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認為中國的飲食文化非常詭異。
比如說,別的民族會把圖騰當作神一樣供奉,一般不能吃,比如尼泊爾人崇拜黃牛,就不吃牛肉;美國人應該也是不吃鷹的。中國的圖騰是什么呢?傳統認為是龍,而廣義還包括鳳。雖然這些神獸自然界并不存在,但是中國人還是想方設法地吃到。比如,我們的先民給中藥起名叫“龍膽”,給水果起名“龍眼”,給一種菜起名“龍須菜”而另一種叫“龍角花”;有一種宮廷小吃叫“鳳眼”,雞爪被稱為“鳳爪”,而“鳳尾菇”什么的根本是小菜一碟。
所以,“民以食為天”而不是“民以神為天”并不是說說而已。
但還不止這些。人們喜歡借吃飯談論正事。“鴻門宴”“煮酒論英雄”都是正事。在民間,如果你說事情不辦酒席,別人會覺得不正式。比如,結個婚單單登記、照相、宣誓是不夠的,辦酒席才像話。而且必須有酒菜,大魚大肉,各有寓意。你想像西方人一樣吃點小點心蒙混過關是要被笑話的。而詭異之處在于,你在飯桌上談論的事情,也可以被視為兒戲。比如,說得好好的一件事,別人要反悔,盡可以說是喝高了,飯桌帷幕的背后,還時時存在變故。這一點與西方倒是共通,你看看睡美人就知道了。
如果你認為這些都不夠詭異,那么來看看這些吧——“螞蟻上樹”是菜名,“亂棒打死豬八戒”也是;后現代一點,還有什么“穿過你的黑發我的手”“在路上”。聽著就很沒有食欲對不對?沒錯,廚師在中國已經偏于藝術的門類,使人驚嚇或好奇是他們的樂趣。哦,“金玉滿堂”“年年有余”之類的早就該送進博物館了。注意,這樣的藝術卻難以登上大雅之堂。著名的餐廳里著名的菜幾乎都是以食材直接命名的,連國宴菜,比如“木瓜燉魚翅”“陳皮牛肉”之類。筆者猜測是為了翻譯的方便。
日后再有什么奇妙的發現,筆者會第一時間與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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