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兮夏兮（上）

天灰蒙蒙的，霧裹住路邊的房舍不停往后扯，接連不斷，放映時電影膠片似的。膠片中有悲歡，引人入勝，而車窗外只是沉迷，索然無味。我不由再次收回目光，將之再次落到懷里的書上。

書是高三語文復習課本。

一種熟悉親切從麻木僵硬的指紋里薄弱的浸出蠕動，像傷口抽生的皮肉所帶來的癢。看著書名，感受著這份厚重，時光竟要溯回到五、六年前的那個青春。撫摸著、翻開扉頁，署名李洛，字體顏筋柳骨兼容。我閑時也喜歡練字，這種字是我的目標，可惜到現在還未達到，不由對這個李洛的好奇更濃了一分，便讓司機再開快點。

我是大學畢業未滿一年，就職于a市一所二等高中的語文教師，現帶高三。本來新教師是不能帶高三的，但由于原來那位得了癌癥，需要手術，其所帶五、六、七班是最普通的，屬于學校放棄了的班級，外加上本人工作能力還不差，所以就被領導拉來墊背充數，好將這屆不出事的送走。雖然領導們己經放棄了這三個班，就像放棄其他幾個班一樣，但他們卻是我教師生涯中第一批學生，對我來說有著非凡的意義，不管他人，我為此而努力工作，盡管收效甚微。

我剛來上班時，在公共辦公室高三組老師那邊時不時飄來的感嘆、驚訝、贊揚聲中，聽到了李洛這個高三文科重點一班學生的名字。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我在公共辦公室里，就能聽到李洛這兩個充滿光輝榮耀的名字。在同事的支言片語和請教前輩之下，我大體了解了學生李洛，就算只是這些，也令我贊嘆。

我所在的高中在a市屬二等，在我校重點班里前十名中隨便挑一個，就是一等高中普通班前二十的成績，然而，李洛卻是要和其重點一班前十一較高下的，這種差距，初次聽到，簡直無異于天方夜譚，但當我看到市三次高考模擬成績后，我才相信了。我校往年都是二本生，偶爾也有那么十個左右普通一本，這一屆，高三組組長說，清華、北大小菜一碟，港大才是真正目標。李洛他有這個實力。校長曾表示，無論付出多大代價，哪怕這一屆本科生沒有一個，也都要保證李洛同學的正常復習。在領導們己提前慶祝本校建校以來最佳成績時，他們眼中的金鳳凰卻出事了。

李洛厭學了，甚至還要退學。

學校為此忙得不可開交，其父母也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經過兩方幾次與李洛的談話，兩方暫時妥協，讓李洛先在家待一段時間。師生紛紛猜測，一時“李洛學習學出了病”的傳言竟傳得很真。

眼看雞窩里將要飛出個金鳳凰，校領導們怎么也要他飛起來。他們也有這一方面的猜測，現在便覺得李洛同學可能心理出現了什么問題，于是他們就找心理專家。我大學專業是教育，第二專業是心理學，可能他們重新翻了在校教師的檔案，專管教學的錢副校長便找上了我。我說今天還有課，但無濟于事。也不知道是誰說他去過李洛家，認識路，這個誰直接發動起了自己的小面包。

這不，我就在這個誰的車上。書是文一班語文老師張麗、也就是李洛他班主任讓我順便帶給他的。

現在，我還是不認識這個開車的是誰。

不知道車行駛了多久，終于停了，司機沒有話，但我知道到了。低頭下車，車打了個滿盤，又往回開。想要看清楚司機到底是誰，而我看到駕駛座上空無人影，又或許是一團霧——我直到暮年，也沒弄明白。

流雪苑，像水一樣流動的雪。

我站在小區門口，一時陷入這唯美浪漫的意境中，心中不由聯想猜測著給小區起這個名字的人，一個文雅的女子。小區沒有大門，是敞開式的。門口處中間白石砌就一條狀花壇，路便成了一出一入的雙行道，順著道路朝里面望去，綠樹重疊，房子隱隱可見，隱約有鳥鳴，顯得十分安靜。

流雪苑是別墅式小區，房地產大鱷所造，主題為“靜”，在a市房產業中頗有名氣。只所以知道這么多，主要是我注意房產訊息的結果，雖然不知道自已買房是以后哪個猴年馬月，但總先過過眼福。——美好的事物，都會向往，哪怕于夢中。

在門衛處登記完，行走在蒼松秀柏、竹林芭蕉和整齊劃一的兩層小樓別墅間，我想起那個誰還沒告訴我李洛家的編號。在我掏手機準備問問的時候，耳畔突然響起“c排2號”的聲音。這個聲音完全陌生，我腦海里反應不出是誰，轉頭四顧，兩三個人影在遠遠晃動，樹枝上鳥正在啼叫，而我的身邊只有風。躊躇一下，伸入褲兜的手又縮了出來，看了眼另一手中的課本，我莫名地走向c排2號。

一棟兩層歐式小樓柵欄門前，我看著寧靜的院落和小樓，全無人影的模樣，不覺有些擔心自己這趟是不是將要白跑。現在的時間是五班我的課了，也不知現在學生是不是在安靜地自習。門鈴聲起，竟是貝多芬的《月光》，這讓我有些意外。這么安祥的鋼琴曲怎么看都不能當作門鈴的，只能一個人獨處幽室聆聽，不然這門何時才能把里面的主人驚動。

心中如此想著，里面緊閉的小樓大門卻是開了。剛開一個縫隙，竄出來一條成年模樣的哈士奇，它瞅我一眼，大概認出我是陌生人，溫和的目光頓時威武了，沖向我，一路狂吠。

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況且我這條龍也不知道這家是否真就是目的地李洛家。我知道哈士奇是性情溫和的狗種，卻不知道這條怎么這么兇。我小退一步，任它在柵欄門里兇猛，算是禮讓，用冷淡的眼神盯著它，算是回兵。

哈士奇見我這副不怕它的樣子，似怒了，呲牙咧嘴地把整顆雪白的犬牙露出，嘴里發出低沉的“嗚嗚”聲朝我示威。

小樣，要是放在外面，非一磚塊拍死你。就在我心中如此想時，小樓里傳來了讓其停口的嬌叱。

這聲音又是熟悉的，不由聞聲望去。

一個十六七花季少女已站在檐下。秀美的顏容，齊肩的短發，美人的秀痣。穿著白色毛衣，淵藍色牛仔褲，臉上還存在著嬌叱時的表情，宛若披著晚霞滑翔的鷗，四下靜謐降落的雪。

我心中顫動不己，她與我的初戀女友驚人相似，幸虧我的牙齒咬住舌尖，提醒我這不是夢。

“請問你找誰？”哈士奇己乖乖地返回女孩身旁，邀功似的往她身上蹭 。

“哦，我找李洛。”

“找我哥？你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她略一沉吟，竟認識我似的口吻說道。

“你是帶高三五、六、七班語文的任江任老師吧。”我還在確認自己是否認識她時，她的小酒窩淺淺地浮現出來，一口道出了我的身份。

她除了令我恍惚間記起了住在我永逝的青春里的初戀女友，完全一個陌生人，我努力翻了幾遍腦海，確定了是真的，便疑惑地瞅著她。

“任老師可是學校里的明星教師，我想不認識都不行。”她說著朝我走來，說到“明星教師”，清澈的眸子竟閃過一絲狡黠。

她打開了柵欄門。那條哈士奇想要對我真下口，被她杏眼直接一瞪，便夾了尾巴，爬在草坪上，那雙狗眼瞪著我，很是陰沉。

我怎么會很它一般見識，我的思維早己爬在這個我不認識她、她卻認識我，貌似也是我校學生的女孩所說的‘明星教師’上了。本人在學校教師圈子也算小有名氣，但要是讓我稱上“明星”二字，無論哪一方面，說什么也會推辭的。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她眸子的剎那變化，怎能逃得過做老師的我的火眼金晴。其中必有妖！而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問她：“你是？”

“噢！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李夏，高二文一班的學生，是李洛的妹妹。”李夏介紹著，請我進去。

我出于禮貌回了一句，心底卻是在感慨怎么好學生都聚一家了。我們學校但凡一班可都是重點，是學校真正的火力，雖然學校屬于二等，這重點班可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忘了說，我現在工作的學校是我的一個母校，想當年，雄姿英發的我僅僅排在重點班的末尾，看她這模樣必是前十無疑，想她哥哥就己經那么利害了，真是應了‘人以群分’。我當時的伙伴就不用提了。想到這里，便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你哥他在嗎？”

“他不在。”

“那你父母呢？”

“也不在。”

我聞聲止住了將要踏上石階的步子。你哥不在，你的家長也不在，那請我進去干什么？失去獵物的獵人，難道還要參觀一下獵物的老窩嗎？就算要，我這個獵人也是個走形式的獵人，還有更加重要事要做的，怎么可能去。

“我是說我哥現在不在，他一會兒就回來，你先進來坐，喝杯茶。”李夏發現了背后的異常，回頭解釋，“老師，你該不會是來做我哥思想工作的吧。”

這話的語氣己經說成了陳述，我也只好點頭配合了。

屋子裝修也是歐式，剛進門是客廳，中間螺旋式樓梯吸引目光。客廳的布置擺設在這樣的歐式房很尋常，不過在墻壁一角卻出人意料的放置著一人高的書架，這倒讓我不得不佩服這位設計師的勇氣與智慧。

“頭一次來我家的人，都會被那個書架吸引住，沒想到連任老師也一樣，唉，我哥的設計就是牛。”李夏熱情地介紹著。

本來我心中在猜測是哪位高手做的，而現在，答案竟是我的獵物李洛，本人除了吃了一驚，還是吃了一驚，又難免有懷疑的念頭生長。這事擱你，也會和我一樣。

李夏泡了杯西湖龍井，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便在我對面坐下，捧起了茶幾上展開的書。估計我來之前她正在看書。問她看什么，她說是《平凡的世界》，又說讓我自便。

她捧著書，全神貫注的投入其中，茶水騰起的水煙將她在空中起舞。

我看去，水煙剛好將她繚繞，人就不見了，只有那本書靜靜地浮在空中。我突然發現一路走來，她雖然叫我老師，語氣神態卻不是學生對老師的尊敬，而是學生與老師的平等，就像同學之間。我百思不得其解，或許是因為我們之間年紀相差不多吧。

我如是想著，便釋然了。站了起來，走到書架，開始興趣盎然地看著。隨手抽出一本，竟是個灰色皮質筆記本，莫名撲來了熟悉。怎么會讓我有這種舊物重拾的熟悉感？翻開，有八個字四四成列地出現在雪白的紙上，筆跡竟是我的，而這八個字是我當初寫給初戀女友的。

世界似乎在我認出這筆記本的那一刻顛倒，萬物皆軟化成液態，然后就像凡高的畫，扭曲流動，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就這么形成旋渦，而旋渦中心正是這本筆記。怎么可能？！我惶惶不安，手急忙摸進胸口，一條疤痕在感觸中浮現，這使我稍定情緒。疤是在不久前留下的，這證明我還是現在的我，時空沒有紊亂。

神經現在異常敏捷，覺察到了背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且不懷好意。我此刻想到了鬼片，認為背后有鬼物，竟完全將李夏忽略。因為恐懼，胸膛劇烈起伏，呼吸聲漸聞。己經被盯上了，逃肯定是逃不成了，就算如此，也要賭一把，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手將筆記本當作武器，攥得死死的，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因為這是我唯一的武器、唯一的生機。突然回首，我的目光像狙擊槍的紅外線，射向背后。

室內光線正好適于看書，李夏捧著《平凡的世界》坐在沙發上，似乎被故事所吸引，不覺微蹙眉。茶水煙裊裊，一切安然靜好。但在我轉頭那一霎時，我分明看到了一張更加熟悉親切而又模糊不清的面容——我的初戀女友。神經像雷達，瞬間便鎖定了那個不懷好意的目光，“狹路相逢勇者勝”，筆記本在手，我勇氣十倍。目標在窗，我目光便瞪去。我無奈，我無語。

在慵懶的紋簾沒有遮起落地窗的那條間隙里，那條哈士奇恨恨地盯著我，整個臉都貼在玻璃上了，應該就是它想要沖進來咬我的。在我進樓房時，李夏不讓它跟進來，怕是她看出了這狗好像與我不對頭。而門沒關，沒有主人的命令，它便不闖進來，這點我十分肯定，但我想問它，“我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況且這是第一次見，干嘛這副看我不順眼，隨時準備下口的狗樣！”

“老師，茶都快涼了，你怎么不喝？”李夏將書放在茶幾，一雙沉浸于故事的眼睛看著我，確切的說，是看著我手中的筆記本。

《平凡的世界》我讀過，從她的眼睛里我知道了她現在把書看到了什么地方。這一點，我自己都覺得神奇。將窗外那條狗拋在腦后，我說自己喜歡喝涼茶，見她眸子里將要涌現一抹黯然，我立馬揚了揚手中的筆記本，轉移話題。

“這個是你的？還是……？”無意翻了人家的筆記，原本是要說道歉、不小心之類的話，但我既然認出了這本筆記是自己送給初戀女友的，再怎么說也算小半個主人，于是這話卒了。話出口了，我忐忑著，想要她給個答案，又要她不給，最好她沒聽到，然后我可以舉杯吃茶，靜靜回憶，她可以再次捧書而讀，或者干些其他。

“我的筆記本怎么會放在這種公共場所，任人翻看，那都是鎖在書桌里的。我也曾經問過爸媽、哥哥，也不是他們的。爸媽讓把這扔了，我見上面記得很好，尤其是扉頁上那八個字，讓我有一種……，嗯……，反正說不出來，只知道很美的感覺，所以我就把它留了下來。”李夏在描述那種感覺時，又是偏頭思索，又是凝望一處，很認真，卻還是想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

我根本就沒在意這些，而是迫不及待追問，“那八個字是什么？！”

“是……，哎，老師，筆記本在你手上，你一看就知道了呀，還用問我。”她好像還在思索著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不暇反應就要告訴我了，可這時又回過神來。

我就像一個被魚兒屢次試餌的釣者，被其吊足了味口，正摩拳擦掌就要收獲之時，突然被一條魚吞進腹中一般難過。雖然我己看了，但除了只看出了是自己的筆跡外，一個字都認不出，這很矛盾，卻又矛盾的這么完美。就像玩霧中迷宮，走到哪兒，哪兒清楚，這每一個字對我來講，勝過了這種游戲。我似乎失憶了，現在迫切想要了解到自己的過去，為此便不擇手段地用了欺騙。

“老師我肯定知道，我這是在考你，看看你連一個適合的形容詞都找不到的形容對象還能不能記住。”

“你這是小瞧人。有很多形容詞都能用，不過我是想用一個最最合適的。連形容對象都記不住，還怎么形容呀。”

“那你先說說看。”看到她將要說出來，我按奈住心中的急切，循循善誘。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李夏說的很是鄭重。

“這個？”我雖然看不清楚那八個字，但根據戀愛時期男女發展的劇情，怎么在給對方筆記本上寫這個，可憐自己拿著答案，卻不得不問她，有種說不出的郁悶，對于她的回答且信且疑。

四目相對，那雙清澈真誠的眸子漸漸泛起漣漪，一圈圈地不斷，那雙酒窩也浮現，她終于“撲哧”一下，笑出了聲，笑得花枝亂顫，笑得緊緊地壓在沙發靠背。

“李夏同學，你耍老師呢？！”我滿頭黑線，不管窗外也傳來的笑聲，嚴肅質問。看她這個表現，我怎么不明白自己被耍了。我這個釣者瞬間有了被魚排便排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我說任老師，你怎么這么奇怪。明明一翻本子就知道的事，干嘛還非要從我這兒知曉，還假裝考我。”她幾次想要回答，都被笑聲壓了回去，又被卡在咽喉的話嗆到，嗆得臉蛋胭紅，落下淚來，笑聲漸小了，那眸子卻還充滿了笑意。

她據著理，說的很對，明知道在耍身為老師的我，我也想要打壓一下她囂張的氣焰，好找回面子，卻又老虎吃刺猬——無從下口。

就在我啞火默認被耍的時候，卻發現了她的異常。她好像發現了什么，轉動螓首思考著，有些不確定的樣子，然后閉上眼，好像在進行深入的分析。她揚揚線條精致的下巴，瓊鼻微動，輕輕地嗅了嗅，臉上一點“果然如此”的笑意洇開，最后盡數流入了酒窩。我想不通，為何那么多的笑意，竟全被那小小的酒窩所容納，這酒窩到底有多深？她睜開眼，眸子恢復正常，清澈得映出五官可辨的我。

“怎么了？”我也左右聞了聞，除了淡淡的茶香，再沒發現什么，忍不住問道。

“我哥要回來了。”語氣中所包含的驕傲讓人不能忽視。

有李洛這樣的哥哥，要是我談及到，我也會如此驕傲的。可就憑閉眼嗅嗅空氣，便能知道、感應到對方，這也太科幻了。我轉頭從窗隙里看了看柵欄門，沒有人影。我當即表示不信。

“要不，我們打個賭，怎么樣？”

“賭什么？”

“就賭我說的是不是真的。若我輸了，這個筆記本你就拿走，若是老師你輸了……。”李夏似乎看出我對這個筆記本十分上心，所以也不管我賭不賭，便把它當做賭注。

這讓心里想要得到筆記本的我不得不賭。她輸了，我得到想要的筆記本，若我輸了，她故意停了下來，吊人味口。

“我輸了怎樣？”

“老師你輸了，答應我一件事。”見我十分關心，她說了出來。

“答應你什么事？”我聞言警惕，這也暗示我己應賭了。

“嗯……，現在我沒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老師你放心，雖然沒想到，但我從冥冥之中知道，它對你而言絕對是一件小事。”李夏看出了我的顧忌，什么殺人放火，違法亂紀的要求，便直接打消了。

我點頭，正式應賭。

她見我應了，立馬一副“你輸了”的表情看我，我拍了拍筆記本，將之貼在胸口。

就在我剛剛示威，門外傳來了犬吠，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那條哈士奇了。我想是正在偷窺的它給主人吶喊助威，也就沒在乎。

“老師，看來你輸了。”李夏突然站了起來，興高采烈地說著，一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俯視。

不會吧？前腳應賭，后腳就輸。腦中靈光一閃，我轉頭看向透景的窗外，那兒哪還有哈士奇，目光漸漸抬起，放在柵欄門處。我真的輸了。

我所帶的五班教室在教學樓的二樓，六、七班在三樓，三者正好同屬一個上下樓梯，與位于一樓另一角的走另一個樓梯的文一班沒有交集，所以我基本沒有機會在教學樓遇到李洛。但對于名氣很大的李洛，我還是在校園遠遠的看到過。更何況學校榮譽欄上時時見到他的證件照，雖然拍的很差，但不影響若李洛在我眼前、我能不能認出他來。

現在他就在我的眼中，在柵欄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