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色四合,戰爭余火加速了漸黃草地的死亡,伴隨著咔嚓咔嚓燃燒的聲音,原本或翠綠或褐黃的植物化為焦黑的軀殼,灰燼隨風飄過尸骨遍野的大地,飄到或許是下一個輪回起點的遠方。積怨已久的兩國,在這樣一個萬里晴空的日子,雙方交戰整整兩個時辰,即便是早已預知會有這樣的一次爆發,但傷亡慘重程度仍然讓人驚愕。
“他就是我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令士兵聞風喪膽的神騎將軍曇,這次他中了劇毒的箭,是難逃一死了。大家快點拿下他!”領頭的騎長帶著他的十幾個部下一路狂奔,追逐著前面單槍匹馬身負重傷的曇。十幾匹黑色駿馬踩踏著戰場上的尸體,絕塵而去。一方是懷著深仇大恨,一方命懸一線,生死的賽跑一直延伸到茂密的森林,森林的小路縱橫交錯,亂箭大多扎入樹干中,眼看著前面一身盔甲一匹白馬快要消失在視線外,追殺者的箭更加肆意地飛竄。曇的白馬被亂箭射中,悲號一聲,前蹄騰空而起,甩下了同樣中箭的曇。
循著曇逃跑的路線,一行追兵看到了在血泊中倒下,瀕臨死亡的白馬。
“他的馬中了我們的箭,他跑不遠了。快追!”
路的盡頭是一個分叉口,左邊有一眼煙霧繚繞的溫泉,右邊是更為崎嶇陡峭的山路。
“騎長,溫泉里有人!”十幾個人策馬將溫泉團團圍住。定睛一看,絲絲縷縷的水霧中果真有一人。
“你們是誰,竟然如此無禮,偷看女子沐浴?”聲音也有如這一片夢幻般的噴泉,音質薄如蟬翼,卻能穿透鼓膜,抵達腦海,讓人幻想是怎樣一個女子才擁有這樣空靈銷魂的聲線。血紅色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女子烏黑的長發在噴泉中鋪展開成一朵黑蓮,肌膚如雪,在水中隱隱露出的鎖骨微凸,光滑的脖頸是如天鵝般的完美曲線,這一切只是為了襯托那一張堪稱大自然最完美雕飾的臉,似有似無的笑意從秋楓珊瑚般絢麗的唇間流出,她的眼像是一潭碧波,或是夜空中閃亮的星。
在場的士兵都呆若木雞,在這絕世的美面前失了言語,空白了頭腦。“姑,姑娘,請問是否見過一個身負重傷,身材魁梧的男人?”
“這倒沒有,你們是在追他嗎,既然身負重傷,估計也不能活著走出這林子罷。別再多問,豈容你們的眼白白玷污了我的身子。”
此女子絕美的面容中帶著些許決絕,散發出一般美女所沒有的妖艷和霸氣。追兵如同面對尊貴的女王一般,思緒雖停留在女子身上,仍不可抗拒地從溫泉旁撤退。
回過神來,騎長命令士兵們在岔路口分頭搜索。從噴泉離開向前幾十米,是萬丈懸崖,峽谷中似乎有人家,幾縷青色炊煙像是幻覺,懸崖邊的銀色鎧甲仍然锃亮,絲毫沒有因戰爭的廝殺和主人的離去而又任何改變。
“他死了。”一士兵口里囁嚅,一邊站在懸崖邊,小心翼翼地探頭向下看,似乎想要看到曇的尸體來確認這樣一位鼎鼎有名的將軍是真的死了。騎長下馬拾起盔甲,看到胸前閃閃發光的血紅色字體:曇。
“今天我們除掉了晟國的心腹大患,晟國永世鼎盛!哈哈!”這名士兵肯定是超級愛國的熱血青年,揮動手中的劍向蒼天發出勝利的訊息。
“這是他最好的結局了,想想一代名將如果被擄去當了俘虜,不是毀了一世英名嗎?”另一名士兵似乎有些惋惜地感嘆。
“不管怎么樣,雖然他是自盡,他的死,我們的功勞不可沒,今晚弟兄們回營里大塊吃肉大塊喝酒,明日大將軍班師回朝之時,我們將這鎧甲交予他,定能在主上面前為我們美言的!”騎長情緒高漲地領著士兵回營。走過噴泉,他們沒有注意到那個女子已不在了。
這溫泉大概是藥泉,曇手臂上傷口撕裂般的灼痛得到了緩解,箭頭深入到曇手臂里,似乎差一點就會穿透肱骨,普通的箭射到如此之深,恐怕手臂也廢了,更何況箭頭上還有無解之毒。
劍柄已被曇拔出,箭頭仍在肉中,曇撕下白色紗衣的一角在傷口纏了厚厚一圈,獻血仍然在滲出,紗布隱隱透著紅色,傷口周圍開始發紫。
在這茂密的叢林里,四下能聽到猿猴引伴的吼叫,大熊飽食后滿足的咆哮,還有前方歡愉的漸遠的馬蹄聲。曇順著來時的路,朝著夕陽走去。毒性蔓延到雙腿,漸感無力,即使有著強烈的愿望走出叢林,也力不從心。路邊的花叢中有幾朵白色的花隨風搖曳,曇停下來,席地而坐,摘下這幾朵有解毒功效的銀花,打開纏繞傷口的紗布,將銀花嚼碎后敷在其上,休息片刻待銀花發揮藥效后,曇又踏上了路途。
癥狀稍緩解之后沒多久,毒性再次襲來,曇心中自是明白,這是晟國的無解之毒,三日離。一旦中毒,即使靈力再高強也會被消除,中毒第一日,毒性蔓延全身,使得精氣全失,身體乏力;中毒第二日,毒性開始深入腦內,幻覺叢生,神志不清;第三日,毒性進入心臟,性命不保。若中此毒,即使神醫華佗也無回春之力。
即使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仍要拼命地逃,因為不想淪為囚徒,問自己,為什么沒有真的跳下懸崖,或許是因為某個不可能的承諾吧。
“你說你愛我?全世界的男人都愛我,奢求我為你駐足嗎?”曇纖長的手指挑起面前男子的下巴,孤傲的眼神里有一絲嘲弄,輕佻地盯著他。
男子長發掠過臉部深深的輪廓,挺拔的鼻梁下嘴唇微揚,眼神堅定,淡淡地說:“可是你是孤獨的。”
曇深深凝望著他,眼神中的高傲有一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所有女子一樣的溫柔和幽怨。
男子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喃喃地說:“我永遠都會保護你的。相信我,你永遠都不會孤單。”
一步一停地走著,夕陽的半張臉已經墜落到地平線之外,天色越來越黑,月亮隱隱露出了淺黃色的圓影。今天是又是八月十五嗎?從十年前的這個時候開始,這個節日就已經失去它原有的意義,卻染上了濃重的血紅色。
如同以前的每一個拜月節一樣,曇和家人看完節目后,在自家庭院的亭子里和家人賞月。父親和他最愛的兩個妻子,兄長茗,還有曇。父親,母親和姨母的面前都有一小杯酒,玉制的酒杯,倒映著皎潔的月亮。父親一臉的和藹,還有些許幼小的她讀不出來的神態,一反常態,母親并沒有和姨母吵鬧,看上去是從未有過的和平。曇歪著腦袋好奇地望著酒杯里的月亮,對母親說:“母親,這是月亮做的酒嗎?曇兒也要喝。”“曇兒乖,不要胡鬧。”母親眼神中流露出萬分寵溺和不舍,輕輕撫摸曇柔柔的頭發。父親說:“茗,曇兒。過幾天你們就到叔父家去玩,一定要聽叔父的話。”三人在月光中舉杯,曇看到父親和母親的眼中有著深沉的哀傷,沉重地看著她和哥哥。飲的是一杯浸染著月光的酒,吐出來的是滲入月光的鮮血。曇一瞬間成了孤兒。
走到叢林的盡頭,曇看到了遠方懿國透著紅色光輝的營帳。可是雙腳再也使不出力氣。雙眼一黑,倒在地上,如同一朵即將凋零的白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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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她知道眼前的黑不是黑色,而是一種不可名狀的黯淡與空洞,沒有一絲光可以泄漏進來。但她感覺得到周圍都是軟軟的,軟得就像是母親的子宮,或者,它本就是。她能感覺到和自己同等的生命,和她緊緊挨著,只是隨著自己一點點的長大,旁邊的生命變得越來越干癟。成長終于換來了光明,曇睜開眼,陽光從窗外射進來。仿佛剛剛的幻覺抹平了傷痛,此刻她覺得寧靜,就像是從母體降生后那樣,沒有絲毫的污染,所以沒有絲毫的悲傷。但下一瞬間,她清醒過來,曇知道熬過了第一天的苦痛,也意味著自己的生命又少了一天。周圍很靜很靜,靜得只聽得見山林里的鳥兒婉轉的啼鳴,靜得只聽得見不知名液體冒泡的奇異聲響,靜得只聽得到另一個人搗藥的聲音還有他略微不勻的呼吸聲。已經,聽不到,懿國軍營中傳來的綿長而又清晰的號角聲,仿佛那一切早就遠離了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曇沒有立刻睜開眼睛,她只是靜靜的聽著,警惕著,周圍的一切一切,一旦聽到任何不利于己的聲音,她便可以趁其不備做出最精準的反應,絕不有半分猶疑。
“別再裝睡了,想騙其他人可以,要想騙我,你還早了一百年呢!”對方冷哼了一聲,十分嘲諷地道出了曇的現狀。
知道遇到了對手,再裝也無濟于事的曇,巧妙地掩藏了自己內心的震驚之感,略帶微笑地坐了起來,輕聲道了一句:“閣下,果然是聰明過人,在下甘拜下風。”
對方對于曇的這一席話明顯受用,略微得意得揚了揚頭。睜開了眼睛,曇才有了更好的機會來打量周遭的一切。
這是一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木屋,徒然四壁,甚至有些昭示著歲月痕跡的腐朽木塊還在冷風的吹拂下,跳起了凄然的舞蹈。房屋內只有一張床,一個小椅子,一張占了整個房間四分之一的桌子。而這個桌子上,擺放著各種奇奇怪怪的瓶
和雜亂不堪的書頁,有些瓶子里還咕咕地冒著泡,看上去十分詭異,而有些書頁明顯歷經滄桑,都已經泛黃變黑。而這間木屋的主人,也就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這位舉止怪異的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布料包裹,只露出黑色的眼睛來,壓根就看不出是何相貌。只是從他剛才說話的聲音,可以依稀推測到他應該是一個年齡很大的老人。
“我也不和你繞那些彎彎了。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吧。”他故意頓了一頓,“三日離,晟國的無解之毒,一旦中毒,即使靈力再高強也會被消除,中毒第一日,毒性蔓延全身,使得精氣全失,身體乏力;中毒第二日,毒性開始深入腦內,幻覺叢生,神志不清;第三日,毒性進入心臟,性命不保。若中此毒,即使神醫華佗也無回春之力……哼,你又是哪根筋招惹了晟國的人,讓他們舍得用這么無價之寶的毒藥來折磨你,讓你體會到最為痛苦的死亡……”那人喋喋道,對這種毒藥是如此的熟稔。這令曇在這個看起來十分怪異的人身上,略微看到了活下去的曙光來。
她迫不及待地打斷了那人的話,問道:“閣下這么說,想必一定是有解決之法。懇請閣下告知解決之法,治愈之后,無論何代價,我都愿意付出!”曇明顯感覺到對方笑了一笑。那人并不急于告知曇所想要的,只是慢慢地說道:“生與死,各有天命。不可逆也。然天命非要逆之,必以同等條件交換。我不需要你的榮譽,你的財富,你的一切外物。我想要的,只是你的記憶而已,亦或是不能留下任何有關你過去的痕跡。現在,你還愿意答應嗎?”
在對方開口前,曇想了很多,想到已經山窮水盡的自己,已沒有任何可以償還的東西。她怕對方說出的是財富,是榮譽,亦或是自己的身體。當然,為了活著,即使是身體,又有何不可以舍棄呢?
她必須要活著,活著,就可以繼續實現她的報復,報復那個殺害了她父母的罪人,那個剝奪了她最美好的時光,最美好的回憶,最幸福的生活的人,那個給她帶來最深重的痛苦的人。不完成這一夙愿,她又怎么能死?不過,她又擔憂起來,害怕自己失去記憶后,會忘記,忘記奪取父母生命之仇,忘記那支撐著自己活下去的動力一旦消失又會怎么辦。無它法,她只能賭了,賭自己的這份仇恨鐫刻在了自己的骨子里,即使遺忘了也終將會有記起來的那一天,而那一天,注定會是她大仇得報之時。
“我答應你!”她堅定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對方點了
點頭,從身后的桌子上拿過了一個小瓶子,遞給了曇,說道:“喝了它吧,你的毒就可以解開,但同時,你也會喪失記憶。”
曇接過了瓶子,還是略帶懷疑地問道:“你又有什么方法可以證明,這瓶真的是解藥,而不是其他的什么東西。”
她故意在“什么東西”的地方頓了一頓。只是她經歷了太多,一切的一切,讓她不得不設防。對方很明顯對她懷疑的態度感到很不滿意,厲聲說道:“要死要活,隨便你。”
曇有些歉意地道了聲對不起,隨即將瓶子里的液體,一飲而盡。而剛一喝完,她又暈了過去。
“以你之前的身份,留在這里無疑只會更危險。既然我已經達到了我的目的,那我也不介意順手把你送到,你該去的地方去……”
那人在曇所處的地方畫了一個奇詭的陣法,接著便念起了長長的咒語。隨著咒語的念起,一道藍色的光開始將曇所籠罩,漸漸地,在光暈的遮掩下,曇的身體開始一點點消失,直到不見。
“酋長,桑兒病了,她的日子也不久了。黑夜之神是不會喜歡病人的,您就放過她吧。”婦人央求地望著面前這個滿臉橫肉的男人。
“病了?前陣子還好好的,說病就病了嗎?再說,就算是病了,她還是我們酋最漂亮的女人,酋長老說過了,只有等到她成年的時候將她的獻給黑夜之神,才能阻止這一切。”男人雙手環抱在胸前,趾高氣揚,肚子上的肥肉顯得更突出了。
每年拜月節的第二天,嗜月酋都會有一個祭祀儀式。而此祭祀儀式的特殊之處在于,需要活生生的成年未婚女子作為祭品。這樣血腥的祭祀已經持續了五年,八年前,嗜月酋的林子里發生了一次浩大的火災,燒死了所有在林子里打獵,砍伐和游玩的人,火災之后,林子里留下了火種,無論是風霜雨雪還是洪水河流,都滅不了剩下的星星之火。這星星之火在每年冬季最為干燥的時候便會開始蔓延,燒掉了山腳下的多戶人家的住所,一旦被這火花觸碰,因為無法澆滅,人也難逃一死。而這火也像是有靈性一樣,一旦達到目的,自行消退,直到只剩下一點火星。
人們開始逃亡,但那些逃亡者白花花的尸骨提醒著他們,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莊,只能進不能出。直到有一年拜月節的第二天,村子里的人在稻草堆里發現了幾具女尸,看樣子像是被放干了鮮血后失血過多而死去的。而那一年,火災竟然奇跡般地沒有發生。酋長便開始再每年的這個時候從族譜上面圈人,沒有結婚的成年女子,而這些被圈出來的女子,就是那一年用來消除火災的祭品。為此,族里的女子為了不至于淪為祭品,在成年之后就早早地結婚了。族里的女子越來越少,為了延續人口,族長決定將村里的一夫多妻制改為一妻多夫制。桑是族里最美麗的女子。族里的長老說過:只有酋里最美麗的處女的血能阻止這火光帶來的不祥的一切。在桑14歲成年的生日這天,族長帶著一群人來了。這群聲勢浩蕩的男人懷著對死去的女兒或未婚妻的懷念,還有對一夫多妻制的懷念,來帶走這個意義非凡的祭品。
酋長迫不及待地推開桑的臥室門,臥室略微凌亂,床邊是一灘鮮紅的血。床上的女子的臉美艷而蒼白,嘴角還有一抹殘血。眼睛緊緊地閉著,不省人事。
酋長把刀放置于她的鼻尖,驚恐地回過身對其余人說:“她死了!”“我們用她的尸體祭奠吧。”“她還剛死,血還是熱的。黑夜之神會接受的!”“你們忘了三年前在臨近祭祀自盡的女子,是怎么惹怒黑夜之神的嗎?”酋長因為惱怒而不耐煩。
一行人絕望地走出房門,不料一鷹鉤鼻,高顴骨的男人猛地掐住桑的脖子。桑因為窒息而劇烈地咳嗽。男人們帶著欣喜的神情回過頭。鷹鉤鼻哼了一聲:你的精氣旺著呢,我能感覺到。你才不是死人,你應該感到榮幸啊,你可以拯救我們所有人的。
桑睜開眼,恨恨地望著這個人。他松開了手,生怕因為失誤而殺掉了他們的“寶物”。桑拿起身邊的瓷杯墻壁上砸碎,撿起一塊尖銳的瓷片,橫在自己的脖子前:“我寧愿死,也不要成為你們的祭品。我不知道你們遭遇了什么,這一切本就不該用人命來阻止!你們退后!”男人們不知所措,酋長猛地抓過桑的母親,抽刀橫在她的脖子上。陰冷地笑著:“快放下你手中的東西,跟我們走。”桑冷冷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和被男人挾持的陌生女人,漠然地走出房門。所有的人因為顧忌她手中的碎瓷片而閃躲,走出房門的那一瞬間,桑開始狂奔。
“你跑不出去的,相信我,如果你死了,我們都會記住你的。”鷹鉤鼻果然有著不同于其他人的本領,竟然像鬼魂一樣竄到了她的面前。
曇徹底陷入了混亂,她出于本能地裝死,逃跑,看到眼前出現一個又一個素未平生的人,她的記憶里似乎找不到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只有某個詭異的黑得令人恐懼的地方,還有那種柔柔的如同母體的觸感。我到底是誰......她陷入到深度的昏迷中。
一個傾國的巾幗英雄,記憶迷失,性情轉變,紅塵舊時,一切終究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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