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亮夜不能寐。白天的一幕幕始終揮之不去。
班子會上,老板出人意料地對高管進行了調整:以最擅長混淆是非著稱的茍猛成了“大內總管”,把分管公司搞得雞飛狗跳的朱超音也搖身一變為擬上市公司老總,乳臭未干的崔達兼管兩家公司、位居第三。而一路過關斬將的實干家們,大多降級使用,外派的外派,下調的下調。大家嘴上不說,心里都跟明鏡似的。
欣亮工作沒有大的變動,心中也沒有大的波動。對于這樣的出人意料,他已經習以為常。來這家公司兩年多了,對這里的工作環境、人際關系、老板哲學,他已經完成了從陌生、不適應到逐步適應、完全適應的全過程。
欣亮認為,老板今天的舉動,自有他的道理。欣亮所在的公司,是個時間不短、問題不少、百廢待興、百業待舉的企業。傳統業務需要整頓,現代業務需要開辟,人員需要大量招聘,市場需要整合,多元文化需要融通。如果老板沒有超人魅力、超凡能量,不會超常思維、超常管理,就很難駕馭這家公司。
很多事情看似出乎意料之外,卻又往往合乎情理之中。在其他公司感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在這里已是司空見慣。如果有一天老板突然按正規套路出牌了,大家就會隱隱地感到有一種不適應。按正常思維判斷是非曲直,大家都會犯迷糊,腦子里就像進了地溝油。
優雅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欣亮的思緒。
“亮哥忙嗎?我是汪谷,有事請教!”同僚汪谷在電話那頭急切地呼喚。
“谷弟有事請講?”欣亮回話。
“膨脹了!膨脹了!”汪谷激動地告訴欣亮:“今天到底演的是哪一出戲?怎么亂得跟偶(牛)毛似的!”
“怎么了,谷弟!這不很正常嗎?”欣亮平靜地安慰道。
“不正常!簡直亂套了!怎么可以這樣?這哪里是辦企業的樣子?!”汪谷在電話里大叫。“淡定,谷弟淡定!”欣亮依然平靜地說,好像什么事兒都沒有發生過。
亢奮中的汪谷并不領情,依然憤憤不平:“這叫什么?胡來!令人糾結的胡來!黃鐘毀棄,瓦釜雷鳴。干出成績的下派,七戳八搗的上升,這是什么邏輯?!有木有公平正義?有木有?”欣亮是個性情中人,他被一句“有木有”的責問激怒,正要發火,卻靈光一閃,依然平靜地回答:“不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更不能因此傷了自己的身體。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談。
谷弟,晚安!”
在聽到汪谷“晚安”的回音后,欣亮果斷關掉手機。
欣亮躺倒床上,卻怎么也睡不下去。汪谷的來電使他不由地想起了另一個同僚:何藝。
何藝個子不高卻很躥火,三等殘廢卻殘而不廢,人稱“矮腳虎”。也有人暗地里罵他“三尺半高”。正應了那句話:“濃縮的都是精品”。和茍猛相比,同樣都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得出“精明勁兒”來,但何藝的精明勁兒有時會讓人感到比茍猛更有技術含量。
惺惺惜惺惺。同樣的精明勁兒讓何藝、茍猛走在了一起,并結成攻守同盟,那就是臭名昭著的“茍何組合”,簡稱“茍合”。兩人相得益彰,組合拳打得很老辣張狂,一度使公司昏天黑地,成了“茍合”的天下。
但好景不長,兩個“聰明人”之間的摩擦,他們也沒躲過。權力利益的分配不均,使他們不斷上演“窩里斗”。在不斷升級的打斗中,意外地,被同僚們看好的何藝,卻常常輸給相對魯莽的茍猛,且輸得沒有一點兒技術含量。何藝每當想到自己犯下的這個低級錯誤,牙根咬得格格響,腸子都悔青了。茍猛粗中有細,心狠手辣,外光里慌的何藝怎么會是他的對手?茍猛抓住機會,就把何藝拿下;三招兩式,就讓何藝甘拜下風。
“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幫人家數錢?”何藝聽到這一好心的提醒,卻不愿意這么看。他認為茍猛粗人一個,翻不了天!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十八般武藝,遲早會把茍猛打翻。“茍猛啊茍猛,你想一手遮天,還需要過過我何藝這道門檻。你總會有倒霉的哪一天,到那時,你給我提鞋我都不會看你一眼。你等著瞧吧!”想到美處,何藝竟陰險地笑出聲來。
但是盼著茍猛倒霉的何藝,萬萬沒想到是:自己一直在走下坡路,而茍猛卻一路攀升。聽到老板宣布茍猛當“大內總管”,何藝氣不打一處來:一介武夫,真要翻天?!何藝那個不服氣啊,霎那間寫滿那張老臉。
欣亮一想起白天何藝那張氣得變形的臉,自己也是哭笑兩難。笑罷何藝小氣,又為企業欲哭無淚、杞人憂天。
欣亮轉而又想:老板自有老板的道理。我們這不是“說書的掉淚,替古人擔憂”嗎?天就是塌下來也有大個兒頂著,我們何必杞人憂天?
想到這里,欣亮悠悠地向自己道聲晚安,就呼呼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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