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中舞劍

　　乙丑十月初四晨，秋風大作，枯枝皆折，黃草盡斷。木葉漫天，隨風狂舞。余與同舍好友櫛風而行，身形飄然，幾于浮焉。舉步唯艱，未之有也。

　　友忽止步，惑而問之曰：“賢弟何故不前邪？”對曰：“甚矣！風之疾也。恐如葉之舞也。”笑曰：“賢弟所言重矣。秋風所至，百花凋零，萬木蕭然，自然之理也。而花瓣之身，木葉之重，與汝豈能同日而語耶？誠如弟之所見，摧枯拉朽，豈非大類劍鋒之銳乎？夫舞劍者，云、刺、揮、砍，力道所至，呼呼生風，心神足聚，其銳難當。至若飛花摧葉，憑乎意想而未之見，今自然現其形，而吾輩悟其義。交臂失之豈不惜哉？”對曰：“兄臺所言理固亦然，然則風之疾也，步幾不可出，天寒地凍，指幾不可直。且身不能止栗，何暇會其意哉？”

　　風疾如昔，天寒如故。皓齒相擊，迅如梭機，哆哆有聲，風聲漫沒，衣衫狂搖，幾欲脫身而飛矣。

　　俄而，答曰：“風寒交迫，飛鳥蟄伏，精神內儲，百獸隱蹤。眾人有操其業如平素者，鮮矣。蓋以其身不勝其寒，則心始搖曳，而意不決，甚者則懼而止焉。然果如其所思乎？向使李愬以風雪為意，焉能雪夜入蔡州而成其不世之功名？而周公謹懼甲畏兵，天下焉能鼎足耶？且夫肌膚之臨風遇寒，血之不濟，氣之不沛，自然之理也。蜷曲臂股，骨戰肉栗，靡而適之，法不當也。賢弟何忘乎所習之內功耶？內力所發，周身剛堅，氣血所至，遠勝皮裘。雖數九寒天，以數年之功力復何懼哉！”

　　喜。循理揮掌，依法調息。未幾，則滿面紅光，而掌心汗如雨下，身亦不復戰栗焉。相視而笑。

　　抬望眼，弦月薄于西山，朝陽掙出地限。彩霞漫天，大地披紅，殘枝敗葉亦不復見矣！

　　對曰：“壯哉！是景也。且夫因事明理，技藝精熟，合時而施，排憂解困，四美齊聚。朝陽弦月，雙星并列，茍無兄臺之指點迷津，焉有此獲。幸甚至極，為汝舞劍，何如？”

　　笑而應之，觀其舞劍。回環反轉，不見人影，衣衫逆擺，曾不知風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