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性淡漠的人,所以對世間一切都不去在意,漠不關心。害怕孤寂卻寧愿遠離人群;恐懼悲哀卻去苛求絕望的疼痛,所有對相對的矛盾的存在的探究都讓人痛苦不堪。但狼喜歡并且迷戀于這令她痛苦并煎熬的思考之中。
狼是女生。亂糟糟的頭發因久不打理長長的拖在背上,蓬蓬的以一種絕望的姿勢相互纏繞。寬大的男款棉布睡衣,卷到一半的長褲,狼穿著它們赤著腳穿行在她不見天日的8個平方里。
不是沒有窗戶,但始終緊閉著的窗簾將無論是日光還是月光都無情的隔絕在世界之外。森這么對她說過:“你是個絕情的人。”她報之以微笑,感謝他的贊美。
這8個平方里唯一的光亮是狼那臺永不停止工作的舊臺式電腦,那微弱的好像隨時會斷絕的熒光恒久的閃爍在黑夜及白日里,不知疲倦。
只有在兩種情況下狼才會出門:不吃就要餓死卻在她的8平方里再也翻不出食物來了的時候或者她賴以存活的稿費正躺在郵局的角落里等待她蒼白的手指、可以說是相互等待的時候。通常這兩個時間又是相當重合的,所以狼會穿著她穿行于8個平方里的衣服穿行在綠色的郵局里,然后再快樂的揣著她未熱的稿費穿行于各色商場之間。通常回到她的8平方里的時候,她手里會多出很多:香腸、面包、餅干、冰糖……還有一瓶劣質的香水。
她對冰糖和劣質香水的迷戀無以復加,事實上,她對很多東西的迷戀都無以復加,偏執的瘋狂。像一匹真正的狼盯上它的食物之后,目光便不再流轉的執怮。
她是一匹真正的狼,這點森很早就已意識到了。狼在網絡上寫字,不確定的駁雜的文字。森是她的第一個讀者、那年狼17歲、森30。
第一次回復,森發E-mail給她。年輕而碎裂的文字讓他疼痛。他如是說。
狼匆匆的撇一眼、扯出一絲輕蔑的笑。老男人。她如是說。
狼不回評論、不回郵件。只埋頭寫她讓老男人疼痛的文字。
森的郵件不曾斷過、有時一天兩三封,有時一、兩周一封。內容有時是她的文字、有時是他的生活、有時是一些無厘頭的句子。好似從雜志或什么書上摘抄下來的片段。
狼照例匆匆一眼、然后讓它在她的郵箱沉淪、不刪亦不回。
然后在她的文字里逐漸出現了關于他的文字。從不提及他、只是偶爾的回答森在來信里提及的疑問或思考。
他們不曾對話,可他們的確在對話。
直到有一天、森說,見個面吧。
那天狼只寫下一個字。好。
他第一眼就看到她、在上海這個物欲橫流的地方,只有兩種人容易被辨認。一是白發蒼蒼在死亡線上掙扎徘徊的老人、還有就是像狼這樣與世界格格不入就把靈魂賣給文字的人。
地鐵出口,他看著那個長發及腰、微卷,臉色蒼白如鬼魅的女孩走來。順手遞上一包煙。
狼接過煙、迅速的吐出一個煙圈,頭也不回的說了句,走吧。
走吧。森知道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女孩籠罩在煙霧里、神情慵懶的對他說出第一句話的樣子。
人是會變的生物,變的天翻地覆、面目全非。所以你寧愿做狼。森接著她的話下去。似笑非笑。
她也笑,不惱。
至少忠誠、知道西伯利亞雪狼么?純凈的白、群居而遠離人群。它們厭惡人類的混濁,我知道的。
所以你是么。他盯住她,想看到她的狼狽。
她同樣盯著他、他看到黑色的嘲諷。
你說呢,我本混濁不堪。是它們的宿敵。我們都臟、不是么?
低頭抿一口杯中的藍山、他無言。他們都有罪,無可辯駁。
他們逛街、吃飯。狼很開心的放肆購買,反正不是自己的錢,不心疼。
森面帶微笑的看著這一切,眼神寵溺。像父女、似情人。沒有人知道他們第一次相見,。可是在上海,一切都在發生。
狼說,你肯定不是上海人。上海男人無論多成功骨子里都是溫暖而居家的。無論年齡、胖瘦,你看他們身上都散發著一種甜甜膩膩的令人感到幸福的氣息。而你,狼輕笑。
看起來再怎么溫柔骨子里都是蒼白淡漠的。能始終隱藏情緒,讓心情消失的人怎么會是上海的男人。
你沒有那種氣息。
你以氣息辯人。
那……
還不錯。
一周后,狼收到一個郵來的包裹,是LinkinPark2000年發行的《HybridTheory》(混合理論)。狼把它塞入她的舊電腦里,最大音量。于是狂暴的節律就這么傾瀉而出。狼的心情亦隨之飛揚了起來,隨著這節奏在房間里搖擺著、
小小的8個平方被狂野的音樂和狼跳動的身影擠了個水泄不通。
from the top to the bottom
bottom tot op I stop
at the core I‘ve forgotten
in the middle of my thoughts
taken far from mys afety
the picture is there
the memory won‘t escape me
but why should I care
there‘s a place so dark you can‘t see the end
狼一邊輕輕的哼著一邊打開了森發來的郵件。
我想你大概喜歡。
他在紐約,她在上海8平方范圍里聽著他贈與的音樂、看著他發來的郵件。
她喜歡。他沒猜錯。
后來狼以一種獸類舔舐傷口的姿勢蹲坐在電腦前敲打她晦澀的文字時總愛放著這樣的音樂,言就在旁聽著、哼著。
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了寂寞的,毒品一般,快感與撕心的痛楚相伴而生。她從不感到恐懼、甚至迷戀。
森頻繁的出入于狼的生活中。這個有事業、有家室、有女兒的老男人。狼曾對他說。好好保護她,別讓她活成我這樣。
森看著她,眼神疼痛。好。
只有一個你、不會有第二個。
狼知道,森永遠不會出現在她的生命里。
狼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只是言就那么一言不發的盯著她,一步一趨地跟著她,寸步不離。
狼暗咒一聲“**”,就把言領回了她的8平方。
言總說、你拎著我回來就像拎回一只走失的小貓。
后來狼才發現,她是她走失的魂。
言突兀的到來使狼的8平方越加的像一個家、平日里除了狼的音樂多了人的聲音。
言喜歡她的音樂.
言在朋友開的Club里唱歌。ForgottenViolet。
那個在門口雕著凋零的紫羅蘭的地方。
酒、火、舞蹈、鮮花、燈光。還有言的音樂。是狼對這個地方幾乎所有的認知。還有一個人,這間Club的所有者,一個叫做Eirror的男人。
言是那種無論走到哪里都能被陽光環繞的人,狼知道。她看著言如蝴蝶般穿梭在紙醉金迷的燈光下,聽著她用低沉沙啞的嗓音歌唱,溫柔的表情在燈光下宛若對情人的囈語。狼看的有些癡了。
In the memory you‘ll find me
Eyes burning up
The darkness holding me tightly
Until the sun rises up
“她很有天賦不是么?”側頭,接過Eirror遞來的Margarita.“的確。她的歌聲里有著很多人都遺忘了的東西。”狼微笑。
叮。
郵件提示音,狼打開,只有四個字。
我回來了。
狼挑眉。關了郵箱。抬頭看到言對著她粲然一笑。
大老板,你可別勾引我家狼哦,我還靠著她帶我回家呢。言下了臺,過來訕訕的調笑著。Eirror嘴角微勾,你家狼可不是那么容易勾引得到的呢。
狼也笑,言就過來小貓似的抱著她。
走,我們回家。
再見森是三天后,他們第一次見面去的那家咖啡廳。森細細的打量著她,笑的安心。
看來這幾天過的不錯。
狼不猝然的笑,是,的確不錯。森有些微愣,從未見過她這般燦爛的模樣,令人欣喜卻也有一種再也抓不住的錯覺。
晚,狼帶著他帶來的禮物回了家。言把玩著手中的小禮品,不住的八卦著。
“誒,男人送的吧?”
“帥不帥啊,讓我見見嘛~”
狼無奈,“只是個讀者而已。”的確,不過只是個讀者,一個駐足了比較久的讀者,終究是要起步離開的。
言也不再多問,穿上她的衣服拉著狼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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