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戀，失業外加居無定所

　　禾苑拿著一堆行李，徘徊在銀行門口，她當然不是想搶銀行，只是自助提款機的燈光格外誘人。如果能在這住一晚上就好了。

　　禾苑不是第一次失業，也不是第一次失戀，但是失業加失戀卻是第一次，俗話說買一贈一，失業失戀的同時，附帶贈送失去住所。

　　正式分手的第一刻，禾苑就決定立即搬出租房，遠離老夏。曾經看起來格外親切的臉如今哪怕只要聽到他的聲音，都會讓禾苑反胃到吐。

　　忘了是從什么時候起，禾苑真正地看清楚老夏的為人。這是一個自私，懦弱，誰對他好，他就欺負誰的軟蛋。

　　禾苑和老夏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小時候他們家住在同一棟樓。大學重逢，禾苑初戀結束，前男友分手后還不忘詆毀他，作為青梅竹馬，老夏沖上去給了前男友一頓刻骨銘心的胖揍，治好了他胡說八道的毛病。接著兩人順其自然談戀愛。老夏在大學里總是意氣風發的樣子，即便不是富二代，長得也不帥，可禾苑卻總也看不夠。

　　大學畢業，老夏奮不顧身地來到了一線城市，用他的話講先在一線城市拼幾年，賺夠錢，攢夠工作經驗，再回到家鄉，買房結婚。涉世未深的禾苑覺得老夏說的特有道理，二話沒說，買張機票，將原先已簽好的工作放了鴿子，不就幾千塊違約金嗎！為了愛情，值!

　　老夏憑借著風光的大學履歷，以及充分的準備，輕而易舉地拿下了大公司的職位，而禾苑卻在各個公司的實習生里苦苦掙扎。

　　老夏勸禾苑不要上班了，他養得起她。可現實是以老夏一萬多的工資，拋除吃住和單位應酬，根本攢不下錢。禾苑低聲道：“那我們還攢錢嗎？”

　　老夏語氣一滯，接著又換上了篤定的語氣，道：“我努力工作，一定能很快升職的。”老夏算對了所有事情，卻忘記了一點，公司晉職需要的是能力和技術，偏偏老夏除了這兩點，吃喝玩樂無一不精。

　　團建時哪怕是別的小組也愿意帶老夏一起玩，因為無論是喝酒還是做游戲，老夏總能整出新的花樣。

　　禾苑在一線城市過得卻并不高興，她沒有交際圈，也沒有可以傾述心事的朋友，更沒有自己的愛好。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給老夏做飯。

　　老夏的控制欲出奇地旺盛，甚至達到晚上吃飯，連禾苑吃幾口菜，再吃幾口飯都要管兩句。

　　剛開始禾苑以為老夏這是愛的表現，可是時間長了，禾苑心里嘀咕老夏莫不是有病吧！林林總總，讓禾苑疲憊不堪的心被徹底傷透。

　　今晚矛盾終于爆發了！

　　一向柔弱的禾苑怒吼道：“你是不是要安個攝像頭在家？這樣就方便你監控我的行為了。”老夏絲毫沒覺得自己做錯了，相反他誠懇地點頭道：“安攝像頭也不是為了監控你，而是咱們錢少，經不起小偷的光顧，以防萬一，是對咱們未來的負責。”

　　禾苑氣的全身發抖，說不出話來，老夏緊走兩步，想要抱住禾苑，被禾苑躲開，道：“那我生病了你不聞不問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工作忙嗎？忙著應酬。”老夏大大咧咧道，底氣十足，若是乍一看，上市公司的老總都沒有他說話硬氣。

　　“我看是忙著享受吧。上次送你回家的女生是誰？”禾苑諷刺道。

　　老夏目光閃躲，語言支支吾吾，最后扔出了一句：“你爸媽不在身邊，我照顧你容易嗎？”

　　禾苑聽后氣炸了肺，“你當然不容易了，照顧一個眼睛分不出好壞的女生肯定不容易。”這是禾苑對老夏說的最后一句話。

　　走走停停一晚上，24小時便利店，24小時快餐店，凡是晚上開門的地方，有燈光的地方，禾苑都會進去待一會。要是在這座城市有個落腳的地方就好了，這一晚，禾苑出奇地沒有想任何與老夏相關的事情，反而是翻來覆去地想以后一定要想辦法在這置辦一套房產。

　　就這樣，熬到了天亮。人事主管把一臉疲憊的禾苑從工位里叫到辦公室。“我看你帶行李到公司了，是準備辭職嗎？”

　　禾苑本打算把編謊話，可是話到嘴邊又止住了，她突然想把這一切向一個人傾述，而且最好是陌生人。

　　想到這，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匆忙在公司洗手間化好的妝一下子全花了。人事主管遞過一沓紙巾，又抬手看看時間。

　　禾苑猛地止住了無聲的哭泣，低頭道：“對不起，耽誤你時間了。”

　　“要是覺得挺不下去，不如回家去吧！一線城市房價又高，空氣也不好，競爭壓力又大。”人事主管好心地勸說禾苑，他見過太多這樣年紀的小姑娘，為了夢想奮不顧身來到一線城市，最后傷痕累累地離開。

　　禾苑一瞬間也有些恍惚，他說得沒錯，對于自己這樣沒能力，沒高學歷的姑娘留在大城市似乎除了嫁給富二代外，好像沒有別的路可走。

　　但轉而想起了父母的臉，禾苑不能回去。禾苑的父母控制欲比老夏有過之而無不及，在大學還沒畢業的時候，就給禾苑安排了無數次相親。

　　以禾苑的容顏，吸引得眾單身漢直流口水，拍著胸脯掏出車鑰匙與房子的照片，看得禾苑直反胃，難道自己在父母眼里只是一個工具嗎?為什么不能擁有愛情呢？

　　父母對此沉默以對，照樣安排相親，甚至動不動就說他們年紀大了，最后的愿望就是看禾苑的孩子。為此，父母還給禾苑找了一份在他們看來穩定無比的工作，但禾苑一點也不喜歡那份工作，更不喜歡每天看到肥胖領導油膩的眼神。

　　父母牽強的理由讓禾苑苦笑不得。禾苑能和他們講一次道理，二次，三次，甚至十次都沒問題，可總不能一開口就講道理吧。禾苑做不到這點，但她父母能做到一開口就提相親。

　　那是最絕望的時光，那種絕望比現在的無家可歸還要來得洶涌，來得猝不及防，來得痛徹心扉。

　　“我不回去，明天我不會帶行李到公司的。”

　　“你明天不用來了。不好意思，本來應該昨天通知你的。但昨天晚上臨時開會，沒來得及告訴你。”

　　一瞬間，禾苑覺得天旋地轉。

　　禾苑在心底默默給自己打氣：“我剩下的只有勇氣了。加油！”給自己灌了一大碗雞湯后，她

　　拿著公司給的五百塊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在一線城市打拼的日子，使禾苑明白一個道理，與其無用地放棄尊嚴苦求，倒不如灑脫地轉身離開。

　　年輕人眼中，在一線城市擁有無數的機會，倒是一點也不假。實習生的崗位遍地都是，很快，禾苑進入一家服裝業公司。

　　公司中大部分人是女性，少有的幾個男性高管被萬眾矚目，到處都在流傳他們的八卦，而初步青則是被議論最多的男高管，他是公司中最奇怪的人，據說沒有談過戀愛。無數花癡女工作的空隙會找各種理由路過初步青的辦公室，可惜看到的永遠是緊閉的雕花木門。

　　禾苑第一次見到初步青真人是在酒吧門口，她想不到一向“守身如玉”的初經理，怎么會來鬧吧。

　　隨即她的注意力快速轉移了，為了交房租，她必須要見一個人。王涌是這附近咖啡館的風云人物，動不動就嘴里必說融資數百萬，每天晚上都會固定在這家酒吧消遣。

　　以至于初步青每次聽到王涌的名字，都要嘴角掛上一抹譏諷的笑：“騙子。”公司的美女們顯然不這樣看，她們覺得初步青是在嫉妒王涌的才華與能力，紛紛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剛開始王涌來者不拒，后來發現主動上門的女性太多，竟然開始挑人了。將品行與金錢對比，美女們顯然更青睞于金錢的魅力，畢竟每次在酒吧，王涌的豪爽是最出名的。

　　在相當多的時候，人們都喜歡“眼見為實”，這點與性別無關，最常見的例子就是談生意的無論有錢沒錢，都要把自己打扮成百萬身價的裝扮，便是這個道理。

　　禾苑默默搖搖頭，在心里將王涌的信息又復習一遍，輕聲嘆道：“愛情是什么，誰知道的？或許每一個只是在拼命找到想要的東西吧！”

　　王涌雙臂舒展地靠在沙發卡座里，眼睛笑瞇瞇地盯著禾苑。他在一線城市里見過太多主動上門的女人，甚至他相信如果相關技術足夠發達，有些男性也愿意主動上門找到他。

　　只不過他盯著禾苑看了兩眼就沒了興趣，這副長相，最多在一起喝一杯酒，多了的話他怕忍不住惡心。

　　“你有事嗎？”想到這，王涌平靜道，眼神卻瞟到別的地方，他不愿意浪費時間在一個相貌并不出眾的女人身上，但出于禮貌，或者說不愿意破壞他自己的形象，還是象征性地問了一句。

　　突然他眼前一亮，發現酒吧里出現了百年難遇的人物。初步青坐在吧臺，手里把玩酒杯，眼睛卻不停地瞟向禾苑這邊。

　　有意思！王涌眉頭一挑，初步青是王涌父親執意培養的職業經理人候選人，王涌對此非常不滿，他認為公司理所應當由他繼承，而不是交給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職業經理人管理。

　　在家族中也有一部分人支持他的意見，在商場里幾進幾出，經驗豐富的王一航卻在家族事務上犯難了。這也是他縱容王涌夜夜留在酒吧的原因。

　　許多成功的男人，在處理專業事務方面頗有遠見，手段也不差，可一旦遇到家事，立即變得優柔寡斷。

　　禾苑在衛生間的鏡子前躊躇許久，深吸一口氣，走向王涌。可是當站在王涌面前時，禾苑覺得腿有千斤，她努力控制著顫抖的雙腿往前移，讓聲音盡可能平和不僵硬：“我想請你喝杯酒。”

　　江湖傳言，有某姑娘在和王涌喝過酒后，便過上了富裕生活，整日背著名牌包，瀟灑得很。

　　王涌頭也沒抬，擺擺手，示意禾苑離開，視線落在向他走來的初步青。

　　初步青在朋友圈內有一個流傳已久的特點，愛管閑事。他見過禾苑，這是他親自招的實習生，從她的身上，初步青總能回憶起自己剛開始北漂的生活狀態。在面試時，他從禾苑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熟悉的狠勁。

　　正是這點，讓初步青愿意給她一個機會。可是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會在上班第一天就去找王涌。

　　禾苑見初步青走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轉身離開了。

　　王涌無奈地攤攤手，示意初步青，禾苑是自己找上來的。

　　初步青端起桌上的酒杯，應和著場中的氣氛，冷笑道：“我知道你和女人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用錢解決，能不談感情的就不談感情。如果需要用感情去解決的問題，就說明事兒肯定不小，而且往往到最后人財兩空。

　　不過我想說的是男人的事情留給男人解決，不需要女人參與。我不希望在和你談事的時候有女人在旁邊。”

　　王涌聞言，眼前一亮，迅速起身，激動道：“知己啊！沒有想到步青你也是花中老手啊！”

　　初步青厭惡地躲過王涌的手，皺眉高聲道：“說吧，找我來什么事？”

　　王涌神色一正：“我希望你能考慮退出我們家族企業的管理層。”說著王涌半開玩笑道：“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給你介紹女朋友，隨便你挑。”

　　初步青豁然站起身，一分鐘后，王涌捂著腦袋詫異道：“你為什么打我？”初步青甩掉手里的玻璃杯碎片，淡定道：“忘了告訴你，和女人有關的事情也不要在男人堆里討論。”

　　王涌望著轉身離去的初步青，松開了握緊的拳頭，他不敢動手。要不然老爸把他這個月的生活費給扣掉，那該怎么辦？

　　禾苑并沒有離開酒吧，她想到心中的難過事情，難以自抑。王涌拉起抱電線桿哭泣的禾苑，走到一旁，低聲道：“如果你能讓初步青愛上你，并且把他的優盤送給我，我可以考慮為你付一套兩居室的首付。”

　　第二天上班，初步青讓禾苑去他辦公室一趟，進屋后，短暫的尷尬，初步青邊批文件，邊說：“我以前覺得做不到特丟人，但現在我不這么認為，我現在覺得還有一些事情比做不到更可怕，有多大飯量就吃多少飯。這算是我的忠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