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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咖啡  文/蘇和

第一章    挨近薄暮我姍姍歸來

  Chapter1

  1

  “我說我三十歲了,你相信嗎?”

  在一個詭譎的周四下午,星海路41號的一處咖啡館,她晃著手里的銀色的咖啡勺,靠在窗邊,對著對面的一個男子笑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沒有將墨鏡退下來。

  二十歲的吳焰不禁皺了皺眉,說不清是驚訝還是疑惑,事實上從她剛進門的時候他就知道他要見的人就是這位。畢竟她那么與眾不同,不,她絕對算不上漂亮,甚至瘦瘦小小,小波浪的卷發修飾出白凈的臉型,巨大的蛤蟆墨鏡完全蓋住了臉的二分之一,一身棗紅色的連衣裙,黑色的細高跟鞋踢踏著徑直走到他的面前,優雅的拉開柔軟的椅子,在剛坐下的同時,以一種戲謔的語氣道出了這句開場白。

  “我說我三十歲了,你相信嗎?”

  這是他們認識的第七個小時。

  當吳焰穿著寬松的毛衫還在擠地鐵的時候,蘇束正在剛搬進來三天的公寓里涂著灰色的眼影。

  這座公寓是早先廢棄的老廠房改建的,位置十分偏僻,前后幾公里都是橋和河流。所以她找到這樣的地方暫時入住也不妨是合情理的一件事。

  搬來公寓的當天,卡車上堆了一個又一個紙箱子,那是滿箱子的書信和快遞,寄放在她以前的房東家的,沒記錯的話,恐怕最早的日期也要追溯到十年前了。

  是的,她已經消失近十年了。

  十年,仿佛一個約好的能夠實現許多誓言的日期,就這樣鋪天蓋地的來臨,十年向她擁過來。

  最近她的記性越來越差,脾氣也是,她反反復復鉆進那一個個箱子里,把所有信件拋出來又扔進去,地板上散落著一罐又一罐的啤酒,她在潛意識里搜尋著一個名字,邊黎。

  邊黎。邊黎。

  女王邊。

  當waiter走過來的時候,他靈機一動,“你要喝什么?”吳焰恰到好處地轉移了話題。

  “瑪格麗特。”她想都沒有想就脫口而出。

  吳焰和waiter同時驚詫的張開了嘴。這是咖啡館啊。

  可此時蘇束的腦海里只閃過女王邊常問她的那句,“你要喝什么。”

  “瑪格麗特。”

  “原來我們蘇少還是想做中國的瑪格麗特.杜拉斯。”當時邊黎藏在“憩息記憶”酒吧里的吧臺前,看著她淡淡苦笑。然后自然是十分熟練的為她調制著藍色的妖冶雞尾,冠以法語雛菊的含義。

  當她仍舊沒有意識到她脫口而出的這個短語是如何不合時宜時,吳焰流露出尷尬的神色。估計他在想這女人是不是瘋了,還是腦子有點迷糊,怎么今天約了這么一個精神錯亂的老女人。

  正在他期待著waiter誘導她換一個別的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從他背后傳來。

  “等我,我會調酒。”

  蘇束抬起了頭,朝著收銀臺看去,聲音從一個系著黑色圍裙的小男生那里傳來。他有一只眼睛會笑,而且比嘴角的笑還好看。

  這是雨果咖啡的一個不下雨的下午,CD機里正旋轉著一支無名的曲子,坐在柜臺的小男生像貓一樣的蜷在桌子上,他現在合上了手里的一本紅色封皮的書,好像是聶魯達的《二十首情詩和一支絕望的歌》。或許那支曲子,就是那支絕望的歌,唱盡了這個春天潛藏的責備和所有沉默。

  2

  挨近薄暮,我把憂傷的網

  撒向你海洋般的眼睛。

  那兒,在最高的篝火上我的孤獨

  燃燒蔓延,溺水者一般揮動臂膀。

  我向你茫然的眼睛發出紅色訊號

  你的眼睛涌動如燈塔四周的海水。

  遙遠的女人,你只守望黑暗,

  你的目光中不時浮現恐懼的海岸。

  挨近薄暮,我把憂傷的網

  撒向那拍擊你汪洋之眼的大海。

  夜鳥啄食初現的星群

  星光閃爍如愛戀著你的我的靈魂。

  黑夜騎著陰暗的馬奔馳

  把藍色的花穗灑遍原野。

  ——聶魯達《挨近薄暮》

  挨近薄暮的時候,那個男孩子推開了雨果咖啡的門,懷里揣著龍舌蘭和藍色柑香酒,淡淡的繞回到吧臺。不知道他去了多久,吳焰滿不在乎的攪動著卡布奇諾,一手刷著微信朋友圈。

  蘇束在茶色的墨鏡下悄然觀察著她周圍的一切:沒有貝殼做的風鈴,那只叫做宮澤的黑貓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窗臺上也沒有薔薇花盛開,吧臺上青梅酒也不在,燈光不再流轉,空氣無法儲存當年氣味,她與waiter也互不相識,在這里,在船最該緊緊靠岸的時候,才發現舟已覆在了不知名的海洋里,便也像一座浮島一樣飄在風里。

  隨遇而安。

  “她早已不是那個十年前憩息在薔薇記憶里的蘇束,那時驕傲的像一根刺一樣,刺痛身邊的每一個人,卻把針尖上的毒淬在自己身上,難怪現在孤家寡人一場,全是咎由自取。”她在昨天的日記上寫下這行字的時候,停頓了十幾秒,給未掐滅的煙頭可乘之機再次灼傷了她瘦弱的手,又增添了一道煙疤,這次她沒有驚叫,只是把它輕輕的彈到了一邊去。

  彈出去的時候把頭埋在了還在顫抖的的身體里。

  此時她正在饒有興致地越過面前的吳焰盯著柜臺前的男生,托著下巴認真的看著他那雙指尖修長的手如何用鹽將杯子做成雪糖杯型,加到3/4杯的細碎冰塊,并小心翼翼的加了一茶匙白砂糖,然后將其倒在果汁機內,搖勻倒入鹽圈修飾的雞尾酒杯中的。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調制雞尾酒,也不知道他自己聽不聽得到那冰塊和烈性的龍舌蘭相遇時的美妙,那感覺簡直像夜里的海浪拍打著樵石,當然還是在風最大的時候。他應該不明白這些,只是他搖晃的時候不小心搖醒了蘇束心里那不知名的海洋,它一瞬間就可以變得如加勒比海一樣湛藍。

  Waiter過去的時候,他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自己送過來。

  他過來時,最先映入蘇束眼簾的是一雙純白的白皮鞋,干干凈凈,不染纖塵。黑色的背帶褲包裹著白色的短袖襯衫,還有著一雙戴著黑色磁吸耳釘性感的小耳朵和一只會笑的眼睛,在走近之時依然在笑。

  該死,別笑,他那么笑的時候特別像一個人。

  一個已經在她心里死了一千一萬次的人。

  段昔涼,你為何復生。

  在他將瑪格麗特放在蘇束面前的時候,她恰到好處的退下了墨鏡,緩慢地抬起了眼皮,很快吳焰和他不約而同地同時向她看過去。

  在挨近薄暮的時候,殘余的日光刺疼了她的眼,她條件反射地摸了一下藏在右眼下的一道一寸的傷疤,眨眼的時候有隱隱的痛。

  那是一道在最軟最細膩的眼下皮膚開的刀口。一條紅線一樣的詭異。

  吳焰手里的未發完的消息失去耐心的選擇緩存,那個男生收回了他剛邁出去的一只白皮鞋,內心有點慌亂,腦中不斷思索著要說些什么來緩解這么尷尬的局面,終于他艱難地開口說出了這常規的一句:“小姐,你要的瑪格麗特,請慢用。”

  “你叫什么名字?”蘇束盯著他不自然的臉。

  他嚇了一跳,聲音有點顫抖著吐出了三個陌生的音:“林—雨—果。”

  “林—雨—果。”她喃喃低語了三遍這個陌生的名字。

  她回頭看著窗外,一個背著大提琴的女孩正匆匆走過,她咬了咬舌頭,盯著窗里的這個老女人,想到杜拉斯的一句話,“我十八歲的時候就老了。”

  是的,十八歲的時候,她也曾背著大提琴獨自穿越這個荒涼的城市。

  3.

  “今夜的月亮真他媽圓,哦,不,真他媽亮。”蘇束站在她的破舊公寓三樓的天臺上吹著冷風打電話給張尼采。

  每次她抬頭看月亮的時候,她都會格外注意身邊蕭索的幾顆星星,大大小小的分散開來,又寂寞又美麗。

  “你知道嗎?我看到月亮的時候,都會想到謝解,那個狼王。他說狼一生的伴侶是月,孤狼嘯月,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過的好不好,但我能向你擔保,今晚十一點,他會準時出現在世界某一個角落的天臺上,或者干脆在曠野里,要么安靜對月,要么孤獨的跑著,迎著夜風跑,他說這樣,熟睡中的你們就不會聽見我孤獨的心跳了……”她喃喃自語說這些的時候,揉了揉眼睛,許是眼里吹進了細沙。

  “你怎么了?怎么又會想到那個人?”尼采的聲音在另一邊開始輕微的顫抖。

  “因為我覺得今晚的月亮真他媽圓,哦,不,真他媽亮……”

  “月亮把你怎么了?你不是今天去見那個什么焰來著?”

  “吳焰。”

  “對,吳焰,怎么樣啊?心情好點了嗎?”

  “憑什么男人都那樣?我問他,憑什么男人都那樣,他反問我憑什么男人不那樣,呵。”她哽咽著苦笑一聲。

  “他把你怎么了?”尼采著急起來。

  “沒怎么,她能把一個三十歲的女人怎么樣,能讓我害怕的人恐怕還要早生十年吧……只是我覺得為什么人離了欲望就不能活,為什么男女關系一到黑夜就變得無比狡黠,為什么陌生人之間就可以放心大膽的互相利用,又為什么明明是我把他約了出來最后臨陣脫逃的也是我呢,你不覺得很奇怪?”

  “我不知道我還要這樣輕賤自己多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抬了抬頭將眼里快要流出的液體倒灌回去,殘忍地掛斷了電話,長按電源鍵關機。她在風里張開雙臂,再次試著擁抱這個荒涼的城市。迎面而來的也只有死寂和絕望的風。

  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

  離開雨果咖啡后,吳焰送她回家。一路上經過了一所大學,一家商場和一個公園。他順手摘了一朵在夜里看不清顏色的花,買了一條緊身褲,在公園和她一起看老人抖空竹。

  一路無話,他們又有什么共同語言好講的呢?講學業?講就業?談人生理想?呵,不過是扯淡而已。

  當他問起她有幾段感情的時候,她踢踏著高跟鞋選擇沉默不語。他一定以為她是拘謹著不說。不,怎么可能,實在是因為她數不過來了。

  感情能算什么東西呢?相逢一笑就忘了。她可從來是個記性不好的人。對吳焰,這個少不更事的小孩,興許明天天一亮,也就忘了姓名了。在她看來,功利的感情實在是各取所需。

  “那……能問下你眼角的傷疤是怎么弄得嗎?”他好奇地等著她的回答。

  “不記得了。”她搖了搖頭,在黑夜里蜷起了拳頭,將頭別了過去。

  吳焰覺得很無趣,只好自己拋出自己來:“你怎么不問問我談過幾段啊?”

  蘇束瞥了他一眼,滿不在乎的說著你早晚會告訴我的,沒想到還蠻早的。

  于是他狡黠的說著一長一短兩段感情,蘇束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他像炫耀似的高談闊論著自己是如何讓她們愛他愛得欲罷不能的,眉飛色舞的加以手舞足蹈的動作,浮夸又淺薄。走到一處燈光漸稀的天橋上時,他聽說她會大提琴,不禁對她現在的長指甲皺了皺眉,不,或許皺眉只是個借口,他狡黠地握住她的左手看她的黑色長指甲,狡黠的笑著,我也會給你剪指甲,你給我拉大提琴好不好。

  “滾。”她心里一定這么想。

  “我也會給你剪指甲。”不,他不是這么說的。他沒有說“也”。那為什么她會聽成“也”呢?難道這句話別人也說過?

  是了,她想起來了。十八歲的最后一個夏天,一個叫段昔涼的家伙的確這么說過。

  那是她第二次去上課的時候。

  正當她腦子里在回路這句話的具體出處時,驀地一下,她的兩條胳膊被吳焰緊緊抓住動彈不得,1.8米的吳焰像抓小雞似的抓住1.6米的她,咄咄逼人地以一種惡心的語氣3秒鐘告白,然后大臉貼上來,熱氣騰騰地像極了她在某個繁華城市的的清晨聞到的加了香油的豆花,她猜想當時老板娘一定不知道她是怎樣忍著把它狼吞虎咽完的,那一次她已經三天沒吃過任何東西了。這一次,她在她生長了十八年的原鄉,竟然聞到了幾年前熟悉的味道,一樣的惡心。

  她試圖推開吳焰,事實證明不自量力,她無法應付一個深藏不露的跆拳道高手。她不斷踢踏著鞋,用力過猛鞋子都撇在了一邊,有一只還滑稽地掉到了河沿。她捶打他,他也折磨她,瘋了,簡直是瘋了。

  造物主當瘋,人亦當瘋。瘋瘋相及,便是歸終。

  事情本來不是這樣的。

  4.

  “我就是一個被人踩碎了的豆腐渣。”她趴在吧臺上,整個下巴都倚在那光滑的黑色上面,看著手中旋轉的麥卡倫威士忌說。

  她不斷的哼哼,不斷控訴剛剛那個叫做吳焰的無恥之徒。

  她剛剛與一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廝殺,困獸搏斗,以她慘不忍睹的勝利而告終。她想此時他或許會捂著不成樣子的臉逃竄在黑夜里。

  女壯士。蘇束你就是個女壯士。慷慨就義,悲壯又憤慨。

  這里依舊是午夜一點的空城,一千多年浸滿了竹葉青,而今連街邊的下水道里都是不絕的啤酒酒漬,庸俗低墮。不正是如我們一樣嗎?

  你以為此時此刻還飄蕩在大街的寒風中的是異鄉人,不,還可能有此鄉的孤魂野鬼,我就認識一個,她叫蘇束,她的名字讓我總想到一束花,仿佛束后面自然就是花了。有一次啊,我略作認真的逗她:“蘇束,你就是一束花。”她瞪了我一眼,迅速擺了擺手,非常滑稽非常可笑的說:“不,我是豆腐渣,一個響當當的堅硬又好看的豆腐渣。”

  當時我跟在她后面走在夜里的天橋上,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蘇束你不帶這么妄自菲薄后又自戀的。

  對了,你若問我是誰,我自己也很難說明我的名姓和來歷。我只知道我沒有影子。只要跟在蘇束后面的時候我就沒有影子。但是她有。

  她的影子很短,一長就是變形了。她小,但不嬌小;我本來是踩不到她的影子的,只有她走路拖得很慢的時候影子才會變長,那時候她準是在思考人生,我不太懂,我想我不太懂的事情那一定就是人生了。

  我從故城一路跟她到南京,到全國東南西北的角落的街頭流浪,一不小心還去了尼泊爾土耳其希臘……最后一次是在阿根廷。

  她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騎士之家”連續昏昏欲睡十二天無所事事后,我實在忍受不了,再多一秒鐘我就要殺死她。所以一有了這種念頭,我就伙同老板訓斥她,并慫恿老板拿棒球拍嚇唬她,當然如你所想,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用盡了所有方法,例如藏起她的衣服這種狠招,但只會讓她更懶得作為。

  我翻她的摘抄本,拿出海子的詩“我不要年華虛度,空有一身疲倦”羞辱她,她仍舊無動于衷。

  她當時就那么慵懶地躺在白色的大床上,一個字也不說,疲倦鋪天蓋地而來早已吞沒了她。

  她睡了好久,她現在幾乎不帶手表了,她偶爾醒來見天還黑著,惱羞成怒又陷進床里,再次醒來又是黑夜,憤憤地撓了撓頭發,無奈又躺下。她相信那是同一個黑夜。直到白天的時候,又怕見光,就那么隨意地躺在床上。

  直到那一天,老板說他在郵局里帶回了一封蘇束的信。我偷偷地拆開看了,是一張法院的傳票,來自上海。

  莫驚恐,不是寄給她的,不過也差不多了。

  “喂,我說,女王邊回家了。”我眉飛色舞地揚著手中的信給她看。

  “誰?”她一下子坐了起來。

  “邊黎。”

  “她不是在澳洲么?”我知道她不相信。

  “她回來了。”我如此平靜。

  “她丈夫呢?那個慈善家?”

  “并不知道。”我撒了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謊。

  “是我的信么?她寄給我的?快給我!”不得了了,她一下從床上爬起要過來搶了。

  老板“無意中”進來,以身高優勢奪走了我手里的信,并拿火鉗慢條斯理的夾到了火爐里。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像一個女壯士一樣沖進火爐里,哦,不對,不過也差不多了。

  她就差點把臉埋進去了,同火鉗夾出的灰燼一起的,是一個黑色臉孔的她,她已經被熏得不行了。還不忘指著老板的鼻子大罵:“羅伯特,你個混蛋……”

  老板羅伯特先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口中邊笑邊叫Sorry,不停擺手,No,No地然后開始滿起居室的環跑,女壯士脫了鞋子追著要打他。

  羅伯特使眼色向我求救,我只好朝那個女瘋子大喊一聲:“邊黎回去了,你知道么?”

  我等她愣在一旁收了手,然后平靜地說,“邊黎想見你。”

  她忽然揪住了我的衣領,歇斯底里:“張尼采,你說的是真的么?”

  我在她無比期待我肯定的回答里,仍然義無反顧地撒了這個謊,我咽了咽口水,斬釘截鐵的說:“是真的。”

  她喜上心來,忽然抱住了羅伯特,讓那個黑鬼受寵若驚。這出戲演的實在超出了我和他的預期。“謝謝你,羅伯特,后會有期。”她重重地一拳拍在他的背上,我看到他鼓起了腮幫又強忍著露出了他全身最白的一口大白牙,吐出了Buenasuerte十一個字母。那是祝你好運的意思。

  “走吧,我們回故城,趁現在。”她舒了口氣。

  不要誤會,這句話是對她的行李說的。

  總之,就這樣,我把她騙到了這里。以邊黎的名義。

  對了,不要崇拜我,我是那個沒影子的張尼采,這名兒還是她給我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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