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代興亡朝復暮,江風吹倒前朝樹。
功名富貴無憑據。費盡心情,總把流光誤。
濁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謝知何處。
——————吳敬梓《秦時月》
我有一個古怪的名字,叫千夢。
千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的千,夢,是黃粱一夢的夢。
我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是誰為我取,又賦予了什么含義。
這個問題,可能永遠得不到答案。
因為我是個孤兒。
不過幸運的是,我遇到了一對待我很好的養父母,據他們所說,我的親生父母是在我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遭遇的不測,那一年發生了一場震驚全國的飛機失聯事件。
而我父母的名字,很快就出現在了遇難者名單上。
他們還告訴我,我被送去福利院的時候隨身攜帶的除了一小箱子衣物,就只有脖子上掛著的一個琥珀吊墜,透過陽光,能看到那上面隱隱約約刻著兩個字:千夢。
“夢夢誒!——————吃了早飯再去上學!”看著眼前這個我叫了十七年媽媽的中年女人,我停下了幾近飛起的腳步,張嘴叼住她手里切好的半個白煮蛋,一只手接過裝著滿滿涂黃油與草莓醬的吐司紙袋,再一扭身把書包對著媽媽,媽媽嘆了一口氣,把一罐燙溫的抹茶牛奶裝了進去,順勢又從餐桌上拿起一塊巧克力也塞了進去。
一切完畢后,我飛快的往媽媽頭上親了一口,然后轉身就跑。跑到樓梯時我扭過頭偷偷看她。
這個雖已邁入40大關卻依然風韻優雅的女人嘴角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又對我揮了揮手,說了句“路上小心點!”
“知道啦!”
“千夢醬!!!”
剛下了樓梯還沒站穩就被一個熊抱摟的結結實實,我被悶的喘不過氣,氣若游絲般說道,
“張...張楚楚,你要是再不起來,你就將失去可....可愛的我。”
我被放開后一臉能炸掉撒哈拉的表情看著面前一聽到可愛就已經滿眼小星星的女孩兒。
這貨,即便一句話不說,都能讓人在她臉上找到‘萌即是正義’這幾個字。
要不要給你描述一下,讓你重新找回找回少女心?
楚楚留著長短恰到好處的平劉海,剛剛過肩的頭發尾部打著蜷,發色是自然的栗子棕,劉海與耳際交接處常年別著發卡,有時候是個蝴蝶結,有時候小櫻桃造型的,有時候是小白兔,今天是————我來看看——哦湊,今天居然是個小籠包。
圓眼圓臉,微微翹起的鼻尖與向上卷曲的長長睫毛,還有一張不用任何東西就是嫩粉色的嘴巴,她一眨眼,我們班的男生就被點燃了,她再一皺眉,我們班的男生就炸了。
——————簡直比得上核彈。不對,還是是糖衣核彈
我一臉嫌棄的拿手指戳了戳她書包上掛著的小熊,對著她說,“楚楚啊,咱也老大不小了,你是個高中生了啊!你————”我的后半句還沒說完,那邊就傳來了加大分貝的
“千!夢!醬!!”
“醬醬醬,成天就知道醬,你給我醬的今天我媽給我面包抹果醬的時候我都差點以為是同類抱著果醬罐子嚎啕大哭。”
“嘁——————誒誒小心點啊!!”楚楚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迎面一個“不明物體”撞了個滿懷,我連忙扶住她,確認她沒事過后,我們還什么都沒說呢,那“不明物體”反而先叫喚起來了
“哎呀————我的畫!”
畫畫畫,我還化骨綿綿掌呢!
我拍了拍楚楚的肩膀示意她別動,然后我上前一步就要為她討個公道,為了不使自己先在氣勢上矮了人家一截子,我便微微昂著頭看著這個比我高出差不多兩只倉鼠摞在一起高度的少年。
——————說來也怪,這大夏天的,他居然留著和女子差不多的長發,在頭頂高高的束著,左耳上有一枚黑色的耳釘,襯衫西褲,敢情是個cosplay愛好者?巴啦啦小魔仙,古**黑暗之神,恩?
我又用余光掃了掃他的手,果然攥著副卷著的紙張,其實他看起來也就和我們差不多大,但是沒背書包,一本書也沒拿,只有那本書。——他不用上學嗎?
“你,在看什么?”這人注意到我,于是微微低頭,這時我才瞧清了他的容貌——————那一刻我的腦海里突然像是有一股電流飛速的穿過去,我愣愣的看著他,他其實長的很好看,好看到——甚至讓我有點覺得他不像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但我很清楚的知道剛剛腦海里那異樣的感覺絕非是對這張漂亮臉孔起了什么異心,而是另一種——————一種甚至讓我感到害怕的吸引力。
“走.....走,楚楚!我們走!”我伸手拉住張楚楚,頭也不回的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剛剛跑了幾步,身后就傳來了少年的略帶笑意的聲音
“你會來的吧?我家老板新開了家書店,就在這條路的盡頭,名字叫,——————
過云閣。”
真是個奇怪的人。
“誒你們聽說了嗎.....”
“能不聽說嗎,這回這事鬧那么大,連警察局都驚動了!”
“真慘,我看她媽媽都快哭暈了......”
“.......”
從踏入校門起,一路上這樣的竊竊私語就沒停過,校園里停了好幾輛警車,高中部藝術樓下面的一圈都被圍了明黃色的警戒線,我還沒做出判斷,好奇的楚楚就拉著我上前一探究竟,透過人群的縫隙我依稀可以看到警戒線內地上的一大片紅色液體,很多都已經干涸了,干涸的部分呈深褐色。我向身邊的女生隨口一問
“地上這些,都是什么啊?”
那女孩還算友善,輕聲回答我
“是血。”
血?我帶著疑惑繼續追問,女孩的八卦心,你們懂得。
“怎么會有......這么多?”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那我告訴你吧,有個高三的女學生,昨天晚上跳樓了!就從我們學校藝術樓畫室,哎,據說這學姐長的還挺漂亮的,人也不錯,怎么就那么想不開....”話音還沒落,人群中就傳來了一陣小小的驚呼,原來相關人員把尸體抬出來了。
“千夢!快看!!”
應著楚楚一聲驚嘆我看向那個被白布蓋著的女孩,就在我的目光落在那個擔架上的時候,突然一陣風吹來,白布被輕輕掀起一個角,露出一襲女子柔順的長發還有一張雖閉著眼睛卻依舊動人的臉龐,蛾眉輕掃,眼簾溫柔,嘴角輕翹,這個美人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人群中又是一陣驚呼。
“作孽啊!”隨著擔架一起的一個眼圈通紅面色蒼白的中年女人立刻把白布蓋了回去,想必這應該就是學姐的母親了。
突然又是一陣風,這回沒吹起白布,而是吹來了很多片花瓣,空氣中立刻彌漫著一股花香,不是很濃烈,而像是白紙上有水痕劃過一般,優雅清淡,有一片落在了我的頭發上,我拿下來搭眼一瞧,心中立刻疑云大起,這...這不是櫻花花瓣嗎?現在可是夏天,櫻花的花期,早就過了啊!
擔架上也落了很多片,我雖是疑惑,可本著人去萬事休的道理,便不再多想。
“呼——————”
又是一陣櫻花花瓣飄了過去。
自殺風波很快有了結果,已經排除了所有他殺的可能性,所以——————其實還挺悲劇的。
所有的八卦與猜測仿佛都在案件了結的那一天戛然而止,很快大家就又都沉浸在題山書海之中了。
校園里的東西就是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沒隔兩個禮拜就是期末考試了,考完試后我們學校例行會舉辦一次散學典禮,而且不是無聊的全程一臉“京癱葛優”表情聽完各大領導的演講的典禮。而是————有節目看,有瓜子嗑,有逼可以裝的那種。
一想到有瓜子嗑我就激動啊!
看著我陷入腦內小劇場的楚楚一臉嫌棄的戳了戳我,問:“夢夢醬,咱們要不要也出個什么節目啊!”
我對她翻了個白眼,說:“你看看咱倆會啥,文的就別提了,試試暴力的吧,演胸口碎大石之類高難度的,估計碎過后你就可以直接拿白布往我臉上一蓋,跪在地上在演一場出姜女哭長城了。”
楚楚嘟著嘴戚了一聲,我的心瞬間就被萌化了。
于是一路捏著她的臉捏回了家。
“千夢!明天見!”
“知道啦!記得穿可愛一點!”
楚楚:“.......”(星星眼)
我看著她火速奔回家的背影笑了笑,估摸著是著急要回去試衣服了吧。
為了我萌萌的張楚楚!我愿掏盡天下軟妹幣!
我的心里正開心的要飛起小翅膀,突然“嘣”的一聲,撞到前方不明物體的我感覺滿腦子都在飛著一圈一圈的小翅膀。
“阿西八!什么東西啊!”我扶著腦袋退后兩步,用手散了散眼前“旋轉,跳躍,我閉著眼”的小翅膀們,這才看清了眼前一個戴著副遮了半張臉墨鏡的男孩。
原來殘疾人啊?!恩...不對!這是那貨!
我看了看他頭頂上扎的騷氣的高馬尾,立刻反應過來了,這是那,那個巴拉拉小魔仙!
熟人啊!那我還慫個屁,也顧不上那次見面的不好預感了,我上前幾步,雄赳赳氣昂昂的抬頭看他
“喂!我說你丫屬打地鼠的啊!能不能別這么莫名其妙的就冒出來?!小伙子你再這樣狂下去是要挨棒槌的。”我一通肺腑之言之后,馬尾少年陷入了沉默。
他一句話不說我也有點不自在,心想是不是傷他自尊心了啥的。剛想開口寬慰寬慰,他抿了抿嘴唇,突然開口了,
“我們老板讓你跟我走一趟。喂,我很認真的,別那種眼神看我好不好,你沒看完今天還特意喬裝打扮了一番————哎你干什么!”
聽到一半我就不能忍了,丫真以為戴了個墨鏡就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我伸手就揪住了他的馬尾,一邊揪一邊說
“不去不去我就不去!”
“我說你這小丫頭片子怎么一點禮數都不懂!你給我離遠點!”他話音剛落,食指就突然點上了我的腦門,用一個極其優(騷)雅(氣)的動作成功讓我的眼前又出現了舞動著的小翅膀。
我好容易又回歸了清醒,然后心中立刻篤定了主意,所謂人不自保天理難容(從哪個角度來說我都打不過他),于是我站起來就跑。
還沒跑出幾步,就聽身后慢悠悠的傳來一句,“行啊,你跑啊,你跑了就永遠帶著腦門上這個印兒吧。”
印兒?什么鬼?!!
我呆在原地一臉懵逼,這時那馬尾男遞到我手里一面精致的小銅鏡,我想也沒想就對著照了一下臉。
哦,我的腦門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一個指尖大小的“囧”字。
馬尾男,you want to f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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