǐng)會了我的意思。
“恩,那個時候我才盲了不到半年。”
將軍就安靜的坐在椅子的旁邊,抬著頭看著我們兩個無聲的對話。
那一下午對我來說是一種奇妙的體驗。那天下午之前我感覺我一直被關(guān)在聾啞學(xué)校里,即使走了出來這么多年,我也一直覺得面前有著銹跡斑斑的鐵門,不管是街上的行人還是坐在我旁邊即使我一聲不吭他也滔滔不絕的同學(xué),他們一直生活在這個鐵門的外面。他們感受不到我的痛苦,就像我不知道我如果會說話現(xiàn)在會變成什么樣子一樣。那個下午像是一把鑰匙,解開了我對這個世界的偏見。即使她沒有對我說教,沒有對我說什么這個世界的大道理,但是當我遇到與我一樣一直堅強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她時,我覺得我有什么不能接受這個世界的呢,看見這個世界才會真正的理解這個世界吧。
還有,她的手,比我溫暖的多。
(3)
從水族館開始說起吧。
她撒謊說要去盲人圖書館,早早就離開了學(xué)校。而我站在學(xué)校門口。我與她搭乘從郊區(qū)出去的唯一公交到了市中心,報了旅行團去了水族館。
她還像往常一樣,無論走到哪里都會被阻攔,說明情況后才會放行。沒有什么比帶一只狗出門更艱難的了。
之所以去旅行團而不是直接到水族館是因為買票的話我和她還會有更多的阻攔。我和她在外面的溝通方式就像是雙簧一樣,我表現(xiàn)她說話。
我?guī)哌M水族館長廊,四周都是玻璃,玻璃里面是我們,玻璃外面是水和魚。
她問到了嗎,我寫到了。她問怎么沒有聽到水聲,我寫因為我們現(xiàn)在在魚缸里。
僅僅四百米長的水族館長廊我與她走了半個小時。每走一步都會有不同的魚游過來,我就在她的手上寫,這條魚是紅色的,這條魚的眼睛不是長在兩側(cè)而是長在底下,這是烏龜,這是鯊魚。
我讓她摸著水族館玻璃,突然有一條大魚沖了過來撞擊了玻璃一下,給她嚇了一跳。
我笑了,寫,‘剛才有只魚過來向你問好。’
走到盡頭是各種小型的水箱,其中有一個水箱里面游著的是小丑魚。
我們兩個停了下來。
‘這是小丑魚。’
“什么樣子?是紅白條紋的嗎?”
‘是的。’
“像斑馬那樣?”
‘你見過斑馬?’
“恩。”
‘條紋沒有斑馬那么密。’
“它的身上有幾個條紋?”
‘三條白色的,身體是紅色的,小小的。’
‘它躲到了水草里面。’
“像是一只螞蚱跳進了草叢里?”
‘一只不討人厭的好看螞蚱。’
“有多好看?”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那我怎么想!”
她哭了。
“邵木,我真的想知道小丑魚是什么樣子。父親的工作很忙,我平時就躲在屋子里面戴上耳機聽著故事。里面講的繪聲繪色但是我卻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我有的時候在屋子里面哭,怨自己為什么把自己的眼睛搞壞,但是有的時候我卻很慶幸,因為至少我不是從小就是盲人,我還知道顏色,我還知道一些先天盲人看不到的東西。”
“我從來不敢問別人我理解不了的東西,因為我怕暴露出我的殘疾。我看不見東西啊,你知道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嗎?我住在聾啞學(xué)校里面,卻發(fā)現(xiàn)你們比我幸運的多,你們沒有辦法語言溝通卻可以用別的方式溝通,可是看不見就真的看不見了啊!”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在你面前這么放的開。那天在街上偶遇你,我只能感受到陽光照到我眼睛上的一絲絲溫暖,我甚至都沒有看到小時候閉眼睛看太陽時的黃色。而當你站起來的時候我看到你了,我看到有一個人影站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況下看到人影,我激動壞了,仿佛感覺我的眼睛有救了,我急忙叫住你,因為我知道有些東西,我不能問別人,但是我能問你,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在黑色世界中給我希望的人。”
我看著眼前的淚人,用手擦拭她掛在臉上的淚水。她用手使勁擦了一下眼睛。我把她的手從眼睛上拿開,左手握著她的手,右手在上面寫。
‘你也是我的希望。’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一個,真正解開我心鎖的人。’
‘我與你一樣還有著許多的話,不過,我在心里都對你說完了。’
那天回家,我與她共同握著導(dǎo)盲犬的鞍器。看電視劇的時候,無論是男女主人公初次牽手還是初次接吻他們都會形容被一股電流擊中。我沒有感受到電流,不過我卻感受到了一股緊張的感覺,怕被電流擊中,那電流是麻酥酥的還是暖呼呼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手心出了汗。
回到家里已經(jīng)是晚上了,我跑去廁所,打開手電筒后關(guān)上了門。坐在馬桶上我想著王佳之今天說出的話,默默的關(guān)閉了手電筒。衛(wèi)生間里一點光亮都沒有,我努力睜開眼睛卻看不清任何東西。我能聽到水滴聲,我能聽到樓上說話的聲音,我能聽到樓下餐館洗盤子的聲音,但是,我看不見。我想嘗試著冷靜,但是恐懼感卻沒有絲毫的減弱,甚至越來越加劇。我連忙打開手電筒,看見面前的水龍頭在往水桶里一滴一滴的滴水,我才終于冷靜下來。
我與你一樣不敢跟這個世界有任何的聯(lián)系,即使我會手語溝通,即使我會速打,但我仍然害怕當我說出我是啞巴時他們那可憐又詫異的表情。從學(xué)校走出后雖然我與普通人一樣過著相同的日子,但是卻付出了普通人十倍的心力。
小的時候我就常常心理暗示自己與普通人沒有任何的聯(lián)系,但自從那個人在我面前被車撞死后我就越來越否定現(xiàn)在的自己。我知道自己的不同,即使不愿意面對但是一個又一個問題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或者一個又一個我能阻止卻無法阻止的錯誤的時候,我知道我從不屈服這個世界到我被這個世界所屈服。
很高興遇見你,讓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陪伴著我。前一陣子聽過一句話,安慰自己的不是過來理解你幫助你的人,而是看到比你還要慘的人。我不知道你過著什么樣的生活,我只知道我們兩個過著相似的生活。我之所以理解你是因為,我的世界里你也是唯一給我希望的人。
這就是我在水族館里想跟你說的話。
而當我現(xiàn)在坐在馬桶上,我想跟你說,我很榮幸,我能在你的世界里出現(xiàn)。因為確實這個身影對你來說來之不易。
(3)
那是二月份,剛過完春節(jié)不過兩個星期,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她給我打過來的。我這個人平時不怎么用電話,除了遇到她那天我上網(wǎng)找翻譯,平時連社交軟件都不怎么上。
我許久沒有聯(lián)系上她,不是因為沒有聯(lián)系方式,而是及時聯(lián)系上了卻沒有辦法溝通。我當初想通過校長來與她聯(lián)系,但是她阻止了,說不想讓她父親知道。
她先說了新年快樂。我在這邊敲了手機屏幕四下,發(fā)出咚咚咚咚的聲音。
她說等開春了聾啞學(xué)校就要換校長了。父親要帶她去北京生活。據(jù)說那里醫(yī)學(xué)條件很好,希望能對她的眼睛有所幫助。
她說趁去北京之前想要見我一面,她害怕是最后一面。
她還說,將軍死了。
那天是個晴天,太陽光很亮,在雪的映照下顯得很刺眼。我穿著棉鞋踩著過我腳踝的雪地走向一個稍微僻靜的小型商業(yè)街上。街角有一個茶館,是她親戚家開的,有的時候她走累了就會在里面歇歇腳。我在門口停了停,跺了跺腳上的積雪便走了進去。
她坐在門口屏風(fēng)后面的第一個座位,靠著窗戶。她雙手握著還在冒著熱氣的茶杯,但里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yīng)該是一杯熱的白開水。她說她不喜歡茶的味道,因為她從來沒有聞到過清香味,反而聞到的是一種濃郁的草腥味。同我一樣,我也不太喜歡這個味道,所以每一次我與她在里面都不會待時間太長。
我坐了下來,她說你遲到了。
我主動把她的手拉了過來,在上面有條不紊的寫上了字。
‘道路有積雪,不太容易走。’
“這次就原諒你了。”
‘將軍是怎么死的?’
“老死的,到歲數(shù)了。”
‘上次在水族館的時候我感覺它的狀態(tài)還算可以啊。’
“但是它的毛發(fā)已經(jīng)沒有以前那樣柔順了。我能摸出來,它的身體正在衰老,肉都墜下來了。”
“還好,將軍死的時候很安詳,我在旁邊一直陪伴它。”
‘什么時候死的?’
“剛下雪沒多長時間吧。”
‘那你什么時候走?’
“快了,我爸轉(zhuǎn)交完工作就準備動身了。”
我看著她,她沒有一點表情。我很難看到她沒有情緒化,仿佛許久不見她長大了很多,變得我有些不認識,在我的記憶中她一直都是有笑有鬧愛哭的女孩子。
‘你怎么了?’
“恩?”
‘沒什么。’
“說實話,認識你這么長時間我還不知道你是什么樣子。”
‘我長得不好看。’
“讓我摸一下。”
說完她就把手從我的手里抽開,向上摸索著。我把臉湊過去,讓她摸著我的模樣。
“你很瘦。帶著眼鏡。”她用雙手捧起我的臉,用手從額頭向下滑過。
她笑了笑,“你該掛胡子了。”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她繼續(xù)用手摸索著我的臉,像是一個耕車在開墾一塊從沒有人發(fā)現(xiàn)的沃地。
她掛斷了電話。
她把臉湊近對我說她要走了。
我伸出手緊緊握住依舊放在我臉頰上手。
她一怔,假裝生氣噘了一下嘴,“干什么?”
我握住她的手,讓她的食指沾了沾水,在桌子上寫了個想字。
“我也會想你的。”
我最后一次見到她就是那一天。因為我在那天之后就再也沒有聯(lián)絡(luò)上她。后來我在網(wǎng)上找到一個帖子,里面是一個盲人在恢復(fù)視力后置身于公益事業(yè),關(guān)注聾啞兒童。我記得這個帖子開頭寫到。
當纏繞在我頭上長達半個月的紗布一層一層的消失的時候,我看到了久違的光亮。亮的刺眼,熱的灼心。我沒有想到我這一輩子還會在看見這種光亮,我只知道當我還是盲人的時候我唯一一次見到這種光亮是因為一個朋友。他對我的鼓勵和他對我的幫助是連我父親都沒有辦法觸及的。這種光亮仿佛是他的標志,而當我現(xiàn)在能輕松看到陽光時我總會覺得他就在我的身邊。對此,我首先表示感謝。
我想分開的那天她在車上應(yīng)該感到溫暖了吧,前方的路不會太暗吧,畢竟我雪地里追隨著這輛車跑過了一個又一個街口。
好了,這就是我的故事,我該說其他孩子的困難了,畢竟他們像極了我的小時候。我是聾啞兒童志愿者的其中之一,希望我也能像我看到貼子的那個人一樣,盡自己更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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