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漩渦里遺失的茉莉

　　我知道，所有與你的時光終究化作灰燼一場。

　　但是此刻，我卻將所有的勇氣堆集，只為回憶里那一次印記著深。

　　遇見你，不是誰的刻意安排，卻無意間滌蕩了我一生的夢境。

　　現在的我很好，但愿你也是如此。

　　——引子

　　1.

　　2005年，神舟六號發射成功，馮遠明剛入學初中。

　　念書的日子對于他來說，從來只用兩個字來概括就已經足夠，那就是無趣。

　　別問他為什么只用兩個字來概括自己的學業，他會甩給你一張笑的天真無邪的笑臉，溫柔的和你說，多用一個字，他都覺得是對祖先造字人的罪過。

　　或許如同所有人一樣，他們都會度過一段極其無聊的時光，當然這種無聊是貿然而生，無從選擇，如同馮遠明一直說的那樣，他的前十五年生長里，除了無趣依舊是無趣。

　　當然，這種無趣是骨子里的，他可從來都不否認自己是個私下里很玩兒的開的人。

　　尤其是和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席禮，那友誼說起來可不是幾天幾夜就能交代清楚的。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在命運嚙齒間無聲的向所有人逼近。如同席禮會在后來平淡如水的時光里，數次感嘆，遇見真是一種世間最最神奇的存在，因為你從來都捉摸不透，下一秒你又會和誰遇見。

　　他高矮胖瘦，俊美或丑，他是否有著你見過的所有的人中最美的笑容，他是否會在你的生命里占有一席之地，他是否帶給你一生當中最好的夢境。

　　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卻因未知而美好。馮遠明后來回答席禮，眼神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仿佛所有的回憶再次展開輪廓，像湖水般清澈，泛著一圈一圈的漣漪，將他團團的包圍起來。

　　那一年，陽光初升四溢進角落里，馮遠明記得，那時候的丁茉莉已經很漂亮，透出一種不一樣的清爽。

　　像一陣微甜的風，悄悄的擊打在臉頰，卻使整顆心臟都通透起來。

　　2.

　　當丁茉莉走進教室的那一刻，無數雙眼睛便開始齊刷刷的盯向她的裙子。她頓時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一頭扎進黃浦江。

　　坐在角落里的馮遠明被嘈雜的聲音吵得將昏沉的腦袋抬起來，慵懶的打量眼前的這個姑娘。一席超短裙真是沒誰了，遠遠的便聽見坐在對面角落里的席禮低聲吶喊，遠明，遠明，這姑娘是未來穿越來的吧，這丫打扮，夠開放的呀。

　　馮遠明瞥了一眼席禮那賤到無敵的眼神，便趴在桌子上繼續小憩。陽光從窗子慢慢的溢到那個狹小的角落里，將旁邊空桌子的灰塵映襯的越發明顯起來。

　　講臺上二哥開始發言，將所有的嘰嘰喳喳完勝的壓制下去。二哥清了清嗓子，用混重粗糙的男音講到，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學生，丁茉莉，以后大家都是同學了，都互相幫助，將咱們二班的班輝發揚光大。官話也是越講越溜，對于二班的學生們來說，二哥絕對是他們心中的大神級偶像。

　　丁茉莉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燙，都怪舒媛的惡作劇，硬是把自己的七分裙剪成了三分。此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將兇手碎尸萬段。

　　在做完自我介紹之后，丁茉莉便匆匆的向自己分配好的座位走去，恨不得自己是只火箭，嗖的一下便從眾人的眼前消失為盡。

　　馮遠明明顯的感覺到旁邊拉椅子的聲音，和一生撕拉的聲音，明顯是衣服扯破的聲音。丁茉莉看著旁邊熟睡著的馮遠明，頓時陷入無比的尷尬之中。

　　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禍不單行。

　　陽光已經悄然之間將整間教室填滿，丁茉莉尷尬的站在原地，接受所有同學眼神的審判，突然間馮遠明從座位上坐了起來，將自己枕著的校服上衣甩到旁邊的桌子上。

　　站起來，推開椅子，從丁茉莉的身邊走了出去。

　　丁茉莉愣神間聽到，把校服系上，聲音清淡，如同一陣涼風入耳。仿佛一瞬之間便是將一上午的沮喪一掃而光。

　　后來，丁茉莉時常會想，那是一種可以令人安心的聲音，無關風月，卻因此成為記憶里的獨特。

　　3.

　　細碎的時光總是在無聲無息中縱然的流逝著。這絲毫不能成為丁茉莉要和馮遠明做好朋友的障礙，反而成為有力的推動劑，發酵出歡聲笑語的時光。

　　是日。秋季的風掃過地上已經堆積的發厚的落葉。教室里，二哥在講臺上比劃著繁瑣的數學符號，樂此不疲。

　　講臺下，第四排以后的同學已經在和睡神搏斗，當然大部分還是輸給了二哥苦練已久的催眠術。

　　角落里，丁茉莉笑的滿臉堆滿陽光，手上拿著幾張紙牌和對面的馮遠明耍賴。馮遠明看著自己即將要到來的勝利夭折在丁茉莉的耍賴里，扯了扯嘴角，臉上跳躍著兩個若隱若現的酒窩，寵溺的表情在不言語中輕輕的顯露著。

　　他收起笑臉，悶聲哼了一聲，就知道耍賴，真是天下只此一個的丁茉莉。

　　不過馮遠明很慶幸的是，自己的生活卻因此變得有趣起來，仿佛自己的人生從十五歲才初生般，如此令人心曠神怡。

　　好像，丁茉莉就是這樣一個可以帶給自己陽光的存在。自從自己有了丁茉莉這個同桌之后，席禮竟然會隔空吃起無聲飛醋。

　　席禮和馮遠明說，遠明，你真是一朝就變成了負心漢，苦了我為你苦守寒窯十八年。席禮目光楚楚，像是下一秒戲到了就要飚出眼淚來。

　　每一次，丁茉莉都會笑的直不起腰來。席禮這個樣子真像一個和馮遠明過日子的怨氣小媳婦。

　　丁茉莉偶爾會想著想著就想到了馮遠明，她的確是對他存在好感的，對他的聲音給人帶來的安心，亦或者是更多的她自己都無法預測的什么。

　　2006年的十月，深秋的陽光將丁茉莉的雙頰點亮，鵝蛋臉越發的清秀起來。那一年，丁茉莉會在日記里寫道，遇見馮遠明，是令她開心的一件事情。

　　4.

　　轉眼間，2007年已經走進人們的生活。馮遠明也開始想著自己畢業后的打算，那年，他十七歲。卻已經對未來的自己有了初步的定位，的確如此，他決定輟學，開始自己自由無拘的生涯。

　　席禮會時常抨擊他的想法，說你小小孩子不讀書，成天想干嘛，想造原子彈你應該夢里去，不要將自己的小情緒帶到生活里。席禮將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義正言辭。

　　馮遠明淡淡的撇著席禮，默不作聲。

　　學校里的生活還在繼續著，每天的上課下課已經成為每個學生不斷循環的事情，丁茉莉在課間和馮遠明打趣說，我們就是一群無限循環小數，從生到死，就這樣不知疲倦著。

　　馮遠明笑著說，茉莉，你成哲學家了。他看著丁茉莉的眼睛，如夏天的池水，清澈而溫暖。有那么一瞬間，竟然衍生出讓時間靜止的妄想來。

　　席禮每每都會說，馮遠明就是一個瘋子，他說他自己刀槍不入，卻還是輸給了一個叫丁茉莉的女孩。

　　那一年，丁茉莉會突然間的害羞。因為那不知所措的情緒，因為那一種未知卻神往的情愫。

　　5.

　　11月，寒流已經漸漸的席卷整個校園。

　　平時活蹦亂跳的丁茉莉一進教室就開始耷拉著腦袋。

　　那時候，全班的同學已經會一起來起哄，左排的同學喊，馮遠明，你的丁茉莉，右排的同學紛紛回應，是你的丁茉莉。

　　接著就是全班的哄堂大笑，馮遠明坐在角落里，嘴角扯出弧度，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幸福感。

　　似乎，這種玩笑是最平常不過的，就如同席禮那時候每天必吃一個燒餅夾一根火腿腸一樣，別問席禮為什么，否則你會被他那無敵小眼神殺死，并且憤憤的得到一句鈧熗有力的回應，你為什么上廁所。

　　在接受了一天的知識洗禮后，丁茉莉完全像是一朵蔫了的茉莉，完全跟精神二字不沾邊兒。

　　傍晚，馮遠明騎著自行車，后座上坐著丁茉莉。兩個人就這樣一路無言的向著家的方向。馮遠明想那一刻的自己是知足的，心里從來都沒有那么滿過，自己仿佛是一個空碗，而丁茉莉就像源源不斷的溫水，不斷的流入空碗里，出其意料的是，空碗開出來花來，它們旺盛囂張，美麗而清透。

　　坐在后座的丁茉莉卻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席禮的一句話。

　　夕陽在漸漸的淡下去，夜晚的影子終究沒收了陽光給予的所有溫暖。拉長了青春的背影，在單車上匆匆滴答的秒針，匯成回憶的記錄冊里，成為過去。

　　6.

　　馮遠明坐在茶室的角落里，突然間無聲。回憶還是能將人的所有喜悅瞬間擊碎，有那么一秒鐘竟然以為自己還在回憶里生長。

　　好像自己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那個最美的場景，那天是他生命里最美的夕陽，沒有之一。

　　席禮坐在他的對面，聽著他講起從前的事情，眼神里涌動著無以名狀的情緒，青春就那樣一晃而過，沒有影跡。就如同消失的桃花源一般，給人無限的惆悵感。

　　馮遠明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說，席禮，那天我見到茉莉了，她現在很好，我還問她為什么還不打算結婚。

　　席禮張大嘴巴，茉莉現在還單著呢？他問到。

　　馮遠明笑著，兩個酒窩的痕跡著深，是啊，但是我可以看出來，她很開心。

　　這樣挺好。馮遠明漸漸的收斂起笑容，眼神里卻閃過一絲落寞。

　　或許是因為那么美好的時光成為了過去，或許的或許只有自己知道。

　　生命中的遺憾終成為記憶里的絕美紋路，烙印在一晃而過的青蔥罅隙里，它所盛開出的美好，不需言明。

　　7.

　　遠處馬路對面的小女孩歡快的笑聲和在陽光里，如銀鈴般清脆。

　　馮遠明的臉上綻開最幸福的笑容，急匆匆的沖出茶室。

　　爸爸，爸爸。小女孩笑著，五彩的小裙子將整個小身體包圍的更加可愛。旁邊站著的媽媽露出溫柔的笑臉。

　　席禮遠遠的看著馮遠明的背影，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朋友，他很幸福。

　　這種幸福，無法用所有溢美之詞來形容。

　　陽光溫柔的將整個世界變得熱情洋溢起來，或許有時候的我們會過分的糾結于以前，而忽略了眼前最明艷的陽光。

　　幸福，從來都不會因為回憶而終止。

　　席禮笑了，很開心，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應該去看看外邊最美的陽光。

　　念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