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高中是很好的學校,不過吳悅如在學校里算不得頂好的學生,當然總還過得去。而路易是頂好的學生,偏科,而且偏的是理科,吳悅如覺得可愛至極,語文老師和歷史老師則恨得牙癢,因為她總是裝模作樣的在課上睡覺。可是吳悅如知道,路易對于自己的偏科其實非常在乎,無奈詩云子曰以及一切動用右腦的東西路易都從根源上力不從心,不像悅如,她只是沒有多余的精力分給數學物理而不是不懂。只是悅如的精力到底去了哪里,悅如自己也不清楚。
好的學校就是這樣。一方面叫人疲累欲死,一方面又像濕潤的溫床,過日子就像踩在晨昏線上,早晨六點出發晚上六點到家。吳悅如愛她的學校,既不像她愛路易也不像她愛其他的人。她的學校保護了她脆弱的青春歲月,任憑她對那女孩瘟疫般的癡情消于無形,讓她糊里糊涂地度過那年四月而毫發無傷,如同一間軟壁牢房。
很多年以后,吳悅如上了大學,一個輔修心理學的學姐告訴她,企盼自己熱愛的人點背倒霉是再正常不過的心態,只要不是真的給人制造麻煩那就沒有什么。吳悅如想既然這個學姐是個半吊子,那她一定非常喜歡自己,上哪里去找比她更好的案例呢?可是那年四月她的確什么也沒有做,而如她所愿倒霉的人也全都是她不喜歡的。她喜歡的人路易根本沒有倒霉,她死了,死掉比倒霉厲害多了,唯一的共通點是,她希望路易死掉的愿望比什么都強烈,半吊子學姐可沒告訴她這是一種什么心理。
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死亡不是痛苦的終結,而是痛苦的無可挽回。她時常想起路易,想起她窈窕纖細的背影,想起她騎在自行車上朝后飄起的校服,就好像如果路易沒死她的生活就會有什么變化似的。路易的死差點斷絕了她愛上其他人的可能,很長一段時間吳悅如都固執地相信沒有人會比路易更美。如果她從此不能愛上別人,那么路易就還是贏了。可是她還年輕,時間有足夠的余地拯救她,以至于她現在終于開始相信,高挑個子的路易并沒有她以為的那么美,十余歲的少女自有辦法看見她們愿意看見的東西。
可是路易死了,路易畢竟是死了,路易死了這一事實總是顯得那么不講道理,正如路易總是和悅如鬧別扭不叫她痛痛快快的開心。至少路易的死不是她的錯,正如每一次路易責備她都不是她的錯。她時而懷念路易,時而懷念那些歲月,而她實際難以忘懷的,是那些歲月里對路易的迷戀所帶來的,至今無法被取代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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