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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天朗氣清,付文靜臉上掛著云彩,樂呵呵地上樓了。
這樣的好天氣的確不是天天都有,尤其在這樣一個秋冬交替的季節里,只是,和這云淡風輕的天氣相映成輝的笑容在付文靜臉上并不難見到。
生活中的付文靜是個笑點極低的女生。這么跟你說吧,假如你不慎在眾人面前出了糗,付文靜一定會是第一個張大嘴巴的,這時候你一定難以忍受她恨不得將整個牙齦漏出肆無忌憚的行為方式。
平心而論,付文靜的牙齒排列并不十分追求幾何分布,笑起來想必也不會非常迷人,所以必要的時候朋友總是善意提醒她:快樂無妨最好還是能照顧一下別人的眼球;倘若你想在朋友面前嘲笑一番那個你不喜歡的操著河南口音楞頭青年,且模仿著他的河南腔調,那么,你就極有可能觸碰到付文靜那容易發笑的神經——付文靜可不在乎這種極度亢奮的狀態是否太過奪人眼球。如果你有雅興從《讀者》或者《意林》的尾頁出特意讀一則笑話給她聽,后果就不堪設想了......
付文靜的同學薛洋曾把她的這種性格做過一個貼切的比喻,他說:“發笑就像開燈一樣,別人都是按鈕型的,唯有你付文靜是感應燈——一觸即發。”
這倒無所謂,最可恨薛洋當時還不依不饒的補充道:“按鈕燈我們司空見慣,感應燈我們可以在樓道,廁所等一系列地方見到——”
付文靜簡直恨透了這位總拿她開涮的薛洋,但她知道與其針鋒相對拼口才,她顯然毫無勝算。此人尖酸刻薄,恃才傲物,滿腦子憤青思想,簡直把調侃別人當成了自己的主修專業,而且極其喜歡將自己偽裝成文藝青年,說話總拖著不倫不類的文藝腔。
不過,話說回來,連痛恨薛洋的的付文靜也不得不承認此人能言善辯,巧舌如簧,說話常常一語中的,讓人無力回擊,除此之外,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好的形容詞。
付文靜這時候只能改變戰術,選擇以靜制動,或者怒目而視,且說,美女的眼神和眼淚是最具殺傷力的武器,付文靜雖說和美女二字相隔十萬八千里,但是美女的眼神以嫵媚取勝,丑女則贏在恐怖嚇人,同樣可以殺人于無形,加之付文靜最近看了韓國偶像劇《丑女無敵》之后也自信倍增,相信女生可以不美麗,但絕對不能缺少殺傷力。這樣一來,連以玩世不恭自居的薛洋也會大亂陣腳,主動撤退。
一般而言,愛發笑的人其實內心痛苦,我們的女主人公可以說是這句話的完美詮釋。眼下付文靜的生活簡直一團糟,身為一所理工大學采煤專業的大四學生,付文靜是班里僅有的兩個女生之一。專業名字很好理解,就是將腳下的煤炭挖出來變成人類有用的溫度和鈔票。
女生學習工科本來就是一件不合時宜的事,更何況一個樸實無華,名字未曾鍍金的采煤專業。
中國大學里的專業名字本來是極其注重包裝和修飾的,比如,學賣東西叫市場營銷,學當官叫人力資源管理,更有國際政治與外教學讓熱衷外交事業的學子放飛夢想。唯獨這個專業不解風情,不懂得包裝,以真面目示人,顯得非常平民化,難以給人以“天之驕子”的自豪。
付文靜身份的另一個特殊之處是:通過專升本進入這所學校的,求學途中走了不少冤枉路。如今總算熬到畢業季,學生則一窩蜂地涌向招聘會。
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女生在招聘會上是不受歡迎的,尤其像付文靜這樣姿色平平毫不起眼的女生,就業的劣勢被無限放大。用教授他們《煤炭勘察》專業的老師的話來說:“企業招人寧要武大郎,不要穆桂英——”而且,專升本這個標簽也為她賺來了不少白眼。
這所學校的學生按學歷大致可以歸為四類,一本,二本,三本和專升本。專升本較三本更有含金量,比起一本,二本又略顯寒酸,故這些學生自嘲式地稱自己為二點五本。
二點五學生付文靜前幾天早上六點排隊參加招聘會,排在她后面的一個男生對旁邊的一個女生悄聲說:“這黑妹——采煤系的吧。”
付文靜最不能接受男生這種準確無誤的直覺,她寧愿男生是看著她的簡歷念出這句話的而不是憑借他的膚色猜出的。她從此恨透了這所學校和這個專業,別人問她學什么的,她就用環境工程來搪塞,用來買化妝品的開支也一度超過生活費的三分之一。
付文靜從小夢想當一名老師,付文靜的父親就是一名教書育人的園丁。不過,這位老父親之前因為批評過一個不上進的學生,學生使壞擰掉了自行車上的幾顆螺絲,老父親從自行車上摔下來,臉上留下一道不光彩的傷疤,從此留下心理陰影,堅決反對付文靜從事教育,說:“現在的學生都是蹬鼻子上臉,難管教的很——女孩子學個會計就很好。”
付文靜遵父之命報了會計專業,那一年會計專業大熱,付文靜的志愿出現了滑鐵盧,錄取就像臺階上滾皮球一樣,最后滾到地下的煤層里。
付文靜當時很是反感這個字眼,一個女生學習挖煤,將來不會有職業成就感,執意要復讀。于是,在教育戰線上奮斗了一輩子的父親就鼓勵她道:“我看這采煤專業可大有前途,將來做個女工程師也算揚眉吐氣了。”
付文靜被父親這種務實的態度說的無言以對,付文靜的父親還以一個教育者的口吻補充道:“不管什么學什么,貴在認真二字——用心就是了。”
2
相對而言,就讀于動物醫學專業的薛洋則不受家長包辦志愿的影響。薛家本是一個養豬大戶。高考那年,一場突如其來的豬流感奪取了薛家大半家業,薛洋決定當一名出色的獸醫。再說,薛洋本就胸無大志,唯一的愛好就是音樂,玩得一手吉他,這種愛好算是受父親的影響。
薛父雖說現在把大半時間花在豬的產后護理和擴大養豬規模上。但是,人都知道薛父曾是音樂家,他把二胡,嗩吶,銅鑼之類的樂器玩得那樣出色,以至于成了一個民間樂隊的成員,專職嗩吶手,結婚,發喪是少不了他們的。不過,薛父的音樂純屬謀生手段。
近幾年,農村人在小康路上越走越遠,腰包也越來越鼓。大多人結婚,發喪都邀請穿著更時髦的西洋樂器演奏家,傳統音樂家備受冷落。薛父把自己的嗩吶和五線譜小心地收起來,放進了保險箱和記憶中。將銅鑼改成了一個喂豬用的簸箕。
薛洋從小就喜歡琢磨五線譜之類的東西,等到他上了高中,可以用吉他彈一些曲子了,可惜,高中老師和學生只關心動量守恒和有機化合物之類的東西,薛洋的吉他只能彈給自己和空氣。
四年前,薛洋考上了當地一所理科院校動物醫學專業。當然,帶著他心愛的吉他,在大家的眼睛里,薛洋定是故作高雅,因為他除了在宿舍空無一人的時候,才自彈自唱,從未在大家面前表現出一點音樂才華,學院的文藝活動也不參加,幾乎和所有凡夫俗子一個模樣,不務正業,好耍嘴皮子,如果不長時間接觸,一下子還真看不出他的藝術天賦。
大學生活的大部分時間是用來,吃喝玩樂,剩下的一小部分時間用來討論一些諸如動物疾病的預防,季節對動物**的影響等學術問題。
對薛洋來說,這一小部分時間恰好是最難熬的時間,因為他上動物課,一見解剖動物尸體就想吐。大學期間沒有認真聽過一堂課,腦子都用來想五線譜之類的東西了。有幾個其貌不揚的女生,一見解剖尸體就格外興奮。
薛洋很快就后悔當年一時意氣風發的選擇了。薛洋才知道自己沒有成為一個優秀獸醫的潛質,專業課學得則不像班里幾個女獸醫學得突出,當初想成為獸醫的幼稚想法也成了遙不可及的泡影,雖然說薛洋經常拿付文靜開涮,突出自己的優越感。但是在求學路上薛洋和我們的女主人公算是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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