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多少次想提筆，卻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擱置。

　　我首先說，這并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也不完美

　　說實話，太多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青春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

　　但是，不管它將以怎樣的形式流逝，我不會惋惜。

　　有太多的遺憾，留在后來的歲月里，但那已是往事。

　　對于過去，我已經無法再做些什么了，但我需要說些什么，以這樣一種形式作為紀念。

　　我像往常一樣，泡在小酒吧里，等著坦克給我帶飯過來吃。

　　酒吧里照常坐著一些熟客，嬉鬧，打牌，抽煙，喝酒。無聊至極，并且相互之間不厭其煩的傳遞著這種無聊。不過說實話，我會由衷的感謝他們的無聊，在他們無聊的時候總會泡在這里，照顧我的生意，有時也會帶來些樂趣。

　　說真的，對于熱鬧，我無法抗拒。

　　人到底還是得群體生活。

　　這間小酒吧，是我目前在大學里面做的最有意義的事了。面積不大，卻投入了我兩年的生活費。我實在想不出一個好聽的名字，后來覺得花心思想這個實在太無聊了，干脆就叫

　　“無聊吧”了。來這里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學校的大學生。這個酒吧存在的意義，對于他們來說遠遠比對我更重要。

　　每天在等飯的這段時間里，我不知道罵了多少次坦克的娘，就這樣在無意中我多次傷害了她的媽媽。坦克來的時候，和往常一樣風塵仆仆，進來倒了一杯伏特加。今天這廝看來顯得異常興奮，和我亂侃一下當天的生活。話題無非是看見了哪家的姑娘，姑娘的腿有多長，胸有多大什么的。

　　而我一邊噎著難吃的炒飯一邊聽他沒完沒了，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這絕不是我有多么得正經和清高，是我和他的審美觀點相去甚遠，他看好的姑娘我總是覺得長相毫無懸念的欠佳，在這個話題上很難找出什么共同點。也因此，我們兩人在出去把妹的時候從來不必擔心為瓜分姑娘的問題而傷和氣。

　　在這樣一所首都的名校里邊，坦克顯然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學生，很遺憾，作為他的好朋友我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學生。在我們擁有了大把的時間可以荒廢時，無聊終于選擇了我們，這是我曾經深深向往過的，如今，我卻一時找不到很好的方法來消遣它。

　　坦克來消遣它的辦法就是不停的尋找姑娘。在看到坦克一次次的樂在其中時，不得否認，我發現這對我來說也是一個無法拒絕的好主意。

　　坦克告訴我說他今天釣到了一個漂亮的姑娘，并且打算不再流氓，然后開始一段美好的戀情。

　　我感到疑惑，說：“是這個女孩纏住你無法脫身了吧？”

　　坦克面露喜色附在我耳邊說，“沒有沒有，這次我不打算脫身了。”

　　聽后我不予理睬。

　　坦克見我情趣不高，正色道，“這次哥哥我打算玩真的了”。

　　聽完我噴了一口飯在他臉上，說：“我已經不止十次聽過你這句話了。”

　　坦克無言，擦掉臉上的飯粒。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正色道：“這姑娘真的很正點，我已經為之傾倒了，愿意為其精盡人亡，并且深深地愛上了她。”

　　聽了這話，我沒有再噴飯，險些噴血。無可否認，坦克是一個惡心的人，而且惡心的無微不至，并且敢于表現自己的惡心。在這間酒吧里，我耳聽目睹了坦克和太多的姑娘說過同樣的話。當然，這些姑娘都未曾給過我不錯的印象，但是她們卻曾帶給我不錯的收益。在此，表示感謝。

　　坦克是我大學里為數不多的死黨之一，我們的感情就是在這間酒吧里成長起來的，也是在女人和足球的話題上，都各有心得，就漸漸熟絡了。

　　坦克也是這個酒吧的功臣。有一件事情是這樣的，這個無聊吧原先是學校門口的一個門市房，大一的時候我為了置辦這家小酒吧幾乎跑遍了學校的每一個辦公室，后來可能感動了領導吧，才高價租給了我。可等我操辦起來之后，學校卻總是過來跟我說不讓賣酒，說影響不好還有安全隱患。我費解，媽的酒吧不讓賣酒賣什么，礦泉水？但我還是心平氣和的給了解釋說，學生在哪都是喝酒，在這豈不是更方便和安全。但是被毅然的回絕了。我非常懊惱，這幫孫子在我剛開始辦的時候明明知道是酒吧，但是不提醒我，開業了才來找我麻煩。那種感覺就像是產后的婦女，懷孕的時候沒人告訴你不準生，等你生下孩子之后卻讓你掐死。學校態度表現的很強硬，說賣酒的話學校就不租給我了，合同也取消了。

　　我郁悶了好久，這時候坦克成了事情得轉機。無意中聊天他得知了此事，爽快的主動攬下來。我聽著心里特別敞亮，但未對他報任何希望。結果第二天不但沒有人來找麻煩了，還把隔壁的門市免費給

　　我用,于是隔壁被我義不容辭的改為自己的宿舍。

　　我請坦克大吃一頓，才知道這廝是一北京高干子弟，他告訴我，想和領導玩得轉，用嘴用心人家是不會可憐你的，你得必須比他NB，人家是沖你要份子錢呢。你看怎么著，我老爸一個電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我頓悟。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忙的不可開交。不知道什么樣的一個人定下了這個雙十一的節日－－－－－－光棍節。我越來越發現只要人們喜歡，什么樣的日子都可以用來過節，并且可以安上一個合適的頭銜。

　　酒吧里一群單身男女在這里買醉，吐了喝喝了吐得，我收拾了無數遍。這時候坦克破門而入，身后帶著個姑娘。我打量了一下那女孩，確實比之前我見過他的任何一個都漂亮，也不免多看幾眼，塔克見狀，給了我一拳，說：“你丫直了你，怎么樣，漂亮吧，我女朋友韓曉慧。”

　　我沖那姑娘笑笑，并不是禮貌，是深表惋惜。然后坦克對那姑娘說，"這個我死黨，叫他芒果就成，以后來這玩不用買單的。"

　　我遞給坦克一瓶紅酒。坦克很紳士的給哪位叫韓曉慧的倒上，然后溫柔一笑。我看的頓時頭皮發麻。每次見到坦克面露溫柔的一面，我就像看恐怖電影一樣。

　　我給曼曼打了個電話，叫她過來幫忙。在電話里仿佛聞到曼曼的一身酒氣了，不過還是很爽快的答應我馬上來。

　　坦克這對情侶的到來，像催化劑一樣使得酒吧里騷動起來，暗涌很久的人們的情緒終于得以爆發。我看到有騷動的男士已經主動去搭訕正等待騷動的女士。也不知道成就了多少對。那晚附近的賓館都會打出客滿的牌子。看來那晚爆發的不僅僅是情緒。

　　我在這間酒吧里看到過太多人的聚散離合，悲傷快樂。喝酒的同時，他們總帶來各種不同的氛圍。而我始終是一個旁觀者。有時候，也想歡樂著他們的歡樂，悲傷著他們的悲傷。

　　坦克和韓曉慧聊的很歡，我不想插進去，坐在吧臺上喝酒看電視。曼曼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后了，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名字里的曼字看來并不是虛有其名的。

　　坦克見到她就：“坦白交代，和哪個男人鬼混去啦？”

　　曼曼不理他，拿過一把椅子坐下。說：“呦，公子哥，又換女朋友啦。”

　　曼曼說著話的時候我特意瞄了一眼韓曉慧，不過看樣子她還算淡然。倒是坦克，一個勁的向曼曼使眼神。

　　我不禁失笑。我說，“得了，既然人全了，哥幾個搓一頓去吧，醉他個黑天昏地。”

　　所有人都來了興致。

　　我們從酒吧出來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多了。北京初冬的晚上還是很冷的，我們呼吸了幾口并不清新的空氣，就跳進車里了。曼曼每次都是不情愿做我的車的，不過沒辦法，坦克的車只有兩個座，今晚沒她的位置了。

　　五十萬的車和五千塊的車始終是有差距的，這種差距，不止是在錢財上。我曾開坦克的奧迪帶不同的姑娘出去過，一般愿意坐我的破車和我出去的，或許還都對我有些感情，喜歡坐好車和我出去的，多是對車子有感情。

　　我們坐定一家常去的海鮮店，準備海吃一頓。

　　曼曼問我，光棍節怎么過的。

　　我一聽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我說，媽的我擦了一天的地。

　　坦克和曉慧大笑。

　　曼曼又說，也是，對于你，這個什么光棍節也沒什么大意義，你天天都過。

　　坦克說，不對，酒吧其實就是芒果的女人，每天都在泡，而且很多人一起泡。

　　曼曼講述了一下她一天的經歷。曼曼是一個特別喜歡北京的南方女孩，不算漂亮，也不難看。她形容自己的長相就是氣質型的。我卻一直沒看見過她的氣質所在。曼曼是個很健談的人，為人積極，因此爬上了學生會主席的位置，也因此我對學校學生會的神秘感全無，劇曼曼描述她們面試會員的很重要標準和能力無關，要求是不能太聰明，也不要太傻。我就一直想，這得是群什么人。不過學生會里還是有漂亮的姑娘的，這是我對學生會唯一存在好感的地方。

　　曼曼有一個自認為完美的計劃就是以后嫁給一個北京人，也算光宗耀祖，起碼不用奮斗就能住進祖國這幾萬塊一個平方的心臟。所以他擇偶的標準就是是否是北京人。曼曼一直在找男朋友，我很少見其成功過。在這個雙十一的節日里，曼曼一天出去約了八個。

　　我頗為震驚。坦克也很嘆服，插話問，“那是成功了一個沒有啊？”

　　曼曼說，“沒有。”

　　我說：“不至于吧，八個啊，沒有一個看上你的？”

　　坦克很同情道，“你這長相拿出去，還不至于給人家嚇到啊。”

　　曼曼很淡定的掰掉一只螃蟹腿，說，“我不是要嫁北京人么，媽的這八個里面有一半還真是北京人，看就能看出來，都他媽返古了。就差臉上長毛了。還有個問我你別一直喝酒啊，總得說句話啊，丫的我是一直喝酒壓驚啊。’

　　我們三人大笑不已。

　　我說：“曼曼，你不能以貌取人啊。”

　　坦克說，“就是以貌取人八個里邊不是還有一半呢么。”

　　曼曼已經開始吃另一只螃蟹了，說，“這剩下四個吧，一個文藝小青年，一個白領，一個大叔，就一個長的不錯還半男不女的。”

　　坦克此時已經趴桌上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曼曼在吃第三只螃蟹的時候，對曉慧說，“妹妹，你身邊可有什么好人給我介紹介紹吧，要既高又帥還富，還要專一的。”

　　曉慧想了一下，說，“倒還真有幾個，改天一起出來玩。”

　　曼曼感激不已。我們那天再酒店一直吃到天亮，才各自散去。

　　那頓飯最大的意義，就是敲定了我們出去旅行的遐想。這計劃從大一我們三人相識就擬定了，如今以是一年多的光景了，還沒實施。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特別想往一次遠行，一個人也好，有個朋友也好，帶上相機，背上行囊，然后再某個陌生的地方邂逅某一個女子。。。然后把我的笑容定格在膠卷上。我是在北方長大的，所以我認為的遠方，是那種無邊無際的草原和馬場，或者是陰雨連綿小橋流水的江南園林。

　　可是曼曼恰恰是相反的，她心中的遠方，是漫天的大雪，遍地的冰雕，然后能堆起大大的雪人。

　　坦克是無所謂的，沒有什么太向往的地方，總之，新鮮的地方他都樂意去。

　　我們初步計劃在這個冬天往北走，去堆堆雪人看看冰雕什么的。但是我十分想告訴他們這時候的北方會很冷的，卻又不想打消他們的積極性。然后打算初春的時候，我們駕車南下。

　　我們興奮著這個打算，隨時準備動身。這絕對是個難忘的記憶。

　　幾天后，我們真的出發了。我暫時關掉了小酒吧，因為實在找不到什么人可以托付。

　　我們四個人為了坐在一起熱鬧，選擇只開我的車。車雖然老舊了一點，不過至少有暖風，估計開個幾千公里還不至于報廢。這車是幾個月前我和坦克一起去二手市場買的，我也不知道我買到手的時候它已經是第幾手，但是廉價，其他再無優點。。

　　其實我最開始是無心購車的，因為我一直在搶著坦克的車開，最后坦克無奈之下開始天天在我耳邊慫恿我去買車。因為我老爸并不是高干，我沒有足夠的錢，我只得買了這個N手的車子，又苦于沒有搖到車號，我只得想法買一個車號，但是坦克告訴我在北京買一個普普通通的號牌起碼要十萬塊，這可是足夠我買二十輛車子的錢。

　　最后坦克擔心我買車之后沒有牌照不敢開出去，怕我再去搶他的車，于是幫我解決了這個問題。他替我搞到了從前他爸爸用過的車牌，鑒于我還沒有駕照，又給我弄了一個車證，告訴我說，只要不撞死人，這東西就是你護身符，不會有人查你駕照。從此以后，我就開著這罩在靚牌下的破車招搖過市。不知道這算不算上狐假虎威。

　　這車到現在還沒犯過什么大毛病我很知足。

　　我們是在早上出發的，其實從北京駛到東北，快的話幾個小時就足夠了.坦克是開車的，然后小惠坐在副駕駛上，我和曼曼在后邊。我們滿帶興奮，充滿期待。一邊抽煙一邊聊天。車子還沒使出北京的時候，里面已經煙霧繚繞了。不得不打開車窗換氣，此時天還沒大亮，太陽也未曾睡醒。看著外邊忙碌著的車流，突然覺得有一種滿足感，很微妙。感覺自己被關了很久了，但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束縛著我。或許大家總是活在自己的圈套里。有時候是該出來走走，試著收拾一下心情。

　　車子在駛向收費站的時候，堵了有一陣。我們正好休整一下，隨便吃一點出發前帶的東西。然后兩個女人開始拿出化妝品，使勁的往臉上抹。我和坦克抽了有半包煙的功夫，車子終于出城了。我掏出幾瓶啤酒，遞給曼曼和小惠，塔克只有干看著的份。

　　曼曼喝了一大口，說，“小時候讀課本，上邊就有什么北國風光萬里雪飄的，就開始對北方有一種情結，覺得哪里一定特別美。”小惠說，“是啊，我們的晚飯就會在一片雪地里吃了。我告訴他們東北此時真的寒冷無比，卻也無法打消這二人憧憬和幻想。”

　　我把頭扭向窗外，此時，朝陽已升。

　　坦克回頭看我，說：“今兒個就到您老家鄉了，你小子怎么還皺個眉。”

　　我點燃根煙，說，“想起了一些朋友。”

　　坦克說，“哦，很快就看到了。”

　　我說，“可惜他們已經不在了。”

　　坦克面露惋惜，“那也沒事，到時候買個花籃，掃掃墓什么的。”

　　我敲了一下他的頭，說，“草，不是死了，是去別的地方了。”

　　幾人又開始笑起來。曼曼張咯著喝酒，而我想起了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