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煎熬。
張鈞伏在床頭,感受著胸中那顆鼓噪著漲動的心。
心跳咚咚,有條不紊的節奏。潮漲,潮落,起伏不休。
未來的三天,他將等待學校的回復。
未來的三天,他將決定自己的前程。
這次是絕對的自由,心卻突然開始猶豫。
內心無邊無際的惶恐,將張鈞籠罩在對前途的迷茫與未知之中。
張鈞覺得,他就像菜市口的雞仔,當它還趴在冷凍柜的時候,總想著做一只有理想的好雞。在被人拽著脖子提起的剎那,內心卻只有恐懼。
(一)
第一天。
“你倆必須走一個,你倆要不走,我走!”班主任怒不可遏的向張鈞發出最后通牒。
其實張鈞內心比較希望班主任走,似乎不太現實。不過還是很感激,畢竟不是他倆都走。
時間回到十分鐘前。
剛準備進入辦公室的張鈞還胸有成竹的準備和班主任來場辯論賽。
大概只是因為看閑書的問題,老師叫了家長。看閑書?何以謂之閑書?世界名著,課外必讀又算作什么了呢?張鈞不明白,因為一條校規,班主任的文學鑒賞能力自動調整為零。她用審視**小說的目光打量著《越海》——一個親情救贖的故事。她甚至問張鈞前些日子一哥們半夜偷看被查到的《**特種兵》是否也是他的。張鈞在心里罵了一句,這種沒品的東西他不看好么?
然而,正當一切都按照軌跡發展時,意外發生了。
你是不是在搞對象?
瞪著桌上《了不起的蓋茨比》出神的張鈞,就差頭一昏,一屁股坐進身后的水盆里。據說年級主任在里面洗過手。
張鈞開始賣萌裝可愛。
老師,在說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搞對象。張鈞不斷向上翻著他那小眼睛。
少來,你給我說實話。班主任就是不松口。
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一個…
你是有幾個啊?班主任一臉詫異。
她們都是好朋友,一起吃飯而已…
別給我她們她們,我說的是她。
誰?張鈞繼續裝傻。
每天二樓拐角和你吃飯的那個女孩。
…
張鈞那可憐的扳著腳趾頭就能數的見的情商,和他這十七年吃鹽過日子的閱歷,在瞬間被擊潰了。
張鈞突然就想到了柯南。柯南指認犯罪兇手時,罪犯往往陰險一笑。
說話要拿出證據啊,噫嘻嘻嘻…
想到那種淫賤的表情,要是張鈞來這么一出,不知道班主任會不會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
可惜她不是什么柯南,張鈞也不是什么黑衣人。
正當張鈞心想哪里有這么帥的罪犯時,班主任正以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就好像是他篡改了日本歷史教科書。
大人,我招。
班主任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
令張鈞好奇的是,為什么一向同他關系很好的班主任,會突然來個集中整治?一定是因為那高尚的職業操守。老師嘛,一旦那埋藏在心中的正能量被激發,哎呀我*,任督二脈在瞬間被貫通,腰桿倍兒直,呆毛全部啵起,彎都彎不回去,比吃了五盒新蓋中蓋高鈣片還頂事。
當班主任在四下無人的宿舍翻到閑書,啊,就像沙漠里的探險者望到了綠洲,湯姆抓到了杰瑞,灰太狼吃到了羊雜碎,光頭強砍到了樹,一定會有異乎尋常的成就感。就像哥們陸謙說的,至今還記得他們初中班主任在女生宿舍的衛生巾里發現手機時,并在課堂上拿出來給大家展示的那份自豪感。
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二)
回到教室收拾東西,沒有一個人抬頭看看張鈞。除了陸謙。(抱歉原諒我又寫了一個病句)其實這反倒讓他輕松些。張鈞默默收拾書包,心里想著他那兩個難兄難弟,陸謙和趙云。
陸謙用氣生高喊張鈞,張鈞轉過頭去,發現周圍的人都皺起了眉。
你丫沒事吧?陸謙問。
張鈞微笑,就回家休息幾天。這個家伙也被抓到看閑書,抓到后還主動上繳一本。陸謙說,不想讓張鈞一人回家。
那哥們就先走一步。張鈞朝陸謙擠擠眼。
直到張鈞用力磕上門,這才有為數不多的同學猛然抬起頭,一臉的莫名其妙。
出校門前,張鈞看到西邊壯麗的夕陽。真特么壯!橘黃的光芒灑在他的紅校服上,相得益彰。不知是什么風,吹得坐在門口閑扯的樓管阿姨秀發飄飄,就連他手中的那張離校處分通知單也嘩啦啦的亂跳個不停。
大風起兮思壯士。再加條易水河,張鈞覺得自己是少年荊軻。不過是被帶回去的紅臉荊軻。
一路上,他有意和父親拉開距離,他害怕父親說什么,或者做什么,不敢面對,哪怕一絲一毫。父親也似乎明白什么,一個人走在張鈞身后,一臉落寞。
上了車,他等待著父親的狂風驟雨。他把從宿舍卷起的棉被緊緊抱在身前,這樣或許能讓他有種安全感。
張鈞,餓了吧,想吃點什么?我帶你去。
這是父親的第一句話。
這話就像一滴露水,滴入張鈞波濤翻滾的心。那么渺小,卻那么有力。伴著漣漪圈圈散開,心海歸于沉寂。
張鈞把頭埋到被子里,瘋狂的來回蹭著。知道繡花的被面顏色逐漸變深。張鈞想到一首詩,有點文不對題。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一路上,兩人緘默無聲。
張鈞看著窗外變換的街景,迷茫中望不到未來。
(三)
到家。
父親告訴張鈞,飯菜在鍋里,自己熱一下。
張鈞機械的把飯菜弄到碗里,怔怔地咀嚼著。開始是碗,后來用盆子,最后他直接把鍋端了起來,野獸一般狼吞虎咽。
張鈞只覺得有人掐著他的脖子,把夾著石塊的冰使勁往他咽喉塞,他無力反抗。可惜只是幻覺。
他關上衛生間的門,開始嘔吐。
張鈞抬起頭,看到鏡中的自己,恍惚間和兩年前剛升入高中的面孔重疊。
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學習…
不就是破一本么,怎么就能考不上了…
張鈞再也沒有勇氣去開這種空頭支票。
痛苦的感覺,讓他想起了安琪。
他的安琪,他的angle。
陸謙曾經用紅筆寫到衛生紙上的詩,張鈞還曾笑罵他山比。現在張鈞似乎明白了。
記憶如血,思念如狼。
正因為每一個人看到的感覺都不一樣,詩才所以謂之詩。如果被你,被我,或者被語文老師翻譯出來,就是翻譯的再好,評價也就兩個字,惡心。張鈞不是來搞研究的。
安琪現在正坐在教室,聽她那變態小主講課呢吧?但愿我不會連累到她,她可是年級二百,前程似錦。張鈞想。
在他眼中,她善良,可愛,成績優異,家庭又好,如此優秀,為什么要選擇他呢?他不明白。他不過是一個搗蛋的不求上進的學渣。
記得安琪曾經淚眼汪汪的和他說,在校園里還是不要在一起了,小心謹慎點好么?
那時張鈞一聽就生氣了。他覺得這是赤裸裸的拒絕。
幼稚之極。
但張鈞從未后悔。喜歡一個人,不是因為她得了多少獎狀,取得多大成就,而是因為她就是她,獨特的她,無可替代的她。
張鈞躺倒在床邊,回憶著關于她的一切。
短暫,卻充斥著美好。
記得安琪盯著小孩傻傻地笑,記得他彈吉他時安琪的專注,記得他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安琪眼角的濕潤。
記得。他都記得。
淚水順著臉頰滑入耳窩,在旋轉中隱沒。
一夜無夢。
(三)
第二天。
張鈞在掙扎中爬起來。眼睛腫脹,嗓子快要燒起來。
天也似乎塌陷了。
他洗了把臉,冰涼的水讓他清醒。
張軍坐在床邊,開始胡思亂想。關于未來,他沒有絲毫頭緒。此時的他只有被勸退后無盡的焦慮。
家人怎么看我,朋友怎么看我,安琪又會怎么看我。
張鈞是鎮上來的孩子。那時,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最自豪的事,就是有一個考上市重點高中的好孫子好外甥。
特別是奶奶。逢人便閑不住的講他,以至于有一年他回去了鄉鄰竟圍成圈子來看他。
喲,老張家孫子哦!看看人家模樣端正,又考的重點,將來肯定有出息!一個抱孩子的鄉親夸贊道。
不知當他們得知,張鈞被學校開除了,又作何感想。
家里人更是諱莫如深。
張鈞至今仍然未給家人一通電話。既然無法交代了,還交代什么呢?
臥室的門緩緩打開,父親走了進來。
想的怎么樣了?
張鈞正難過,一股怨氣便噴涌而出。
學校憑什么說我搞對象?什么叫做男女生非正常交往?一起吃飯難道也有錯?
父親一聽,火了。
那你說,這還不算你還想怎么地搞?到現在了還嘴硬,狂什么狂,你有什么資本!
我嗤之以鼻。
你還想不想念了?他媽的工地推小車去吧!
我要推自己去推,我上不上用不著你管!
啪。一個巴掌扇過來,鮮紅的指印。
不歡而散。
張鈞捂著臉默默流淚。母親紅著眼睛從臥室走了出來。
你怎么就不能服個軟?你都被學校趕回來了,還不認錯?他這么大年紀了,說你兩句,你還一直頂撞。你爸爸天天出去為你求人跑斷了腿,你自己倒坐家里享受!
張鈞默然不語。
母親也走了,終而又剩下張鈞一個人。剛才激烈的爭吵依然那樣清晰。
我從來就不是什么聽話的孩子。張鈞想。
(五)
但張鈞總得對自己負責。人有時候必須放棄自己的滿心期待,靜下心來學著如何與世界溝通。
他開始寫長達幾千字的檢討書。
寫完后,他自己讀了一遍,情真意切,感人至深。但有沒有用就不知道了。
記得班主任在他離開前曾說,他是個不真誠的孩子,學會了撒謊。父親也說他越大越不老實。他們怎么會知道,張鈞八歲那年,就已經借著買書名義問父母要錢,跑到雜貨鋪給漂亮女生買大白兔奶糖了。
以前常常組織聚會,不要說是朋友,就算是親戚,桌前推杯換盞,你感謝我,我祝福你,好不融洽。一旦飯局結束,換到夫妻床頭,窗簾一拉,什么這個欠他多少,那個薄情寡義就都出來了。身教貴于言傳啊親。
張鈞在檢討末尾寫到,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做個誠實的人。就是他妹妹扯了謊,張鈞也有完整的套路來罵她,看來小學品德真沒白學。
突然想起陸謙說過,檢討的秘訣就是把自己罵的不頂個東西。張鈞完全貫徹了這一點,他從搞對象,看閑書一路說到了喪盡天良,禍國殃民。
張鈞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是被人舉報的。在這個**舉報**,學生舉報領導,高一據報告而,高二舉報高一的全民舉報時代,只用一根筆,張鈞便落網歸案了。
操場上打滾的,花壇邊**的,餐廳里喂飯的,統統不舉報。張鈞和安琪只是坐在一起吃早飯,便被人舉報回家了。看來有時候就得打個滾,搞個基,喂個飯才能生存。小清新這年頭可不招人待見。
張鈞思前想后,自己面目和善,也沒有滿身橫肉,一看頂多就是個文藝屌絲,基本人畜無害。可為什么一些同學一些老師老想不開呢?
他的眼前突然出現這樣一幕。一位老師急匆地闖入年級組,神色慌張的說道,哎呦,大事不好了啦,二班那個張鈞那和女生在一起吃飯的耶。哎呀,這個影響可是太惡劣儂。絕對不能容忍的喲!走時候還意猶未盡,不停地朝里張望,賊眉鼠眼,面容猥瑣。
這種老師一般以單身年長男性為主。張鈞懂他們。
前段時間不是一老師拍下照片發給學校,舉報他們小區里每天一男一女一起下樓,他便懷疑二人很可能已經同居。再笑。有人倒想同居呢,嘖嘖。
(六)
張鈞的姑姑已經在聯系教育局的人了,他能做的只有等。
張鈞覺得自己像個趴在玻璃上的蒼蠅,前途是光明的,卻找不到出口。
但我還是只年輕的蒼蠅,他想。
他漫無目的地撥弄著手機,給安琪擬寫了一條又一條短信,卻遲遲不敢發,留在草稿箱里。
不能打擾她,他想。根據時間推算,安琪還在上課。
張鈞披上外套,出去走走。初春的天很高,微風輕撫,他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來。
可如果我走入社會,那么我能做什么?
路邊賣烤肉的大叔熱情吆喝著。張鈞頭一次發覺,他的注意力不在是那轉動的誘人的烤肉,而是年邁的大叔。
大叔一身藍色工裝,踏著骯臟的老式皮鞋,臉色發紅,眼底有著飽經世事的人那種獨有的滄桑。
張鈞將這副形象和未來的他重疊,竟兀自退了幾步。
曾經整日想著成為大企業家,明星,知名作者,社會成功人士。此時的張鈞才突然發覺,理想與現實是特么如此的遠,簡直隔了一條萬里長城。
一路上,張鈞遇到了小商販,服務員,清潔工,情侶,老板,官員,乞丐…
可他還是沒有發覺有一個能適合他目前狀況的職業。張鈞突然想起了趕集網上的那頭驢,還有驢旁的謝娜。
趕集網,啥都有!
張鈞悻悻然地回到了家。
男兒志在四方,四方不就是沒有方向么?
姑姑終于來電話了。
情況怎么樣?張鈞問。
唉,不好說,學校那邊態度不怎么好。姑姑嘆道。
哦。張軍努力克制自己的心虛。
姑姑告訴張鈞,現在他的面前擺著三條路。
求學,寫作,創業。
求學,從市里轉回鎮里,雖然丟人,但總得高考。
寫作,丫天天吹牛的后果。整天上課搞什么創作,還很牛*的樣子。現在真讓你創作,嚇尿了吧?
創業?*,作為一個未成年人,張鈞想不到還有什么職業比放羊娃更好了。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藏牛郎。
張鈞面對這三個詞,膽戰心驚地再看了一眼。
他閉上了眼睛,不敢繼續再想下去。他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產生深深的恐懼。
(七)
晚上,媽媽回來了。張鈞把情況如實匯報。
包括安琪。
呦!小子不錯啊,挺有本事。老媽拿著安琪的照片一臉猥瑣的笑著。
……
不行,我得仔細瞧瞧。老媽打開客廳的吊燈,放到眼前端詳起來。
……
老媽滿意地抬起頭,對張鈞挑了挑眉毛。
外婆也在一邊附和,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
……
老媽拿起手機,對著照片啪啪就是兩下,保存到了手機。
張鈞滿頭黑線的看著批斗會變成了相親會。
他把在學校獨自承擔責任的事情告訴老媽,老媽說,真男人。
不過,你可別影響了人家,你自己不念書也不能禍害到別人。老媽淡淡地說。
安琪儼然已經成了兒媳。老媽和未曾謀面的安琪突然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有抱孫子的心情可以理解,不過這也太早了點吧…
她們似乎把張鈞因為搞對象被開回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了…
這種感覺真好。
(八)
十點半。張鈞打開手機。
在么?張鈞發給安琪。
恩。
我們在一起吃飯被年級組知道了。現在在家等處分,我可能回不去了。
怎么會這樣…
沒事的,安琪,我不在了,你更要加倍努力。
嗚嗚,是我害了你。
不,與你無關。我們來比比,看誰先忘記誰。張鈞顫抖著。
安琪打來電話。
電話那頭,安琪早已泣不成聲。
知道么,安琪,你是世界上第二個為我哭泣的女孩。第一個是我媽,被我氣得。
如果可以,我愿意出面為你解釋。
張鈞心中突然無比溫暖。
他一次感覺,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好多愛他,支持他,給她鼓勵,給他信心的人。
安琪,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張鈞發著肉麻的情話,卻突然絲毫不覺得肉麻。
難道這他娘的就是愛情?
我是安琪她媽。
阿…阿姨好…張鈞被嚇尿了。
我開玩笑的。謝謝你牽我手,謝謝你為我彈吉他,你是我的第一個男生。
你也是我的第一個女生。
那一夜,張鈞連做夢都是笑著的。
(九)
第三天。陸謙打來電話。
看來這哥們也回家反省了。
張鈞,怎么樣了?這幾天過的是不是爽死了?
我估計我要被開除了。
為毛?
搞對象被人告了。張鈞淡淡道。
誰他媽的告的!陸謙怒火中燒。
電話一掛,陸謙火速趕往張鈞的家。
電話,卻又響了。是老媽。
媽?
好了,禮拜一給我乖乖滾回去學習。老媽沒好氣地說。
真的?!
恩。
張鈞突然感覺,胸口石塊般的壓迫感消失了。
張鈞明白,如果沒有家人的幫助,自己恐怕永遠都不能再踏入學校半步。
浮生若夢。有如置死地而后生。張鈞第一次感覺到了上大學的重要性。
第一次感覺到了身邊的人的關心與愛護。
大難面前,家人永遠是最好的依靠。
張鈞長舒一口氣。他的未來重新又清晰起來。
陸謙來了,和張鈞像星你里那樣吃著炸雞喝著啤酒,慶祝張鈞的新生。
安琪找到張鈞,眼淚汪汪的把夏至未至送給張鈞。
少年,再看我最后一眼吧。
張鈞一臉難過。我買了今晚的車票,大概明天一早,我就回到鎮上了。
真的舍不得…安琪小臉上梨花帶雨。
她咬了咬牙,吻了吻張鈞的臉頰。
哈哈,其實,我剛才是騙你的。我哪有那么容易滾嘛…
你說的是真的?
哈哈,我的家人擺平了這件事情。想給你一個驚喜嘛,結果誰知你這么主動,唉…
哼,不理你了!真想打死你。安琪攥緊小拳頭,雨點般朝著張鈞砸去。
張鈞拿出那封寫好的信。
在信的末尾,他寫道: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再多漫長的煎熬,也不過是一年半。
我會等。
不知道那個女孩,會不會給我一個肯定的答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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