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象牙塔里的“自強不息”

2008 年4 月20 日晚上8：00 北華大學教學樓106 房間

“中國隊5 號隊員接守門員手拋球后，將球帶向中場……”

“日本隊隊員在中場組織攔截……”

教室里黑壓壓的一群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講臺上的一個大電視。

方向東抱著幾聽啤酒急急忙忙跑進來，在最后一排的課桌上坐下。

“幾比幾了？！幾比幾了？！”他捅了捅前面的海洋。

“靠！日本隊2 ∶ 0 領先！”海洋回頭瞥了他一眼。

“我靠，才出去這一小會兒，又被人灌了一個？！這球沒法看了！”方向東罵罵咧咧地打開一聽啤酒，一邊盯著電視，一邊抓起花生米往嘴里塞。

“咦，不錯啊，”海洋一邊嘀咕著，一邊伸過手來，摸走方向東身邊的一聽啤酒。

“又喝我的？！”方向東瞪著他。

海洋從兜里摸出飯卡，諂笑著伸給他。

方向東一把打開他遞過來的手，抓起花生丟進他的上衣兜。

海洋忙不迭地掏出來，就著啤酒大嚼起來。

“在中場附近，中國隊隊員遭遇對方兇狠搶截，中國隊隊員奮力護球，但球還是被對方斷了下來…… 日本隊球員得球后，經過幾次精妙的配合，迅速將球推進到中國隊禁區里……”

“*！”教室里一片怒罵。

方向東一拳重重地砸在海洋的腿上。海洋齜牙咧嘴，好像差點兒背過氣去似的。

“中國隊的后衛轉身太慢！被晃過了！日本隊形成了射門機會，日本隊……射門！”

“球被中國隊守門員奮力托出了橫梁…… 日本隊角球!”

“吁……”大家長嘆了一口氣。

“面對場上的不利局面，中國隊及時換上了球員S 君，球員S 君近期在中超聯賽里表現神勇，他的上場無疑加強了中國隊的中場力量，這將改善中國隊在中場的被動局面……”

“果然，中國隊球員S 君帶球很快就通過了中場，他顯然看見了埋伏在日本隊禁區前沿的隊友L 君，他在突破的同時果斷傳球！”

“不好，球傳到了日本隊員腳下！”解說員補充道。

“日本隊得球后迅速大腳長傳到中國隊身后，精準地傳到了前鋒腳下！”

“日本隊前鋒速度很快…… 擺脫了中國隊兩名后衛，在禁區與最后一名后衛形成了一對一！前鋒帶球晃動，中國隊后衛跟不上人！拉人，沒拉住…… 日本隊進去了！射門！球又進了！”

“*！！不看啦！他媽的太臭啦！”大家怒火中燒，群情激憤。

“這時候，來自沙特的裁判員一聲哨響，上半場比賽結束。中國隊以3 ∶ 0 暫時領先，噢，對不起，是日本隊以3 ∶ 0 領先結束上半場比賽…… 這個比分，將使中國隊在下半場非常被動……”

晚上8：30 北華大學教學樓外

方向東走出大教室，狠狠地把手里喝剩的啤酒罐砸向路邊垃圾桶。

啤酒罐彈在垃圾桶邊緣，滾落到地中間。

方向東怏怏地走過去，撿起啤酒罐丟進垃圾桶。他轉身的時候，被迎面而來的一輛車的車燈晃得睜不開眼睛。

一輛本田轎車開著雪亮的大燈，停在他的面前。

方向東瞇著眼睛，看著前方。

“嘀！嘀！”本田車摁著喇叭。

方向東看了看車頭的商標，沒有動。

“嘀！嘀！嘀！”本田車使勁地鳴喇叭，并不停地用大燈來回晃著他。

“日本車…… ？”方向東沒有動，扔掉啤酒罐，從口袋里掏出煙，慢悠悠地點上。

本田車看方向東仍然沒有動，更用力地摁了幾下喇叭。

路過的學生都皺起了眉頭，捂著耳朵趕緊跑過。

方向東吐著煙圈，看著車里的兩男一女。

司機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方向東面前，瞪圓了眼睛指著他，“怎么了你？”

方向東聞到對方一身酒氣。

“校內禁止鳴笛你不知道么？”方向東鄙視地看著他。

“我鳴笛怎么啦？！我鳴笛怎么啦？！你趕緊給我起開！”

車里的女人和另一個男的也下了車。

“你把大燈滅了，我讓你過去。”方向東淡淡地說。

“小屁孩兒你欠揍！”那個男的伸手揪住方向東的脖領，就要動手。

方向東躲閃著兩個男的，繞著本田車跟他們兜圈。

樓里走出幾個學生，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討論著剛才的那場比賽，海洋走在最前面。

“那兒干嗎呢？”他們好奇地看著。

“好像打起來了……”

“我靠！是那日本車的司機打人呢！”

“我靠，好像是打向東噢！”

七八個郁悶了一晚上的男生操起垃圾桶邊上的笤帚和簸箕，一聲喊叫，沖了上去。

第二天上午10：00 北華大學經濟系主任辦公室

“咣！”尚主任把茶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站在邊上的班主任青山同志嚇了一跳。

“你們搞什么東西？！”尚主任吼道。

方向東和海洋他們幾個，一聲不吭地坐在對面的沙發上。

“你們無法無天了，光天化日之下聚眾斗毆！！”

“主任，不是光天化日，是晚上，晚上……的事。”方向東小聲說道。

“嚴肅點！你們給我站起來！”尚主任漲紅了臉。

七八個男生稀稀拉拉站了起來。

尚主任一個個指過來，“看看你們，都大四了！馬上畢業的人了，還出這樣的事情！”

班主任青山同志也表情嚴肅地說：“你們幾個認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了嗎？”

“尚主任，陳老師，是對方先動的手，我們才……”海洋辯解道。

尚主任瞪著他，“這個你不用說了，現場有十幾個目擊證人，事情的經過我們也很清楚。還好不是你們先動的手，否則現在咱們也不是在這兒說話！”

尚主任來回踱著步，走到方向東跟前：“你，方向東對吧？我早知道，你是系里出了名的不省油的燈！剛進學校你就追打學校食堂管理員，說什么他們賣餿饅頭給你…… 啊，以后每年你不是出點這事兒，就是出點那事兒，這回你居然還把人居委會的干部給打了，居委會代表著學校周圍的群眾和干部，你知道嗎？你這屬于破壞校群關系，你知道嗎？！”

方向東暗想：哦，居委會管著片區所有的低保戶審查把關什么的，平時牛慣了，怪不得這么橫。開個日本車晃著大燈摁著喇叭還打人……這要日本人再打過來，這幫孫子準鐵了心做漢奸……班主任青山同志在邊上嘆了口氣，“四年了，我也看著你們長大，再過一個月你們就畢業了，你們幾個又都沒有考研，那現在就應該把心思都用在找工作上，趕緊給自己定好位，定方向，定目標啊！還…… 還有閑心鬧這事兒？我看你們真是閑得發慌！”

尚主任坐回到座位上，喝了口水，放下茶杯盯著他們，“我看啊，這事兒要是人家不追究還好，要是追究了，恐怕你們連學位都保不住！”

班主任青山同志聽到這兒，趕緊說：“噢，尚主任，其實…… 也不能全怪向東他們，那些人在校區鳴笛，是擾亂學校秩序在先，又先動手打學生，而且是兩個人打向東一個人…… 所以，向東和海洋他們也算是正當防衛…… 居委會的那幾個人其實也沒傷得怎么樣，也就是平時端架擺譜慣了，吃不了這虧……所以才……明天，我會領著向東他們去上門賠禮道歉的。”

尚主任點點頭，“你說的這些實情我都知道，但這種影響還是很不好的嘛！”

尚主任說到這里，轉過頭瞪著方向東他們，“你們幾個在校也四年了，我們的校訓你們應該記得很清楚吧，校風嚴謹，為人楷模。你們難道都忘了么？”

方向東想了想，小聲問道：“主任，您覺得我校校訓比之清華如何？”

尚主任遲疑了一下，干咳一聲，說：“各校校訓乃各自精髓所在，如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無可比之性…… 但清華校訓之‘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當然也是百年見證的爍金之詞……”

方向東趕緊點點頭，小聲說道：“是啊，對于清華的校訓，學生是這樣理解的：

要做君子，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息！也就是說，君子一旦遇見事兒了，就絕不會姑息養奸、息事寧人，所以我們要做君子，絕不能任由他們在學校里如此橫行……”

直到大家擁出門逃走的時候，尚主任還愣在那里，一直沒有倒過氣來。

在伊斯蘭世界，法典《古蘭經》上印著這樣一句話：對正義沉默，等于為罪惡呼喊。

看這本書的大部分都是80 年代或90 年代生人，相信你們的家長和老師都這樣告誡過你們--如果遇到危險，一定要首先保護好自己。我認為這個無可厚非，因為你們承載了父母太多的付出和希望，他們希望你們平平安安。但是你是否想過：如果為了保護自己，而對正義沉默，那你所保護的僅僅是一副軀殼罷了。

所以做一個正直而勇敢的青年，而不是一個軀殼人，就擺在了我們漫漫創業路的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