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言加兩章

　　前言

　　受苦人掙那兩個錢就靠在土疙瘩林林刨了。

　　——陜北方言

　　文者抒情

　　自古皆是文者各抒情

　　如今通通移入文

　　文者言文者文甚至文者情

　　眾人之文已不新

　　舍用文者獨創吾情

　　——作者語

　　最樸實、最平凡、最簡單的話來畫出一幅萬字的畫卷，展現在你、我、他的眼前。

　　文者抒情：

　　樸而不素，華而不麗

　　——作者語

　　小鹽制作工藝：

　　打口鹽井，這里的水特別咸，鹽工們將鹽土撒在鹽灘里，打碎土塊，用耙子依次往過耙來平整鹽地。然后在井子里取出鹽水擔到鹽地里，用馬勺均勻的灑在鹽土中，讓陽光曬，每天就這么灑好幾次，反復的讓陽光曬。幾天后要再用鐵耙對曬過的鹽土依次耙過，這是為了把含鹽量較少的鹽土翻上來，反復幾遍，等到含鹽量都差不多了就能刮土起堆了，再就上淋熬鹽。

　　"上淋熬鹽"，就是鹽土成堆后，經過淋鍋下漏后，淋下的鹽水擔回去倒入鍋中去熬。熬上七八個小時就能出鍋了，撈出那些結晶的鹽粒倒在篩子里困，漏下來的水就是鹵水，篩子里的就是可以食用的小鹽。

　　鹵冰就是拿那漏下的鹵水再經過在鍋里熬，七八小時候就成糊狀液體了，倒在弄好的長方形土槽里，一夜過后即可固結了。

　　做這樣的活是要有吃苦耐勞的勁頭和出力流汗的干勁了。

　　第一章

　　這是在陜北的一個村莊，這村子不大也不小，住著那么差不多一百戶人家。兩面的大山中間伸出了這么一片空地，山上的土都被用镢頭松的和面包一樣。滿山的人都在忙著種莊稼，好像已經就看到了那紅格丹丹的紅稻黍和那黑格褚褚的豆子了，柴越祖也在其中，所有人頭上那汗珠子在莊稼人勞動著的過程中直往下淌。

　　天色已漸漸的被染上了黑色，那煤油燈在那黑乎乎的窯洞里忽強忽弱的點著。在這昏暗的燈光下善國娘正在一針一線的納著鞋底，忽然門"吱……"的推開了，一個黑影在搖曳的燈光中徘徊。

　　善國娘放下手中的活，一溜下了炕穿上鞋，走到灶火旁往灶火里填了一把柴。善國他娘又吹了幾口，火苗漸漸的蔓延開了，不一會水就滾了，揭開鍋蓋從鍋里端出還冒著熱氣的飯，順手用抹布揩了一下在鍋臺上滴下的水。

　　"這鬼老漢這么晚又哪去了還帶一身土回來，害的人吃完飯還要等你老人家了，徹把人麻煩死。"善國他娘邊往炕上走邊說。

　　"我就給老大善軍家澆了幾畦園子，怎家你有看法了？"這語氣有些不對啊！怎么有些驕橫之氣腦也出的丁瓷，肯定是在哪里受了氣了。善國娘隨口就說了一句："你這是哪兒受氣了？回這家里出這毒氣了。"

　　柴越祖把手中還沒吃完飯的碗"哐"的一下丟在了鍋臺上，惡狠狠的說："我就是受氣我也愿意，你管著了。"看來這是說在這鬼老漢的軟肋上了。不說還好一說起就來氣："你就看見你養的親，善國和善興都老大不小了也該到給成家立業的時候，可你倒好一說起你就說你不管，你說你不管叫走路的管去。他倆雖然不是你親生的，但你也得看我的面子啊！我就是沒功勞也有苦勞啊！"說話中眼淚便簌簌的掉了下來。

　　"趙常雨，我給你說了在我這門上你是享福著了，要是等在別人家你早就……"常雨接住柴越祖還沒有說完的話，"我到你這門上來時，善軍才剛會爬，善軍他娘死的早，這十幾年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給拉扯大的，我也不圖你什么。可你現在卻這么說。善軍你忙著給成了家可現在善國善興也該成家時看你那苦瓜臉，整天擺個臭臉給我們娘三看。"

　　是啊，一晃十幾年就過去了，不要感慨時間流逝之快，因為許多時間就是在我們感慨時匆匆而過的。在常雨帶著善國和善興來時他倆才剛會走路，可現在都二十出頭了，到了成家立業的年齡了。

　　善軍在工程隊干活，而且還是固定的工作。在當時，有手藝就行，不強要文憑學歷什么的，手藝重于文憑，這些文憑在人們心中淡的厲害。善國和善興也都不小了，在當時特別的環境下，這年齡不娶媳婦以后就難了，有打光棍的趨勢了。兄弟倆只讀了個二年級就提前畢業了，也沒什么好的生活可以干，善國只有干拉碳這營生，善興在家種地營務莊稼順便幫母親喂牲林。可拉碳工具卻差的要命，是毛驢套著小板車。當時根本沒有卡車三輪什么的，即使有也是觀念上的，這樣效率低的要命，每趟掙的錢又少，一天早早的起程忙到晚也就掙那么幾塊錢。

　　天已大亮了，善國家也就熱鬧了，善國家說不大也不小，一線三孔窯洞，用石頭圍的個院子。院子的兩個下墻角有一個豬圈和一個驢圈，在不遠處還有一兔窩，善國他娘每天就是做飯和照看好這些牲牲靈靈。父親給驢喂上些干草后再把板車套好一會便可以走了，一天的工作也就開始了，就是在碳窯和家兩地徘徊。臨走時，母親跑來偷死燙活的給善國塞了兩個窩窩頭，讓善國路上餓了吃。

　　作為二十剛出頭的善國正是風華正茂，茁壯情萌之時，因家中的經濟有些不寬余再加上父親覺的讀書也沒用的觀念。小學二年級畢業已經是一天大的超越了，所以善國兄弟二人在父親的陶冶下，很小就有了"讀書不如種大田"的想法。十三歲就跟著父親學做鹽灘（傳統生產小鹽的辦法，就是用鹽水在鍋里煮鹽），如今善軍哥早已成家，可自己和弟弟卻……吃著母親給強塞的窩窩頭，踏著早晨的初陽拉著驢車出了村子，開始了又一天的拉碳之行。他邊趕驢邊想：怎么樣可以在一天中多拉幾次，好多掙幾塊錢……驢車走在川道里的簡易公路上，那地里的小苗苗和路兩旁的柳樹的格枝枝都綠格茵茵的。太陽已露臉了，通紅通紅的，那剛起床的弱光撒在整個川道里。川道地里的農民和那山上格臺子上、圪峁上、圪梁上、圪塄畔邊上的也一個個的多了，低著頭忙著干活。口中有唱信天游的、有唱趕牲靈的，還有唱山丹丹花開紅艷艷的，弱光、青山、綠水、嫩川、農民、歌聲，一幅完美的天然渾成之作。

　　第二章

　　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打破了善國的思緒。

　　"善國哥，你吃罷早飯了嗎？"原來是舅舅家的三女兒在鹼畔上問自己了。

　　善國頭也沒回就應了一句"吃了，娟，你起的這么早啊！"在走了幾步后，善國才回過頭來向鹼畔上的趙娟笑著說："我還忙著了，我先走了。"

　　"那善國哥回來時記的來我家吃飯啊！"

　　就是這樣的兩個人，一個是緊干俊俏、個子平平的村里姑娘；一個是身強體壯、長著一副好人頭子的后生，都是那樣的青春，那樣的年齡，那樣的喜歡……

　　"到時候再說吧！"聲音在山中飄來飄去，善國和板車漸漸的遠了，毛驢的速度也變快了，一會便消失在趙娟的視線外了。但聲音還在微弱的飄蕩在山間，趙娟在鹼畔上站了會也回去了。

　　當時那年頭，十八九二十正是結婚的最佳年齡，要是再大些就不好娶了。婚姻十分奇怪，要說是沒有上天注定，可為什么茫茫人海中就你和他會相遇呢？這是偶然還是注定，誰也說不清。這也正是兩人奇緣的見證，誰又知道自己將來會遇見誰，等最終遇見了，再一想真的很神奇，在冥冥之中真像有一條紅線在牽引著我們，這就是所謂的有緣吧！

　　"女大不中留"，家中的女子大了，就要找人家了，總不能在家中養一輩子吧！所以媒婆在家中頻繁出現也就不奇怪了，要是女子長得俊那媒婆可是踢塌門檻，直到嫁出去為止。好像人家誰家女子嫁不出，這些媒婆就不甘心，是關心，是焦慮，還是為了別的？

　　這不，軟胳膊軟腿的媒婆又來了，臉上笑容始終掛的滿滿，都快溢出來了，張開那可以搓合而又薄忽閃閃的巧嘴：

　　"娟她娘，有好事了，你看你家娟也不小了，也該談婚論嫁了，娃娃長的那是沒得說。不高不低的個子，白格生生的皮膚，毛毛的眼睛，干活也利利索索的，是一緊緊干干俊格丹丹的好女娃娃。我聽說王莊有個后生叫柴善國，人長的不錯，家里條件也還行了，聽說還和你家有些親戚關系，要是成了那就更好了，親上加親啊！（當時還不講究近親不能結婚）娟她娘，你不妨等娟回來你問一下，我等你的信。"還沒等朱琴說上一句話，這媒婆到又軟胳膊軟腿的走了。

　　天也開始麻糊糊的了，一會，娟和父親趙常平從地里回來了，父親放下肩上的鋤和蛇皮袋子的草，提著草就直直的向羊圈走去。在吃完飯后，娟去邊窯了，朱琴邊洗碗邊給常平說今天媒婆的事，還沒等朱琴說完，趙常平便生氣的一口給推辭了，把嘴里噙著的煙鍋又向那煙芯火焰中加了點煙葉又吸了起來。

　　這趙常平家雖說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但溫保問題還是可以解決的，家里一線五孔窯洞，而且院子里還有許多的果樹。一年來這也可以給家里糊補一下，那寬敞的院里也坐落著一驢圈和雞窩，正中間有一碾子和石磨。一到秋天這院子里果樹上就結滿了紅彤彤的果子。

　　過了一會，常平放下嘴里噙的煙鍋在炕欄上磕了幾下，嚴肅而又溫和的說："娟她娘不是我不同意，你也看到的，我姐倒是嫁過去了，可現在好嗎？再說親戚處太近不好，我不能讓自己閨女再嫁過去，不能讓娃娃往這紅火坑里跳。"

　　朱琴聽了這話后也點了點頭說:"話說是這么說了，可這事畢竟咱倆說了不算，這要看娟了，得娟表態。"

　　這時娟從另一孔窯里過來了，朱琴端出鍋里還溫著的炒土豆和米湯讓娟再吃點。剛回來時她吃了很少一點，也順便問一下她對這事的態度如何？

　　"娟，媽問你點事，如果善國家來提親，你愿不愿意嫁過去？"

　　娟沒說什么，吃了幾口飯，給母親笑了一下，又回那孔窯里去了。朱琴也沒在追問，心想：女兒這肯定是考慮去了，這事要誰當時做出回答都難，畢竟是終身大事。夜里，娟并沒有睡著，只是兩眼盯著黑色的窯頂看，直到被夜的顏色給同化了進入了夢境。娟夢見自己已經同意了善國，而且還十分高興，從小到大還從沒這么高興過，因為這不是夢，原來是……

　　沒過幾天，那軟胳膊軟腿的媒婆又來了，正好娟也沒去下地。媒婆用她那特有的笑容，張開巧嘴："你們考慮的怎么樣了，那邊還等回話了。"朱琴也不好回答，朝娟看去并親切的問娟："娟娃，你到底怎么想的說一下，這又沒什么，想就想，不想就不想。"

　　娟稍微遲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用牙齒咬了咬嘴唇，低聲說:"我覺的善國這人還可以。"

　　娟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媒婆像是觸了高壓電一樣，渾身抖了抖頓時明白了，笑的嘴都快扯破了："哎呀，閨女這是有意思了，那你同意了，閨女？"

　　娟這時便更不好意思了，頭也低的更低了，臉刷的一下就被紅色漫了過去，都快到耳朵上了，畢竟是情竇初開，害羞是再正常不過的。

　　"那你們大人怎么看？"媒婆已迫不及待把話向朱琴和趙常平轉去，想要馬上得到這兩人的同意。

　　朱琴沒說什么，趙常平一邊抽煙一邊把煙鍋邊上的煙葉往里放了放。停了一下，然后從嘴里拔出煙鍋，對坐在腳地下板凳上的娟說：

　　"要是我定的話我肯定是不同意，因為我知道柴越祖家是家什么樣的人家，你去了我怕你像你姑姑常雨那樣受氣了，但我會尊重你娃娃的選擇。說實話善國這娃娃倒是個好娃娃，只是家里……娟你要去我也不攔你，唉……"

　　"娟她爹，受氣這事你不必擔心，受氣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剛過來時，柴越祖還說自己沒女兒，只要娟嫁過來自己一定會像親女兒一樣看待。"媒婆保險而又肯定的說，像她是柴越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