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一杯下肚，鼻腔里濃烈的啤酒味直直地嗆進臟器，約莫也順了幾口酒精進腦子，我的腦子有點雜亂，拼命想又想不起來這是哪兒，目光剛好對上身邊滿臉潮紅且一看就是喝多了的禾輒，略微有些安心。
這是畢業十年的聚餐。
禾輒滿臉傻氣，對著我“嘿嘿”一笑，奪過我的酒杯提高聲調：“我們周織，可一定要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啊！”
眾人也跟著她瞎起哄，四十幾雙眼睛就這么齊刷刷地掃射著我，一副“招是不招你看著辦”的表情。
剛剛班長問了什么來著？我盯著班長紅得快要爆炸的臉頰和那呼之欲出的飽嗝，腦袋里搜索出幾分鐘前話筒里班長帶著醉意的聲音，“你們喜歡過誰嗎？”
喜歡過，誰，嗎？
心里拼命重復這幾個空洞的字眼，嘴上卻一味逞強，“別逗了，我周織怎么會喜歡別人呢。”
我下意識地在那些仍不罷休試圖繼續追問的臉孔里尋找陸鞅。
可是陸鞅沒有來。
對啊，我和陸鞅分手了，在十年前的那場畢業旅行里分手了。
“哎呀陸鞅可真不幸啊，女朋友都不承認喜歡他。”禾輒手舞足蹈很激動的樣子，把杯子里的啤酒濺得我滿身。
“說什么呢禾輒，我和陸鞅早就分手了。”
“啊，你們不是說好明天要去畢業旅行嗎？”見鬼，這一定是我第一次看見有人和啤酒喝到失憶。
我剛準備解釋什么，卻發現熟悉的模樣出現在眼前。
黑框眼鏡，灰色T恤，牛仔褲，舊款四葉草，陸鞅。
我大腦在酒精的壓迫下還來不及運轉，就聽見禾輒壞笑著在我耳邊說：“你們聊我走了。”就舉著杯子去一桌挨一桌敬酒。
陸鞅坐在原來禾輒的位置上，聲音不輕不重地來了一句：“你信我嗎？”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信就逃，不然我們都得死。”陸鞅見我不答，低下頭接著講。
我打了個寒顫，酒醒了一半，卻還是不發一言。
“看見班長了嗎？他是第一個，中三*，眉心、肝和咽喉。”此刻的班長正拿著話筒瞎鼓搗。
“看見白富美了嗎？她是第二個中*的，命中心臟，當場斃命。”那個綽號叫白富美的姑娘和她身邊的幾個好閨蜜講著悄悄話。
“然后是禾輒……”陸鞅的目光轉向敬酒到白富美那一桌的禾輒，我歇斯底里地喊著，阻攔他繼續說下去。
“夠了！……”
“這些人的死和你無關，所以我想讓你走。”
“是你殺了他們吧？根本就是你要殺他們吧！”我拼了命地推開他快步跑向出口。
禾輒落在那里的報紙上，紅色的大標題竟是“馬航MH370失聯第100天”——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就連右上角的日期也赫然寫著“2014年6月15日”。
就是2014年6月15號，那次恐怖的*擊事件！
“砰。”我感到離我只有幾米的門被猛烈地撞開，緊接著**射入我的眉心，穿透我的頭蓋骨，最后從混雜著血漿的發絲里狠狠地抽離。
我不可能沒有見過她的，她蒙住臉我也記得她的眼睛，剛剛廁所鏡子里那雙好看的眼睛，原來*擊的，是我自己。
“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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