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就是他了。”
有什么東西飛進了窗戶，那是一位潛夢者。
潛夢者環視四周。
室內的裝飾很簡單。墻壁沒有選擇裝修常用的白色，而是全部刷成了灰色。看漆面的情況也就是一周前的事情。房屋中除了學生用的書桌，就只有一張靠著墻角擺放的床。
這里不是牢房，只是一個普通家庭的房間。
床上的少年蜷縮著身體，仿佛從母胎中出生后十幾年卻還想回到一個小小的細胞那樣，顯得瘦弱又無助。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甚至很久沒有起床。
潛夢者打開了他的夢。
“這孩子夢境的入口還真是窄小。”
潛夢者潛了進去。
孩子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這樣復雜的夢境通道無論走過多少次還是一樣不好對付，經驗淺的恐怕稍有差錯就會迷失在這里吧。走過剛才那個地方本來應該到達那里的，現在卻到了這里。這里又有兩個路口，不知道通向哪里。少年擁有這樣的夢境，恐怕連自己的靈魂也能封閉在內吧。恩，這次走左邊。”
潛夢者潛入這種少年之夢還遠遠算不上困難。
“接下來就是查看夢境的核心了吧。恩，看到一點了。這個夢還真是比這間屋子的裝潢要復雜、華麗百倍呢。”
夢有時是現實的對立面。少年的夢是一座巨大的宮廷寢室。沒有盡頭的屋頂，輪廓呈現鎏金的顏色，墻上的花紋慢慢向高處聚攏，融進深不可測的黑暗。寢室中央是數層帷幔遮蔽的大床，床上鋪著厚厚的白色被褥。被褥輕飄飄的質感，稍稍碰觸就會凹陷下去，讓人聯想到廣袤的雪地。
少年陷在白色之中。被褥如此溫暖，包容著他纖細的身體，他卻瑟瑟發抖，仿若置身真正的雪地。
地面上堆滿壞掉的布偶，再加上深陷床中的少年。這間屋子是不折不扣的，王的牢房。
“你還真的將自己的靈魂困在里面了。現實中躺在床上，睡得像死人一樣，在夢境里自己的形態也沒有一絲一毫積極的變化，你的心靈有著很大問題呢。”
少年抬起頭看了看，那里什么都沒有。因為看不懂，所以才看不見。
“你是苦于家庭？苦于學業？難道是苦于愛情？”
少年沉默著，但是眼神明顯地低沉下去。
“那就讓我來看看吧……恩，原來是這么簡單的問題。”
“簡單？”受到傷害的稚嫩聲音。“你憑什么說我的生活簡單？”
“我沒有評論你生活的權利，我關注的只是你的夢境。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
“你到底是誰？”少年抱緊了枕頭。
“我只是一位潛夢者。”
“潛夢者？”
“沒錯，我沒有形體，我沒有性別，我只是一種概念，我只是一種現象，一種信號，就像光與波，還有微暗的火，是稍縱即逝卻又永恒的事物。又或許我根本就不存在，這一切只是你的想象而已。”
“你為什么會來找我？”
“我會找到每一個人。不過至于那些和你一樣有著種種問題的人，我會引導他們做出選擇，不論成敗。”
“那你能幫我做出選擇嗎？”
“我想我已經回答過你了。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我不能告訴你答案，也不能帶你找到答案。我能做的就只是把你帶入夢境，在你的夢境中當一位旁觀者而已。答案是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的。”
少年凝視著可能有著潛夢者的空間。
“你需要的答案在夢里。走吧，和我一起進入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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