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會記得所有刻骨之痛的事,而土地不會,它只會沉默的看著這里。
多年前,有一個人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蓋了一個小房子,他在房子周圍種花種草,養一些小動物。現在這里已經變成一個世外桃源,美不勝收。后來的一天,他房外的一棵小草枯萎了,這個人死在了這里,他甚至很早就準備好了棺材。入葬的那天,幾大門派的人都來給他送行,聲勢浩大。他的后人想在他的陪葬品里放一些珠寶器皿,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攔住他,只讓他把一把斷刃的采藥鐮放了進去。
后人有些奇怪,他在放的時候仔細的看了看那把鐮的刃上刻著“清風徐來·水波不興”,他不懂這深意,只知道自己必須按照這個老人說的做。
縱使這一次來給這個人送行的人特別多,不過,人們都很安靜。安靜的來,安靜的走。
他死了,可是這里依舊生機勃勃。一個人死了,一棵草枯了,在這世外天地,引不起天地異變。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一個青年在所有人走后出現在這片土地上,他穿了一身黑袍,似乎和這天地已融為一體。青年盤腿坐在地上,他沉默的坐了好一會兒,說:
“你沒完成的世界,我會替你來做。你是我為數不多佩服的幾個人,愿你九泉之下安息。”
說完,青年就消失了。幾百年前的這天,這片土地也是這樣的美,慕名來這里游玩的人都會看到一個黑袍青年站在那里沉思。有人覺得他是神經病,有人好奇。有一次一對在這里定情的小情侶鼓起勇氣上前去問他為什么每年都在這里,那青年看著他們,開口說:
“珍惜眼前人。”
他們一直都還記得那個青年看他們時眼神里透露出的歲月和悲傷感,他們后來結婚了,因為國家戰亂,整個村莊逃亡逃到了這里。所謂靠山吃山,這個村子的人都活的怡然自得。即使這個地方很偏僻,可是總有一天會被物資匱乏的軍隊找到。那個時候估計整個村子會毀于一旦,男人會被拉去壯丁。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的發生,那對小情侶集合了全村人說出了計劃,準備訓練所有人,以免有兵打來的事情發生。
大概半年后,一支潰軍逃到這里,看到這里這么富足,潰軍的首領決定占領這里。村民們拿起扁擔和鐮刀統一的和潰軍大戰,畢竟村民只是訓練一些技術,不懂的真正怎么去殺人,而潰軍再怎么說也是戰場上殺過人的。村民死傷大半,終于那對小情侶,丈夫第一個拿起倒地潰軍腰間的短刀劃開了兩個兵痞的喉嚨。那是第一次人血濺出在他的身上,他大腦空白了。清醒后,所有的兵痞都躺在了地上,就剩下小首領還在求饒。妻子走了過去,她抽出了那小首領腰間的匕首,顫抖著插進了那兵的胸口。
村民們毀尸滅跡,一把火燒了這個地方,大火燒了不知多久。整個村子的人開始了又一輪的遷徙,他們為了自保不停的殺死一些準備搶劫的潰軍。漸漸的,這些人在小夫妻的領導下為了生存成了有組織性的殺手群。從那以后,他們的生活,再無白日。后來,一個天下有名的殺手組織遍布華夏,東南西北有四個分支,分別叫魑、魅、魍、魎,這四個分支在稱號為神荼和郁壘的兩個人手下掌管,這兩個人唯一的上頭名叫魙,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誰,天下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這個組織的人都是以稱號示人。得人錢財,與人消災。這個組織不知道有多少財富,國家對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在國內太平時期,他們不得不需要這個組織為自己消除眼中釘。太多朝中大臣在他們手里有把柄,這促使組織不被軍隊騷擾。
甚至,堪比名門正派。
這個組織,叫冥。
冥組織的第一代頭領魙,就是當年那對不知名小夫妻中的丈夫。
再說一下這對小夫妻的故事吧。
冥組織創立于亂世,興于亂世。大量的“委托”使得每一個成員都得到了大量的實戰鍛煉,幾年后國事太平,冥組織也成了一個成熟的殺手組織,積累了大量的財富,籠絡了巨大的關系網,成員遍布華夏各處。小夫妻二人名正言順的登上了冥組織頭領的座位,他們稱組織的每一位成員為鬼。多年來的拼搏,他們已經忘記了那年青山綠草怡然自得的神仙眷侶。
鬼才會遍布任何一個地方,而神仙不會。
自從國事太平后,冥接受的委托開始變了。以前天下大亂,冥組織被委托的任務幾乎都是暗殺敵軍首領或者竊聽敵軍軍機。而現在,每一個委托者都是不肯透露姓名的人,委托的刺殺或者竊取對象都是朝中重臣。
“我想退出了。”這天晚上,妻子完成了一個委托,委托人要求她一個人獨自執行一個簡單的滅門任務。當然,能讓妻子出動,委托金是一個很不菲的數字。
“怎么了?”丈夫走過來,扶著妻子的肩膀,他知道,她獨自執行委托,體力和腦力都是很大的考驗。
“今天,我執行了那個委托,殺了一家上下二十三口人。每個人都在求饒,殺到最后一個人的時候,那個女人抱著一個嬰兒,她求我,殺掉她,留下孩子。”妻子說。
“怎么了,你已經殺過了那么多手無寸鐵的人了,這次不忍心了嗎?”丈夫疑問的說。
“不,我想,我們都結婚這么多年了,而我們···”妻子欲說還休。
丈夫也沉默了,兩人在桌前坐了好久,燈油快要枯了。丈夫說:“你是,想要一個孩子嗎?”
妻子反問:“我們這樣努力的原因是什么?”
丈夫說:“我們是為了,保護大家。”
妻子說:“可是你有為自己想過嗎?為,我們?”
丈夫不說話了。
“我不想活的再這樣膽戰心驚了。”
丈夫思考良久,油燈滅了,房間徹底黑暗了。
“給我一段時間,我需要一個傳人。為了鬼們。”
丈夫為了找到一個實力可以的傳人,在元老會的幫助下,做了一個殘忍的決定。
七天后。
“這是怎么回事?”妻子拿著一個花名冊,上面近期內組織死亡的人員名單。殺手組織每一個執行委托失敗的成員都被記錄在冊,妻子每天都會檢查花名冊并提供被記錄人員家屬豐厚的撫恤金。這天,她怒氣沖沖的站在丈夫面前說:“這些孩子怎么回事?”
“加入冥組織,他們已經是鬼了,本來就把性命扔掉了。”丈夫沒有看她,冷漠的說。
“這是二百個孩子,這才七天怎么會死這么多孩子?你給他們什么委托了?”妻子質問。
“一個只有孩子才能執行的委托。”丈夫說。
“什么委托?”
“你沒必要知道。”
“你有事情瞞著我,我還怎么相信你。”妻子說完,把花名冊扔在了丈夫面前就走了。
“對不起···”丈夫看著妻子的背影,默默的說:“我這是為了我們。”
三天后,冥組織接到了一個簡單委托。不過,委托要求夫妻二人聯手出動,只是要殺掉被提供的畫像上的一個人。
憑畫像找到一個人很簡單,夫妻二人收了一筆異常豐厚的委托金,找到了畫像上的人。
那是一個黑袍青年,他似乎早已經知道了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找他。三個人打了不知道多久,只是那一仗是夫妻二人組合以來打的最艱難的一仗,兩個人精疲力竭,渾身是傷,而黑袍青年還是游刃有余。
“你到底是誰?”丈夫擦了一下嘴邊的血問。
“如果你能全身而退,你自然會知道的。”黑袍青年淡淡的說。
沒有了全力時期的素質,兩人節節敗退。終于在一個分心的回合,黑袍青年出劍刺中了妻子的胸口。那個瞬間,丈夫手中的刀停下了。
他整個人瘋了,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沒有任何章法的飛奔過去,黑袍青年抬起一腿踢開了他,他再次掙扎著站起來,跑了過去···
丈夫抱起妻子,妻子的嘴唇已經失去了血色,體溫低的嚇人,瞳孔已經開始擴散。
“你···有多久···沒抱緊過我了···”妻子勉強的微笑著說。
“抱,你不要離開我。”丈夫語氣中充滿了驚恐,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你···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的那個···孩子···我騙了你···我,我沒有狠下心···殺她···小孩子···那么可愛···我···下不了手···”妻子說著,流著淚。
“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我們也會有孩子,你還沒給我一個孩子呢。”丈夫也哭了。
“你是···是說···我們···也會有···一個孩子···是嗎···”妻子笑著說。
“當然,我們會有孩子,很多很多的孩子。你還要教育我們的孩子做一個好人呢。”丈夫的淚不停的滴在妻子的臉上,他想擦干眼眶,因為他想看清眼前的人。
“不···不要哭了···笑一個···給我看···好嗎···”
丈夫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妻子看著他的臉,笑了:“真···真難看···”
“當然,你最美了。”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為了我···”妻子說完這句話,徹底癱軟在了丈夫懷抱里。
丈夫不知道,妻子還有一句話想對他說:
“夫君,你有多久沒吻過我了?”
丈夫放下了妻子的尸體,他拿起了妻子的刀,他才知道妻子的刀上刻了自己的名字。黑袍青年站在一旁,說:“你回去吧,你殺不死我。”
丈夫瞇著眼看著黑袍青年說:“我自從成了冥的首領就沒準備把命還留在人間。”
黑袍青年說:“我留你一命,只是為了讓你贖罪。人不失去,不懂的珍惜。”說完,他就消失了。
丈夫抱著妻子的尸體回了組織,從那以后幾乎沒人再看到他出來。
從那以后,丈夫還領導著冥,只是,他改了自己的稱號——魙。
人死為鬼,鬼死為魙。
丈夫孤獨終老,多年后,坐化在了妻子的墳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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