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紛紛

　　暮雨紛紛，我站在沒有路燈的十字路口，看暮色悄然披上我的校服。左邊，是離開的方向，右邊，是未來的方向。——題記

　　初中畢業，我又將踏上新的征途，聽說右邊，是最美麗的人間地獄。那里有鋪天蓋地的考卷，可以把人淹沒，那里有緊張無比的空氣，可以讓人窒息，但是也有熱切的歡呼和掌聲，為了我即將擁有的榮譽，也有真切的問候，是最純凈的氧氣……那里漫山遍野的鮮花，可鮮花底下滿是荊棘；那里滿眼燦爛的陽光，即使灼烤雙眸，至少還有溫暖……

　　淡然一笑，微微帶些不屑，僅僅只有這些嗎？

　　暮雨紛紛，打亂我的思緒。

　　我們畢業，那沒心沒肺的維，那不茍言笑的穆，那刀子嘴豆腐心的磨，仿佛昨天還在勾肩搭背著稱兄道弟，今天說散，就真的散了。猶記得那天夕陽西斜，金黃色的陽光打進空無一人的教室，我在門外看著，看著曾經滿堂的笑聲化作一縷陽光，飄蕩在無人的教室。

　　心痛了，心空了，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粗魯地伸進胸腔，掏走了些什么。

　　旻向升討那十塊錢的債，已經成了我們班的鬧劇；我和老可見面打一拳，已經成了我們之間獨有的打招呼方式；上體育課K和老A會打架，已經成了千古不變的定律……三年來，已經習慣了一睜眼就可以看見那幫蠢貨，漸漸地，也已經習慣了順著一幫蠢貨的思路去思考，慢慢地，好像也舍不得那一幫蠢貨。

　　三年來，我從左邊那條碎石子路回家，仿佛昨天，我還記得路上每一塊石子的大小形狀，就像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每一個人用的圓珠筆的顏色，每一個人喜歡的奶茶的口味，可是今天，記憶已模糊。或許明天，我會全然忘卻。

　　暮雨紛紛，打濕我的臉龐。

　　……泠問我：“畢業了哦，有什么想法？”

　　夕陽西下，一切都披上了一層淡金，顯得有點悲壯，像是斯巴達的勇士即將出征去面對波斯的敵人。

　　“能有什么想法？終于能離開你們這幫損友了，以后別想著再借我的錢不還。”我笑了，笑得有點瘋，聲浪一下一下地撞擊著他身上的鈴鐺，發出一種很好聽的聲音。

　　“我難得多愁善感一回，你就不可以配合一點嗎？”他有點無奈，本來就娘得很好看的臉有些扭曲，陽光給鍍了一層金色，顯得有幾分圣潔的味道，甚至給了我一個錯覺，覺得他像傳說中的天使。

　　我踢著石子，沒說話，天邊的夕陽泛紅，像是把什么撕開后流出來的血，我怕我蹦出一個字來會馬上變天。

　　他給了我一擁抱，走開了，順手塞上了一個深藍色地的本子：“你上次纏著我要了好久的，我沒舍得，今天一想，算了，當扔進太平洋了。別謝，難得多愁善感一回，我容易嗎？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還是再也不見？

　　轉身，暮雨紛紛，打濕我的鞋，我的褲子，我的上衣，我的頭發，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