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盤古開天以來，人類經歷生老病死，天災人禍，例如地震，洪澇然人卻頑強的生存了下來，待缺衣少食的日子過去之后，人們便開始尋求更高層次的滿足，便是物質和精神，前者追求榮華富貴的生活，而后者追求豐富多彩的生活，沒有什么對過錯，二者就像孿生兄弟，密不可分，沒有物質何來精神，就好比叫花子就不會尋求飽滿的精神世界，又好比兩個人喜歡兩個姑娘一樣。

　　不知從何時開始，人們開始尋求長生，似乎這是一種為了擺脫自然束縛的表現，其實不然，萬物生長皆有其定律，一旦打破其定律，必將使其失去平衡，達到無法想象的惡果，可人們想的并沒有那么深遠，認為活著，或者自己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從很久以前開始，江湖人士開始分門別派，互相殘殺，一方勝利必將有一方失敗，俗話說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從古至今一直都是這個理，勝利的一方發揚其武功，號稱正道，而失敗的一方便從此抬不起頭來，于是尋找另類的方法東山再起，人血祭祀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們被稱為邪教。

　　因這個世界需要規矩，所以江湖門派必須分為人們噫想的正邪兩類，于是我們只能世俗下去。

　　2

　　二十年前，以萬毒門為首的邪教向位于崆峒山的崆峒派發起了進攻，雙方弟子廝殺慘烈，而萬毒門的武器之前卻從未被世人知曉，一塊長布纏繞在腰前，這長布上布滿了又短又細的針，這針外表同縫衣服的沒什么區別，只是長度是其的一半，可實際上它在萬毒門的一個地下室的大缸里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這缸中的液體混濁不堪，臭氣熏天，因為這液體乃蛇毒，蝎毒等近千種毒液匯集而成，兇惡程度不想而知，更要命的事，研制出此等毒物的萬毒門首領李清水，也就是被邪教，正道所稱的毒王并沒有研制解藥，所以中毒之后，無論人或大象，老虎，還是獅子之類這類兇物，隨即就會死亡，無藥可救。

　　崆峒派以幻影拳法和幻影步法在當年聞名江湖，所謂幻影，便是因為速度極快的緣故，眼睛反應不過來，還會看見移動的影像，這拳法和步法的厲害之處在于你在被猛打之后還會向你看見的幻影發出功績，白白浪費力氣卻無法擊中目標。

　　可是當崆峒派遇到萬毒門之后情形發生了轉變，還未等崆峒弟子擺好姿勢，前面弟子中的精英都已倒地，然后陣形大亂，弟子們分散開來，但卻寡不敵眾，很快的，弟子們所剩無幾，等待著的，是兩位首領的對決。

　　崆峒派的首領龍子騰自幼習武，將拳法與步法均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可以從一個人面前走過但沒有任何聲音，就像什么都沒有似的，而且不會被人發現。

　　這兩個高人碰在一起會撞出怎樣的火花？起初，毒王好像在和空氣打斗，左手拿著一把紙扇，這扇極其樸素，只是一副山水畫，群山之中，一片江水之上，漁夫手劃著小舟看著天空，船尾是一位游人手拿折扇，欣賞美景。毒王的折扇實在普通不過了，可在毒王手上可能就不會是一把扇子了。

　　只見毒王右手出拳迅速，左手的扇就像士兵的盾一樣防備著前方。突然，毒王胸部受力，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弟子中已有人在笑，可毒王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不知情的還會以為是一個弟子正在刻苦練功。漸漸的到了晚上，已經有弟子經受不住夜的折磨就地入睡了，毒王的動作依舊在繼續，可是人們眼中卻看見一個身影在移動一一那不就是龍子騰嗎？毒王也發現了這一點，一個毒針過去，人影倒地，口吐黑血，不消片刻，聞名江湖的龍子騰死了。

　　原來毒王那套動作都是極容易的防守動作，只是用到龍子騰身上力道，速度都會有所增加，時間一久，毒王體力尚在，而龍子騰有些疲憊，速度減慢，便被毒王殺死。

　　3

　　崆峒山一派山清水秀，從左至右就像是一個側躺著的姑娘，山上盡是樹林，矮的三，四米，高的達百米，用遮天敝日形容一點也不為過，而崆峒派位于這姑娘的頭上，山間小路異常狹窄，僅容一個成人帶著一個兒童通過，小路由山底向上，一路直行，山階小路通往姑娘的“肩”部，而由“肩”到“頭”部連接的則是一座石橋，石橋下方靠九個圓拱支撐，橋呈青白色，左右護欄上每隔一段距離便會有一個龍頭，這龍頭神態各不相同，有喜有悲，有的興奮有的消沉，似乎將世間人的表情都收錄了進去，從“肩”到“頭”顯然越來越高，由遠處看就像是一條斜著的銀線。

　　這里四季如春，景色怡人，不知是多少相互愛慕的男女想往的好去處，只是這里從未下過雪……

　　可沒有人計較這些，這里已經很好了，還奢求什么呢？難道自己是俗世的凡人嗎？曾經這里的弟子們想。

　　其實，每個人都是凡人，只是，自己總覺得自己不是。

　　4

　　那日，毒王與龍子騰交手之時，天未崩地也未裂，一切都如往常，只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在崆峒派的大堂凌云殿中，這殿不多大，但容納百十人足矣，外表無奇，只是“凌云殿”這三字引人注目，這字剛柔并濟，氣勢恢宏，因為渡了一層金，所以顯得金碧輝煌。

　　殿麗四個圓柱，均是上等木料制成，而最里面的一個圓柱卻放著一個嬰兒。

　　這嬰兒卻不啼哭，他似乎明白這世事，于是異常的冷靜，此刻的他眼睛清澈無比，不知以后是否還會這樣。他看著這個世界，他還沒有看夠，殿外的一場廝殺在殿內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到。

　　龍子騰去世之時這個孩子出生不足七天，連屬于自己的名字都沒有，可他的父親已經不在人間。

　　毒王拖著緩慢而有規律的步伐前進著，龍子滕一死，崆峒派也就亡了，天下人很快就忘記這個門派，人們心中銘記著的只會是強者。他仔細的查看著這個建筑物就像一個游人般，他看見了，他同那個孩子一樣鎮定，他沒有意外，因為他知道龍子騰的孩子在前幾天出生了，當他聽說這個消息時便有一個想法，他要得到那個孩子，將他扶養成人，日后讓他收服天下，正道之后為害武林，這多么可笑與諷刺。

　　毒王彎下腰，小心的抱起這個孩子，口中的聲音小而有力，“這孩子從今天起就是我的孩子，名為戰天。”

　　5

　　戰天自小有種與世格格不入的感覺，當其他同齡的孩子都在惡作劇，瘋跑，尋找更刺激，更遠的地方時，他永遠按照毒王的吩咐做著一切。

　　他每日必做的功課就是丟針，一條之中丟三百來只，沖著他厭惡的東西甩去，起初，無論他怎么扔也扔不遠，只有數米左右，日子一久，不知是信仰還是堅持，或者說是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催促著他，使他年復一年的練習著，盡管他不知這是為了什么，

　　從棉布制成的娃娃，木塊，墻壁，當距離越來越遠，面積也越來越小，他的力度越來越大。

　　萬毒門所處于北方邊疆的一座無名小山上，這山無樹無木，毫無生命的氣息，有的只是一派荒涼，但動物的生命是頑強的，它們會隨著環境而自我調節，從而找道自己所需的狀態，它們沒有什么理想，它們也不會思考，它們只是在為下一頓餐食而忙活。

　　這些動物們為了生存體內皆有劇毒為了防身為了補食，在沒有道德倫理的動物們中，生者為王，死為塵煙。可人類將門派分為正道魔道，不過是行為處事方式不一樣，都是殺人，都為復仇，都有兒女情長，何謂正，何為魔，貪念，欲望，情欲，魔道具有而正道豈非無？更多時候，魔道是個背黑鍋的，更多時候，正道臉皮比魔道厚的多。倘若人類如同這些動物們，為了下一頓餐食而忙活，還會談什么倫理道德嗎？

　　這座山的條件正好迎合了萬毒門的胃口，于是，大敗崆峒派的萬毒門的巢穴就在這沒有人煙的荒山中。

　　那日大戰后，被毒王命名為戰天的孩子就來到了這里。

　　6

　　很多年前，江湖有一朵奇葩，原為道教一普通弟子，可之后奇怪消失，可他只是一個普通弟子，失蹤了也沒人在意，數年之后，隨著他的再次出現的還有一本寶典，這本寶典詳細的記述了長生不老藥的配方及制作方法，很快的，這本寶典引起了武林的一場廝殺，然而沒有人得到，那個道士再次失蹤，不知是否長生。

　　當幾乎沒有人再知道這件事時，唯有一人，便是毒王，他一直對長生懷抱希望，長生也是他的畢生追求，而那本寶典也成為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花開花敗實屬自然之道，多少人逆而行之，想獨自綻放，看花開花敗，當心中人盡不在，開放又有什么意義。

　　7

　　戰天的童年沒有任何歡樂可言，每天伴隨著極嚴厲的訓練度過，他只是個孩子，而他對于他的父親沒有絲毫的怨言，因為他認為他做好了是對父親最好的回報。

　　第一次出門遠行是在小戰天十五歲那年，他不知為何，父親會突然決定帶他出去，可他充滿了期待，要知道，他在山上度過了十五個年頭。

　　目的地是百里遠的一個小鎮，毒王安排好門內一切事宜，就獨自一人帶著戰天出發了，二人騎馬前行，戰天在后，戰天那時覺得父親多么好大，兩人攜帶不多的干糧，幾乎是馬不停蹄，晝夜未歇，兩日后到達了小鎮。

　　他們在一家客棧歇息了下來，這客棧在喧囂熱鬧的小鎮顯得寧靜樸素。夜半時分，二人在三樓休息。

　　毒王說：“可知我為何要帶你來到這里？”

　　戰天說：“孩兒不知，愿父賜教。”

　　毒王說：“我當年有一故人隱居在此，多年未見，我想去看看他。”

　　戰天不知該說寫什么，他不知父親的故人與自己有何關聯，只好沉默，或許父親有自己的理由，從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有計劃的籌備做事，包括對自己的教導，讀書，習武，起碼，做人，即使父親有時十分嚴厲，但戰天從不記恨。

　　有日天氣十分燥熱，似乎可以將人的肺腑烤熱，戰天依舊在練習丟針，可他無法再心靜下來，他開始變得浮躁，不知是何原因，他突然把裝針的女同掀翻，長喊一聲，宣泄自己的壓抑。

　　憑什么我一直生活在這山頭？

　　憑什么我日復一日做一件事？

　　憑什么我不能主宰自己？

　　就這樣，他換來的是毒王的七日禁閉，七日以來，只是喝水，一粒米都沒進過，第七日時，他昏了過去。

　　醒來之時，毒王在他床前。

　　“沒有什么‘憑什么’，我可以壓制你，所以你只能屈服，如果你有足夠的能力，那么，你可以反抗。”

　　戰天聽了這話，心漸漸平靜了下來，是自己沒有任何資本，憑什么改變。

　　夜色慢慢深了下來，月黑風高，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擾亂兩人心緒，戰天與毒王對坐，沒有任何對話。

　　這時，空氣中泛起了淡淡煙味，雖然它很淡，可對于這二人卻很大，戰天猛地起身，屋外之人竟不知好歹沖門而入，欲與戰天廝殺一番，看來是幾個盜匪。

　　戰天朝身上不經意的一摸，帶出幾個毒針，他對準那人眉心，一針斃命！他也倒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毒王說：“這些人該死，上蒼不除，為何我不能除，只要傷害了別人，我們就可以殺了他們。”

　　戰天不解，又有些惶恐：“我們萬毒門殺了多少人？而其他人又都傷害我們了嗎？”

　　“不，他們沒有。追逐本來就是場廝殺的過程，你活了下來，就一定要有人死去，這是命。”

　　8

　　這鎮的邊境是座禿山，看起來同萬毒門所處的禿山無異，似乎沒有生命的跡象，可生命就是這樣，你越是認為它脆弱，它越是堅強，可當你覺得一個生命應當堅強的時候，它又偏偏不堪一擊。

　　禿山其實是個村子，大概有十幾戶人家，戰天自山下便開始走路上山，這路怕被人走爛了于是整副松軟樣子，每走一步，腳都會陷進去，不消片刻，戰天有些微喘，但好歹已經到了。

　　毒王在一家普通的令人無法形容的房子前停了下來，這是一個典型的農家小院。沒有絲毫的裝飾，他敲了敲門，片刻之后，門被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打開，這男子看起來十分精干，穿著粗布衣服但又不乏英氣。男人見了毒王后，側開了身子讓二人進去，毒王轉身對戰天說：“你去打些野味回來，我和你伯父敘敘舊。”戰天便走了出去。

　　9

　　一張桌子，兩杯茶，兩張石凳。兩人遲遲沒有說話該說什么呢？一個江湖的風云人物，一個人現在只是普通百姓，之所以說‘現在’，是因為‘以往’不是。

　　毒王率先張了口：“師兄，近來可好。”

　　他回應道：“莫叫我師兄，以往是，但自你叛出師門，創建萬毒門，你我便分清了界限。”

　　“哼，當年若不是他，我怎會背棄師父，背棄崆峒。”

　　“他？他是你說的人嗎？大師兄為人寬厚，武藝高強，掌門理應是他，更何況，他和師嫂是真心相愛，一見鐘情，無論你怎樣都不會拆散他們。”

　　毒王冷笑幾聲，隨即感慨：“莫非真是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那么，他們死，這也是他們的命罷了。”

　　“那個少年一一”

　　此刻戰天手握一兔歸來，到達門口，正欲敲門時，聽到二人說話，好奇心起，停止住手，聽了起來。

　　毒王回答：“那便是他的兒子，我欲他來日隨我一統江湖，一個正道領袖之子，將來危害江湖，豈不可笑。”

　　戰天愣住了，自己平日景仰的父親竟是自己親生的殺父仇人，這個轉變讓他無法接受。自己的父親都是錯的，又有什么是對的？真的有對錯嗎？

　　“放屁，世道怎會如此不公！吃我一劍！”他不知從何抽出一把劍，看著十分鋒利，令人有種寒冷之感，似乎劍氣便可以殺人。毒王側身一閃，一枚銀針飛去，又一枚銀針飛回來。

　　毒王與其師兄紛紛倒地。

　　戰天跑了進來，看著二人，不知該走向哪里，于是站在原地。

　　毒王大笑，說：“自古英雄之死，非天災人禍，非至親之人，非至恨之人，而是至近之人。”說畢，倒地而死。

　　之后戰天成為萬毒門首領，曾在崆峒山與眾門派尋這一大派留下的寶藏，邂逅了一個正道掌門之女，因門派之別，無果。最后他在橋上，那時正下大雪，且正值四月初，雪已下數日，仿佛在訴說什么，他想到了那個女子，讓他心動，讓他心痛，到沒有辦法改變，萬般愛戀皆罷休。

　　萬毒門更加強大，很多年之后仍然是江湖霸主，多年往事誰人知？

　　橋頭雪離人淚不見故人已多年

　　三四月風雪天漫天飛雪無際邊

　　深情眸已不見恍如隔世難入眠

　　鵝毛大雪落在斷橋上

　　殘垣斷壁你是否遐想

　　石碑上刻著過去的傷

　　而今恐怕你早已遺忘

　　當橋頭上的雪融化成了水

　　那可曾是你留下的眼淚

　　待歲月把過往埋葬

　　記不起你的模樣

　　2012.7一一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