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芒在清晨的霧汽中回到何府,覺得有些迷惑和然,但他不會去多想,悶悶然往床上一躺就迷糊起來。
依稀聽得滔天的洪水聲,爬起來一看,卻是如潮水般的蜥人大軍漫過小孤城,無數(shù)的人物都在上面沉浮飄搖,他依稀抱住一具方木,即見何洛,凌亞,何幼之的面孔在眼前不遠處飄過,他不由自心底里大聲呼喊起來,一個浪頭襲來,將他沖到無窮遠處……
他半睜開眼,才發(fā)覺自己仍枕臥在房間,房內的光線帶點淡紅似的暗混著,床邊一幅仕女畫不知何時卷下一個角來,在那三角形卷軸后面,是一團深邃的黑暗,何芒瞪大眼睛出神的望著那個地方,數(shù)刻后,他不由自主站起身來,來到仕女畫前,伸手拽住卷角往下一拉,一團未名的黑暗空間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張大嘴巴,不由伸手去觸摸那團黑暗……
今天,蜥人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強硬架橋,而是不停自后方搬來碎石,排成一堆又一堆。
納蘭變色:“他們要手工擲石攻城。”以蜥人的臂力,把石頭隔著護城河扔到城頭并非難事。
試想一下,那一堆又一堆的石頭全落在城頭上會是一種什么景像。
陶朱客猝然發(fā)言:“大人,已不可守,請許末將帶五槍鐵甲兵攻之!”
何洛點點首,在城上箭雨配合下,城門忽的大開,放下吊橋,五千鐵甲騎兵風馳電掣而過,橋瞬間又被何洛命令收起。
殄先不由叫了一聲:“大人……”
何洛并不言語。
陶朱客率五千騎兵抱必死之心,猛然沖向還未做好準備的蜥人部隊,猝不及防中,被五千鐵甲利刃斬殺數(shù)千人,此五千人乃帝國精銳戰(zhàn)甲,無不武藝超群,裝備精良。蜥人雖鱗甲堅韌,但也擋不住鐵甲兵的近身攻擊,一時鮮血四濺,橫尸成堆。城上之人不由發(fā)出歡呼聲。
但數(shù)刻過后,后方大帳通過面具蜥人的調度,近十萬蜥人兵分四路,將入向深處的五千人類死死包裹其間,自城上看去,五千甲士不過汪洋中的一葉小舟。
殄先白著臉:“五千鐵甲要埋入歷史塵埃了。”
何洛仍不言語。
納蘭苦澀道:“將軍,你認為他們不出擊,也能存活下去么?我們,小孤城的所有人,誰又能走得脫。”大家都不再言語。
陶朱客勇不可檔,紫金鏈子錘每每出擊,都能砸爛一個蜥人腦瓜。
然而,戰(zhàn)爭并不是單向的切菜活動,除了開頭的一陣慌亂,有序起來的蜥人,除了手中沒有堅兵利刃,所表現(xiàn)的強橫敏捷兇利,都是普通人類所望塵莫及的。
往往一個蜥人就地一躍,能躍出一丈多遠,能高過馬頭。在這種情況下,許多鐵甲兵在重圍之下,被數(shù)個蜥人同時騰空躍起揪下馬匹。頭顱瞬間被擰下。
這些陷于蜥人大隊中的小鳥,一只只消失,永流向時間之河,未有重溯的可能。
陶朱客雖勇猛無匹,不畏死,只是轉眼之間,剛還兇猛非凡的五千鐵甲只留自已孤身一人。座騎也被蜥人撕碎。
他想回望小孤城,但在高大的蜥人身體間,目光根本透射不出去。一剎那里,有孤獨失落感滲入這莽夫的血液里。
他厲吼一聲躍起,踏上一個蜥人的頭頂,一眼望處,盡是蜥人的海洋。小孤城落到眼里已很遙遠,那些英雄就義前的剛烈行徑也變得無甚意義。他放棄了最后的掙扎,身體落了下去。
最后的小鳥消失在空氣中。
不足半個時辰,無數(shù)榮光的五千鐵甲騎,如夢般歸于虛空。
蜥人們又迅疾的整隊集結,源源不斷自后放搬運石塊,檑木,架橋,云梯……
此時的小孤城猶顯孤寂。
納蘭不由輕聲道:“大人,已不可守,不若盡早突圍而去……”
此時守城將士猶在失去五千將士的沉郁中,何洛環(huán)掃眾將士一眼,哀緩道:“諸位,自大李將軍五百年前,從一片汪洋中,創(chuàng)建出小孤城,小孤城同大李將軍一道,成為青史之上不可磨滅的、經世流傳的偉大傳奇。而今,我與諸位有幸一起續(xù)寫這傳奇,我何洛為與小孤城同在而感到無限驕傲與榮光。
然而,自巫術發(fā)源以來,屢屢危害國之根本,三百年前小李將軍用巫術創(chuàng)建了災禍的種子,三百年后交由我們來品嘗巫術的苦果。我們不是神人,但我們卻要面對五十萬蜥人大軍。
我們已無法逃避,我們也不可逃避,這五十萬夜摩蜥人,帶著深刻的家國仇恨而來,他們所圖的絕不是小孤城一城,而是整個帝國的版圖,妄想把所有帝國子民都變成他們口中之食,我們退無可退,我們只有堅守到底,諸位請堅信,蜥人永遠只是蜥人,不可能抗逆歷史的洪流,人類,也不可能會有蜥人的君主,他們,終會被歷史的洪流所沖垮,埋汰,成為淤泥,塵灰!
我們絕不退避,因為我么是人類,所以我們一定要戰(zhàn)斗到底,我何洛不會退縮。
人在城在,城亡我亡!”
眾人經歷一小段沉默后,殄先率先振臂而呼:“人在城在,城亡我亡!”
城上諸將士不由附聲一起高呼:“人在城在,城亡我亡!”
喊傳到了城下,城下將士也高呼起來,又渲染到一些群眾,他們也一起高呼著。一時群情悲壯激昂。滿城都是口號聲。
納蘭苦笑著,一向不茍言語,以威嚴著稱的何洛,竟然也弄出這般煽情的言論,雖然那些老套的語言有些蹩腳,但可輕易的帶起人類心底的熱血與激流。但歷史的腳步不會因幾句話而改變方向。
.越是激情的發(fā)端,必是血色的結局。
就在這呼聲震天中,蜥人又向前方搬送來百來架簡單的投石機,三百年前,夜摩人所建立的云度,本有著不同一般的文明進化,三百年后,那些文明的種子,會在他們生命烙印里重新發(fā)源,因此毫不奇怪,他們能就地因材制造攻城器械。
只見一獸人用木棍套裹著一件人類沾滿鮮血的衣袍,當作旗幟一揮,數(shù)十個蜥人一起發(fā)力,往長木一端猛的一蹬,前端的石頭便高高彈起,飛向城頭,不是一架,而是百來架,同時伴隨的還有無數(shù)紛飛的細石,以蜥人的蠻力擲上城頭,打擊著出頭的弓箭手,起伏不斷的悶響在城頭上響起,近百個躲閃不及的士兵被投石擊中,當場斃命,鮮血一瞬染紅了城墻,上萬手拋石塊雖構不成強力威脅,但被擊中頭部,也不是平常人受得了,盡管有盾牌防護,仍有數(shù)百人受傷。
一邊,十數(shù)架木橋同時豎起倒架于護城河上,無數(shù)蜥人蜂涌城下,數(shù)十簡易云梯搭起,巨大擂木開始撞擊城門,整個城池都在震顫。
更為可怖的是,有許多蜥人竟然徒手攀附城墻,像壁虎一般貼吸著向上蠕動。
眼看就要城破,天空中陡然匯集無數(shù)烏鴉,黑壓壓的,遮天蔽日。它們紛亂叫囂著,象是一個巨大的隱喻。
蜥人的動作似稍稍停頓了一下,整個空間也似輕微的顫動了一絲,然而,仍然是漫野無屆的蜥人向小孤城涌來,已有百來蜥人撲上城頭。
何洛厲喝一聲,忠武刀猛然一揮,空氣發(fā)出一絲破裂聲,四五只蜥人頭顱幾乎同時飛出。何等勇猛無匹。然而,其他將士卻無法阻擋蜥人的潮水,無數(shù)被撕裂的尸體倒下,拋出。納蘭歿,殄先傷,更惘論其他人無以自保。
而城門在巨木的不停擂擊下,隨時都有可能被撞開。
何洛周遭全是蜥人尸首,他渾身浴血,刀刀斃命,但喘息聲已清晰可聞,腳下忽的被一具尸體一絆,一個蜥人乘機撲向他腦后,他微微晃開,利爪抓在肩上,帶起大塊血肉。何洛一個踉蹌,鮮血真涌。
此時聽聞一聲清嘯,一九頭蛇身七彩翼的怪物突的現(xiàn)出,九頭皆為人面,身長十數(shù)丈,正是傳說當中的奢比凰,它穿透烏鴉之云,飛往城頭,只見其十八只手臂各個伸出,像捏螞蟻一樣將城上蜥人捏碎拋灑,在這如山般的洪荒妖獸面前,蜥人連動手抵抗的念頭都不及生發(fā)。
奢比凰清空何洛周遭,尖聲道:“何洛,小孤城將毀,隨我去吧!”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