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城

　　神靈，在這里埋葬；亡魂，在這里安詳。在靈魂安寂之后，雪白色的血液會在血紅的櫻花上緩緩流淌，只為尋覓那匍匐在雪地上的花兒，等她漸次綻放……

　 阿拉德大陸的洪荒地帶里，有著一座恢宏銀白的雪城，父親曾告訴我，那里，是我的家，我是那里的王，也是最強的冰結(jié)師。

　　那時我仰望天空，一群黑雨滴般的鳥群散落，混沌了我雪白透明的瞳孔。偶爾會有一只巨大的霰雪鳥橫空飛過,當我抬起頭的時候,它一聲響亮的破鳴,然后飛往了更高的蒼穹。

　　我從不會忘記父王的臉龐是如此的滄桑，那流轉(zhuǎn)黑色的眼眸告訴我他的悲傷。原來，王并不是幸福的。當我將冰劍刺進父王的胸膛，我終于聆聽到了來自父王的溫暖，一股股紫黑色的冰流蔓延著我的全身，然后我仰望天空，淚流滿面。

　　我是王，我叫冰塵，我的弟弟是來自幻城的櫻空釋。

在我小的時候，我便擁有了這個城里的生殺大權(quán)，因為，我殺死了原來的王——我的父王。

　　母后說，這是雪族的傳統(tǒng)，只有自己殺死了王，你才能成為下一個王。父王的尸體被我埋藏在寶座的下面，而我，高高在上。

　　我問母后，只有殺死了王才能當上新的王，那我不是也會被下一個王殺死么？母后的眼神空靈，隨后澹然地告訴我，你要把先王之法廢除，當上真正的王！

　　于是在一個雪花紛飛的夜晚，雪城舉行了一場史無前例的雪王法會，我和母后站在雪城之巔，而下面，是我的臣子——雪士，他們都是冰結(jié)師，有的甚至已經(jīng)達到“冰凍之心”的境界。母后大凜，她說，從此，冰塵就是雪城的王，你們要誓死追隨與他，因為，他是你們的王！為了讓王能帶領你們滅掉其它的城池，統(tǒng)一天下，所以我宣布，從此，廢除先王之法，永立冰塵為王！

　　下面雪士一片喧嘩，很顯然，他們都反對我這個年幼的王。一位雪士挺身上前，他說：“萬萬不可！王還年幼，萬一……”他是雪城的名將，雪靈。雪靈是一個雪術(shù)很厲害的雪士，他曾在千軍之中救出我的母后，聽說那時我還未出生，如果沒有雪靈，那我也許就在母后的腹里死去。因此，他被父王命為＂四大雪士＂之一的雪將，四大雪將都是父王精心栽培的雪士，他們都是父王的心腹，所以也是我的心刺。

　　雪靈身高八尺，濃厚的眉宇間蘊育著陰寒的殺氣，凌厲的目光射向我的母后。母后喝道，休得無禮！若有人再阻止，殺！

　　母后也許是位高權(quán)重，竟讓雪靈停滯了正在逼進的腳步，雪靈的雙眼似乎充滿了對母后疑惑，于是一直凝視著她。

　　我也許是初登王位，根基未穩(wěn)，所以才會有人阻攔。

　　隨后我仰天大笑，隨之而起的怒蕩殺氣震碎了半空中飄落的白色雪花，零碎的雪瓣從眼前飄渺掠過，然后隨風消逝殆盡。笑完之后，我走進雪靈的身邊，那個比我高三尺的雪靈，我剛好接近他溫度近乎零度的英俊臉龐，我說，順我者生，下一句是什么？

　　他一臉的震驚，顫抖地說道，逆......我者......死。

　　呵呵，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說。

　　雪靈猛然一回頭，他英俊的面孔剎間扭轉(zhuǎn)成了一灘血淋淋的腐肉，仿佛要吞噬著我。可惜，我的銳利長爪已經(jīng)伸進了他的胸膛，挖出了他的心臟。

　　濃稠的紫黑色血液汩汩流出，滴臟了雪白的大地。原來，他的心是黑的。雪靈倒下了，他的目光射向無盡的天空，天空中的紛揚雪花卻毫不留情地將他掩埋。

　　下面的雪士和剩下的那三位雪將，都被我的行為所震驚，甚至我也心生悸痛。而讓我不解的是，母親卻在一旁望著尸體，燦爛地笑著......

　　*********

雪靈是我一生以來殺死的第二個人，讓我永生難忘。

　　我打開死憶之門，將他的雪之魂魄安放在那里。死憶之門是用來存放雪士魂魄的地方，只是不能讓他復活。

　　我是王，我從小生活在冰天雪地里，見證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罪惡。我被世間的罪惡所麻木了，麻木地讓我無法感受到溫度，只有刻骨銘心的冰冷與刺痛。

　　安之若素，習以為常，順其自然，淡漠一切。

　　生活在雪城里，我沒有感受到任何將要死的人的溫度，卻感受到了他們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和一絲微茫的孱弱氣息。我可以救他們，因為我是王，雪王，擁有著可以讓他們復活的權(quán)力。只是，我的權(quán)力從不恩賜于背叛我的人或茍且求生的人。踏過尸堆，雙腳沾滿了血跡，骯臟的黏液騷 動著我雪白澄清的眼眸。

　　“王，不好了！”一位雪士慌張跑來，他說，三位雪將半夜?jié)撎樱枷蚬沓侨チ恕?/p>

　　我怔住了，沒想到當上王的第二天，便得到了背叛！

　　凜冽的寒風肆虐著蒼白無力的大地，顫抖的枝葉已經(jīng)奄奄一息，好似在為我呻吟著那痛不欲生的刺痛！

　　母后扶著黑色的法杖走了過來，想必她也知道了這件事。母后攬我入懷，她輕聲說道：“親愛的王，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我都會保護你的……”

　　我從小就學會了依賴母后，盡管我的雪術(shù)已經(jīng)超越了她，但是這種依賴的天性，被無情的歲月給抹殺了。

　　我推開母后，隨口下令，“今日攻打鬼城，本王親率全軍，殲滅叛徒！”

　　母后竟然沒有驚動，她的雙眸里多的仍是鎮(zhèn)靜。

　　旁邊的雪士問道：“王，您真的決定……？”

　　“不必廢話，我自己決定了。”我說。

　　天剛剛破曉，微風中摻雜著飛雪，在恢宏的宮殿旋轉(zhuǎn)縈繞。

　　我?guī)е┦勘平沓牵犝f鬼城的城主鬼王很厲害，父王與他交戰(zhàn)了幾年也沒分出勝負。我喃喃著，父王，就讓這平分秋色的殘局交給我吧！

　　很快，我就不費任何力氣攻占了鬼城的幾座城池，那里都已經(jīng)成為了廢墟，尸體遍野。這令我很吃驚，鬼城的實力不應該會這么弱。天漸漸陰暗，我命雪士就此歇息，也不敢待的太長，畢竟這里的地形我完全不熟知。于是我決定稍后再戰(zhàn)。

　　可沒想到，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刺痛。

　　暮雨瀟瀟，寒風滾滾，冰涼的月光侵襲著塌陷的城門，飄搖的燈火在斑駁的古道上游蕩不定，昏暗的半空陡然灑下一團朦朧的霧靄，遮住了尸體的詭異笑臉。

　　我的銀白色長發(fā)隨風而起，在淡薄的蒼穹中綻放出白寥寥的冰冷。這時巨大的霰靈鳥破空悲鳴，櫻花花瓣悄然裂碎。

　　我把左手輕輕揚起，一道冰寒色的紋路在廢墟上空蒸騰出耀眼的白色光芒，銀色的沙塵從遠方奔襲而至，浩浩蕩蕩，是鬼軍來了。

　　鬼城，擁有百萬如妖魔的鬼兵，邪惡而恐怖，如地獄中的鬼哭狼嚎令人恐懼。本來鬼族與雪族是同類，都是來自阿拉德大陸的洪荒之地，只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才造成了這幾年的分裂支離的狀態(tài)。鬼族與雪族的實力都幾乎一樣，而最強的，是仙族。

　　鬼軍里有一人穿著暗黑色的長袍，手里舉著一把沉重的大劍，一揮下去，便將雪士給斬的七零八碎。

　　他們的慘不忍睹，在我眼里，一切都是表演。

　　所有的華麗演繹，都將在我冰冷的眼里，化為黯淡無光的塵埃。

　　左手輕輕地揚起一陣冰雪，狂風乍緊，飛沙縱橫，所有的沙石在空中凝結(jié)，又如同冰刃般射向鬼軍的心臟，瞬間，每一個鬼兵的身上千瘡百孔，血流不止。只剩下那個舉著大劍的鬼將了。

　也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以卵擊石，也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將命喪黃泉，他的眼中才充滿了詫異的光芒，沒想到，昔日耀武揚威，欺強凌弱的鬼族在面臨死亡的那刻，也是如此的軟弱！

　　廢物，就不必生存，而我，是清理垃圾的王。

　　左手隨意地揮灑，千萬冰冷的冰凌如毒針般銳利，另懸浮在空氣的粉屑窒息而亡。

享受死亡的期間，他放棄了掙扎。

第二章

　　＂不要殺他！＂

　　我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雜沓而迫切的腳步聲，鑲嵌在了清脆明亮的柔聲呼喊中。是個女孩子。于是我停止了殺他的傾向或沖動，飄然轉(zhuǎn)身，風貫長袍，隨風浮動。

　　她是我一生中遇到的第一個女孩，我望見一身瑰麗的黑色紗裙緊縮她嬌小玲瓏的柔軟身軀，濃密的黑色睫毛映襯著她雪白粉嫩的脖頸，纖長的玉臂如柳絮般隨風擺動，從她深邃的眼眸中，淋漓了她的高傲而不可侵犯的神圣之美…

　　可惜，她是鬼族。雪族的死敵！

　　剛才我多么想殺了她，可是當我看到她淚流滿面的時候，當我看到她跪在地上求我放過他的時候，當我聽到她說愿意替他而死的時候，當我看見她拿起利刃正在割手腕的脈搏而流出血的時候，我心動了，我被她的行為所震撼！

　　我伸出左手，一股流動的寒流把利刃給卷到了千里之外的曠地上，利刃正好升到天空的最高處，那些冰冷的清輝在漆黑的夜空中彌散開來，最后落在我的瞳仁中變成晶瑩的魂。

　　她凄楚地望著我，我說，好，我不殺他。我答應了她，答應放過那個廢物，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如此鐘愛這個男人，甚至想要用自己生命的代價來換取別人的生存。盡管，他們都是鬼，我不知道為什么。

　　在冰冷的雪城里，死人就是死人，活人就是活人，我沒有給予任何人的慈悲。

　　只見那女孩破涕為笑，趕緊扶起倒在地上的他，然后轉(zhuǎn)過身，對我說，謝謝你，我是落曦。

　　謝謝你，我是落曦，這句話我聽到了她的歡喜，我聽到了她在感激，我是王，面對別人的謝謝，我不知所措。

　　緩神，冷漠。

　　呵呵，寒暄么？不必了，趁我沒反悔之前，立刻在我面前消失。我指著破舊的城門口，淡淡地說。

　　盡管，她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女孩，落曦。只因，她是鬼族，我是雪族。那個鬼將掃了我一眼，兩人就匆匆的離開了。兩條漆黑的身影開始在我眼中縮小，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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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我終于攻占了不可一世的鬼城，并親手殺了鬼王，從此鬼城在我的手下，覆滅。

　　今夜西風凋碧樹，殘陽西落，我拿起鬼王的血色頭顱，拋向霞光火紅的半空，剎間血肉迸濺，潑灑夕陽。夕陽真的就這樣觸摸到了真正的血，不然，它怎會慌忙地落下余暉，舍棄了輪回？

　　滅了鬼城，我不知道，是對還是錯？因為仙族的實力是最強的，沒有了鬼城，恐怕我只能孤軍奮戰(zhàn)。

　　倉皇的飛鳥劃破天空，遺落了悲傷的痕跡，我只覺得胸腔中有什么東西漸漸地分崩離析，一片一片尖銳的碎片割痛了我的呼吸……

　　自古以來，就是正義戰(zhàn)勝邪惡，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只不過，我是雪族，不是邪惡，我可以代表仙的邪惡，消滅雪的正義！我顛覆了整個世界，只為擺正所謂邪惡的倒影。

　　回到雪城，我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

　　廢墟，碎瓦，殘冰……

　　不可能的！怎么會……？我在想。這時一位深負重傷的雪士痛心大喊，王，是鬼族！

　　原來，這是鬼族的計謀！鬼族早就知道了我要攻打他們，便將鬼城的精兵都調(diào)到了城外，等我攻入鬼城時，他們便突然襲擊兵力空虛的雪城，他們?yōu)榱瞬蛔屛移鹨尚模妥尮硗蹙驮诹顺抢铮屗耐踝庸砥暑I精兵強將埋伏于城外，多么狠心的苦肉計！

　　鬼城已經(jīng)覆滅，但鬼族尚存，還未斬草除根，而今，雪城又被鬼泣所毀，我頓時感到頭暈目眩，朦朧中看到了天昏地暗的混沌光芒，心里突然上涌起一團莫名的怒火燃燒著心臟，在喉嚨里不停的翻滾，我忍者劇痛，猛地吐了出來，震痛了我的眼睛，隨后，我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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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潮濕的大霧在雨水里泛起層層漣漪，朵朵櫻花花瓣散落成如雪片般的落寞，荒蕪的夢境如此的空白，我看到了黑暗的漩渦正吞噬著斑斕的黑色深淵。

　　游蕩，迷失，墜落......

　　我似乎看到了一絲的光線，是那么的弱小，在弱小的光線里，我看到了母后。我急切地呼喊，母后！

　　她沒有回頭，面朝海岸。海岸邊有一巨大的黑暗色巖石——煉泅石。　黑色的懸崖,白色的浪濤,翻涌的泡沫,飛翔的霰雪鳥，在我昏暗的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那只霰雪鳥突然騰空而起,然后開始向著這塊巨石俯沖,一下一下地撞,最后它撞死在這塊煉泅石上,鮮血在黑色的巖石上綻放,如同鮮艷的火餡般的紅蓮。

　　我問母親，這是哪里，我怎么這么熟悉。母親說，我的前世是卡索，你曾是幻雪帝國的長子，刃雪城的王。你的弟弟，櫻空釋，就是你眼前的霰靈鳥。

　　我突然感到一陣劇痛穿越我的胸腔,我張開口,然后看見白色晶瑩的血液從我的口中洶涌而出,一滴一滴地掉在黑色的海岸上,血液流過的地方,全部盛開了火焰般的紅蓮,所過之處,溫暖如春。

　　母后告訴我，她將要走了，去一個很遠地方，也許不會回來。

　　問她問什么，她不回答，只是笑了笑，然后在霧霾里漸漸的地消失，知道我看不見，觸不到，摸不著…

　　我開始仰望天空，我又看到那巨大的霰靈鳥震動著龐大的羽翼，在綿雨里緩緩消逝。

　　夢境么？幻覺么？一切都是所謂的刺痛么？也許，這真的是一場夢，一場驚愕云霧，扼殺驟雨的前奏罷了，不然，我怎會聽到，那霰靈鳥的破空悲鳴？和那幽怨的笛聲正在吞沒，我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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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心被干渴侵襲,　那一個荒夜你才允許月色成河呵,在你的防波堤外我已為你淋漓，為你泱 泱，為你汪洋一片……

　　王，你醒了，王……

　　我不知道是誰在喊我，我以為是我母后，可她的聲音略帶嘶啞，充滿了憂傷的氣息。

　　我慢慢地睜開雙眼，朦朧之中，我看到了一個身影婆娑，似若蝴蝶翩翩起舞的倩影，我以為是侍女，我慌忙做起身，問她，我母后在哪里。

　　被鬼泣殺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為什么？

　　王，沒有為什么，這是宿命。

　　我的腦海破浪滾動，撕裂了睡在海面的月光。最后只剩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荒蕪成了被風沙掩埋的沙漠。沒有雨水去細細地滋潤，荒骨依舊被棄在角落，面朝黎明。

　　她低下頭，烏黑的頭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她說，王，你母后在臨死的時候?qū)ξ艺f，讓你去找你的哥哥——冰淵，他在不遠處的雪之山谷里。

　　冰淵？我聽過這個名字，只是我沒見過他。自從父王成為了雪城的王，冰淵便獨自離開了雪城，他說，他要尋找自由。此后，杳無音訊，我們以為他死了，沒想到，母親竟然知道他在哪。

　　我看著旁邊的侍女，覺得她似曾相識，只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我說，你抬頭。

　　誰知她把頭低的更往下了，她不想讓我看。

　　我的好奇心更強了，我以王的名義再次命令她，抬起頭！

　　她緩緩地抬起了頭，我望見了她那黑色睫毛下的清澈的眼眸，她是落曦。我不覺心疑了，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來到我的身邊，我問她，你怎么會在這里？

　　她羞澀的抿了抿櫻桃色的小嘴唇，然后突然地靠近我，她柔軟的身軀貼著我冰涼的身體，然后朝著我的耳朵輕聲說道，因為，我喜歡你呀。

　　我陡然地站了起來，望著窗欞外灰色的纏綿飛舞，雪花被交錯成了紛揚的涼意，沒有一絲的溫柔。

　　她也站了起來，問我，王，怎么了？

　　什么是喜歡？我說。我記得在雪城里的法古雪典里并沒有這樣的名字。在法古雪典里，沒有喜歡，只有愛。

　　她似乎對我的簡単的疑問并不感到驚奇，她沒有回答，只是對著我燦爛地笑著，如同盛開的櫻花，鮮艷而美麗。她向我走近，然后我們互相對立，仿佛把彼此站成了兩個世界。

　　可是，她突然張開雙手，抱緊了我，她把雪白透紅的臉頰緊緊地貼在我冰涼的胸膛，我的胸膛，沒有溫度。她說，這就是喜歡。因為，我聽到了你內(nèi)心的顫動，它在跳，咕咚咕咚地，它沒靜止，它在渴望溫暖……

　　你不是愛著那個男人么？　我說。我想起來了那個鬼族的鬼將　。我不知道，喜歡是否等于愛？

　　他是我的親哥哥，落陽。所以我不想看到，我的親哥哥在我面前痛苦地死去。她空靈的眼眸泛起一微白光，似乎在告訴我，她沒有欺騙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并不是因為她的話語，而是想起了我的親哥哥——冰淵。我說，你不怕我殺死你么。

　　怎么會？我知道你不會殺我的。

　　呵呵，要知道，我殺你輕而易舉。

　　我知道，所以我才在你身邊。

　　既然你不怕死，那就跟我一起去雪之山谷吧，我要去找我的哥哥，冰淵。

　　恩……好吧，我去。

　　冰淵會殺了你的。

　　為什么？

　　他視鬼族如死敵，你敢去么？

　　她被我的言語所驚嚇，嬌柔的身軀微微一顫。

　　不敢去了么？害怕你就離開我吧，我自己去。

　　不，我不害怕，我要跟你在一起。

********

夜晚，寂靜。

　　月光悄悄地下墜，在光圈的周圍灑下一團銀光，照亮了角落。我似乎聽到了她的哭泣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月光伸出雪白的雙翼，我踏在鋪滿碎花的冰路上，去尋覓她的身影。憔悴，在角落里哭泣，而她的身邊，是一堆慘白的荒骨。

　　我問她，你為什么在這里哭？

　　她說，我想家了。

　　我想著家里的年邁的母親行走不便，卻被雪軍的一陣噪聲所嚇昏，從此，再也沒有醒來，再也沒有，多看我一眼。

　　我想著母親的孱弱的心臟奄奄一息，卻被雪軍的一雙惡爪所撕碎，從此，再也沒有愈合，再也沒有，平靜的跳動。

　　我還想著我被一個男人強行帶走，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他是我的哥哥……

　　我從來不會安慰別人，當我聽到她在向我傾訴她的痛苦時，我只能默默地看著她凄楚的側(cè)臉，落下晶瑩剔透的淚水。她的泣不成聲，落進水中的月亮，綻放出一朵朵雪白的絨花，冰冷而又溫柔。

　　她還說，她害怕剛才的那一堆尸骨，害怕它們的光芒令人寒心，令人恐懼。

　　我知道了，她害怕死，跟我一樣，在這個世上，害怕死。她害怕自己年輕的生命被這個殘忍的世界給無情地掠奪，而我，害怕我被下一個王殺死，害怕我的生命，被別人殺死。

　　所以，我不能死。我要生存。

　　我要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堅強地活下來，因為，我是王，所有人都會背叛我而離去的王。別人不能幫我，我只能靠我自己。

　　她的淚水已經(jīng)朦朧了她的杏眼，她的黑色紗裙已經(jīng)被淚水打濕一片，她的悲傷已經(jīng)墜落到冰涼的水里，凍結(jié)成眩目的白冰。

　　我跟她說，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因為，我是王，我不允許你死。當我說完之后，我不敢相信我會說出這樣的話。她聽了之后，抬頭，淚流滿面，真的嗎？王，我不會死嗎？

　　她的眼眸充滿著可憐，令人心如刀割，我再一次對她說，是的，你不會死，因為，我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