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還沒有上高中之前，我所有千金難買的空閑時光都花在了與一群野男生廝混以及快節奏的網絡游戲之中，與異性的交往僅僅局限于寫完作業與前桌的美女班長校對答案，這樣的場景每一天都會上演半小時左右，當時傻小子一個的我絲毫沒有感受到大半個班的男生對我的咬牙切齒。時至今日，大三的日子都快完全過去卻還一直單身的我每每在入睡之前想起那段時光和大學里的三年苦逼單身生涯，都恨不得坐時光機回到過去扇那時的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但這一位萬眾矚目的美女班長并不是我要講述的故事的主角，她最后只是在一個異常炎熱的夏天與我經歷了同一場考試便匆匆從我的人生中謝幕而去。那個冗長的暑假伴著朝夕不斷的蟬鳴在記憶中逐漸變得黏稠，融化成了瀝青粘連在回憶的衢道上。一切，都是為我接下來的故事在做鋪墊。

　　我人生中第一次十分規矩地按照學校的意思準時到學校報到，結果我對這所聞名省內外的重點高中的第一印象只剩下了人真他媽多。

　　千軍萬馬中我一個人交完了學費，隨著人頭翻滾的熱浪讓我大汗淋漓，到寢室后罵罵咧咧地換上一件干凈的衣服，一直等到來往的人稀稀拉拉之后才動身去找自己的教室。

　　教室里面已經鬧成一片，儼然不像一群見面不到一個小時的學生們的樣子。我迅速找了一個空位子坐下，往書桌里面雜七雜八地放了一大堆小說。坐我邊上的同學已經低頭在寫他自個兒買的習題，瘋了一個夏天的我看到密密麻麻的題目頓時有了一種看到史前遺物的感覺。

　　不過高中三年，我也沒和這位學霸聊上十句話。班主任訓完話的第一件事就是根據成績把學生們重新洗牌，我憑借著潦草的摸底考成績終于有了一個正常的同桌。

　　高中生活的開始并沒有父母老師所講的那般殘酷與血腥，反而閑適得驚人，以至我晚自習看完一本小說的時候總會有一種錯覺。好像我還坐在原來的初中，好像一抬頭還能看到陪了我三年的美女班長。但每每看到的是一個后背寬闊，人高馬大的漢子時，我才明白那些與美女班長相談甚歡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復返了。

　　我遲鈍的感情神經突然開竅后的一段日子，總是有一種難以壓制的沖動想給我的美女班長寫一封信。問了很多人卻都沒能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于是一直擱置著。但我依舊不死心，總覺得自己可以補回當時因為腦子進水沒能發展出的感情。

　　同桌是個日漫狂熱粉，幾乎每一節課都在偷偷看漫畫。那些日子我老在他耳朵邊上念叨，打擾他看漫畫書，他在威逼利誘恐嚇瞪眼等一系列手段之后還是沒有換來一個清靜的看書時間之后，終于決定要給我介紹一個姑娘。但我哪會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于是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同桌為了自己的蠅頭小利，不顧我的君子之風，強制把他嘴中的姑娘帶到了我的面前，然后美女班長就被我刪除了，還順帶清空了回收站。

　　那一天本是我和同桌一起吃飯，同桌遲到了半個小時，但是帶來了一個小巧玲瓏的姑娘，皮膚很白好像沒有曬過一次陽光。那姑娘整頓飯下來就和我講了三句話，但是美女班長就已經被我忘得一干二凈，我一直陶醉在這一種一見鐘情的感覺之中，連姑娘的名字都忘了問。

　　后來我多方尋探百般打聽，才知道那姑娘名字叫做蘇莞，一聽就有一種江南水鄉的意韻，就在我隔壁班，成績還行，平時的愛好是看書和喝奶茶，星座是金牛。這一切在已經狂熱到無法自拔的我眼里都是完美，我這輩子認定她了。

　　為了從點頭之交成為更親密的朋友，我制定了一系列關于如何在公共場合如何巧遇蘇莞的計劃，包括食堂排隊巧遇，晚上回寢室快步上前假裝偶然暮然回首等等。皇天不負有心人，盡管現實中我與蘇莞的交集還不多，但每星期放假回家之后都會在網上聊很久。種子已經種下，也已萌芽，一切都是方興未艾。

　　在我還夜以繼日地盤算如何才可以與蘇莞更進一步的時候，同桌忽然對我宣布他戀愛了，而且對象還是在學校各大活動中頻頻亮相的才藝女！

　　在經歷了震驚，癲狂，難以置信，絕望，接受事實等一系列的復雜的感情之后，我很好地發揚了從父母那繼承下來的謙虛的中華傳統美德，向同桌討教如何討女生歡心的問題。然后我在低三下四，點頭哈腰中忍了同桌趾高氣揚頤指氣使一周后，終于總結出了同桌成功的經驗——臉皮得厚。

　　得到了同桌真傳之后，我趁同桌不注意，對著他的數學課本惡狠狠地講，待我追到蘇莞，待你與文藝女掰了，我一定加倍奉還。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我不再小心翼翼地制造偶然，而是大刀闊斧地進入蘇莞的生活。在她一個人吃飯的時候，我總會端著餐盤出現；在天氣漸漸轉涼之后，我答應她每天都幫她打水；在她為數學成績苦惱的時候，我會十分瀟灑地對她講，我愿意幫她講解習題。追女生的時光是最奇妙與最美麗的歲月，連鐘表指針的挪動也變得時而流暢時而踉蹌。有很多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被定格在了某一個電影鏡頭中，心里動人的獨白被一個很好聽的聲音讀了出來，蘇莞就站在某一個角落里看著我，隨著時間延續下去。

　　蘇莞與我也漸漸走近，在懵懂明媚的年歲里產生了許多難以言講的感情。我們終于偶爾會相約一起吃飯，會站在走廊上一聊就是一個周日的下午，還有很多人誤會我們是情侶。電視里偶像劇反復上演的橋段好像在生活里慢慢驗證，我已經隱約可以看到前路的盡頭，那里蘇莞正對著我微笑揮手。

　　高一的第一學期倏得就過去了，像綠皮火車隆隆開啟，你以為你可以追得上，卻怎么追趕也搭不上最后一節車廂。

　　學校為了與省里別的重點高中看齊，決定這個寒假就實行文理分科。我拿到了一個不錯但平均的成績，每一天都在為文理分科的選擇而苦惱。某一個下午忽然被蘇莞叫出去唱K，十幾個人坐在一個很大的包廂里，我就坐在靠近門的位子上，看他們一個勁地瘋，蘇莞坐在我的邊上和我講著有的沒的。

　　不知道是哪一個兔崽子想出了一個每個人輪流唱一首歌的主意，徹底打亂了我的陣腳。不知道我在蘇莞面前話都說不利索嗎！快輪到我時我本想假裝出去上廁所，卻被我最信任的人蘇莞給出賣了。蘇莞笑著把我拎到了話筒前，講，想逃沒門哦。

　　我于是扭捏地唱了一首《洋蔥》，唱的時候還時不時偷偷看蘇皖的表情?！堆笫[》里楊宗緯的聲音還沒有消失我就一溜煙跑回了蘇莞身邊。

　　你唱《洋蔥》是不是再將你自己啊。蘇莞看著驚魂未定的我坐在邊上極力讓自己平靜，打趣道。

　　什么，沒聽清。我轉過頭看到大屏幕上播放的MV的流光在她的臉上徘徊，同桌的喊叫聲充斥了整個耳朵。

　　男女之間的純友誼是一個假裝不知道，一個知道卻不講，你覺得你屬于哪一個？蘇莞貼到我的耳邊講。

　　蘇莞的呼吸被我耳朵一次次捕捉下來，我的心臟跳得跟博爾特百米賽跑似的，過了好久我才平靜下來，然后回答，后一種吧。

　　哦。

　　最后一首歌唱完之后，包廂里的人開始狂歡。飲料，零食被灑到了每一個角落。我狼狽地拉著蘇莞躲著橫飛的餅干和爆米花，最終還是抓了一大把爆米花加入了戰爭。瘋鬧了半個小時之后，聚會結束了，各自告別然后都分開了。

　　我和蘇莞一起回家，蘇莞踩著馬路沿和我肩并肩走著，一句話都沒有。我忽然沒頭沒腦地問她，如果我對你講我喜歡你，你會有什么感覺。

　　講完之后我就開始后悔自己的魯莽，明明沒有多大把握，卻放手一搏，之前的努力只會付之東流。

　　我會很開心的。

　　我本以為我會把蘇莞一下子擁入懷抱中，緊緊鎖住她，好像我一放手她就會隨著朝夕不斷的北風離開。然后吻她，用自己溫暖的嘴唇覆蓋住她的整個嘴唇，將我這么多時間來積藏在心里的對她的感情一股腦兒地都丟給她，讓她明白在過去的從我與她相識的起時光里，我早就已經在默然等待，那些巧合，那些殷勤都是我的努力。

　　可是我卻沒有那么做。

　　我站在蘇莞面前，看著她那張充滿了希望的少女的臉，出乎自己意料得平靜地講出了“我喜歡你”這四個字。

　　車子在我倆的身邊來回呼嘯，好像是在為我和蘇莞這樣的兩個都不懂怎么主動表達感情的人終成眷屬而歡呼。但是剩下的路我和蘇莞再沒有講一句話，以至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沉默像滔滔洪水，淹沒了我與蘇莞的樣子，湮沒了我與蘇莞的感情，讓兩個人看不到彼此，聽不到對方的聲音。直到兩個人走到了蘇莞家樓下，這洪水才漸漸退去，只留下兩個尷尬的人。

　　那我走了。

　　好的。我看著蘇莞上樓的背影，她上樓的速度慢得給了我一種錯覺，仿佛全世界的鐘表都為了我和蘇莞凝滯了腳步。我忽然有了一種沖動，所有的沖動最終都匯聚成了我對蘇莞講的第一句情話，也是我這輩子講過最平凡卻最動聽的情話。

　　我會想你的。

　　我看見蘇莞轉身對我明媚溫暖的笑容，神情恍惚。我不敢相信我和蘇莞竟然真的在一起了，有太多的事情努力過還是不了了之，但是這一次我真的成功了。

　　寒假結束之后，蘇莞與我還有我那在我面前秀了將近一學期恩愛在夢里被我無數次狂扁的同桌一起進了所謂的文科實驗班。不過現在我可一點也不怵同桌那一臉賤樣，咱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而且才藝女的班級遠在四樓，蘇莞卻和我一個班，天時地利人和樣樣在我這一邊，還敢惹老子不爽，咱倆友誼就走到盡頭了，我節節下課在你面前秀恩愛，你不精神崩潰我就不罷休。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同桌一改高一的欠抽樣子，畢竟長了一歲，是應該成熟了，知道這玩意兒沒啥好顯擺的了。同桌另一個驚天動地的改變是他竟然不看漫畫了，據他自己講是因為才藝女講看漫畫的男人不夠成熟。我那時候才認識到愛情的偉大，才知道愛情真的有讓人洗心革面的功能……

　　剛開學的一個月，我與蘇莞陷于熱戀難以自拔。每天三餐在一起吃，晚上回寢室在一起，甚至連上廁所的那段路都要一起走。我們也會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偷偷拉手擁抱接吻，吃飯的時候肆無忌憚地夾對方的菜吃，一起反擊取笑我們的人。上學期所積累的感情終于沖破桎梏，噴發出來，推動著我和蘇莞在愛情這條路上向前飛奔。

　　我們和大多數情侶一樣迷戀于對未來的規劃，甚至連孩子的名字，怎么教育培養孩子這樣的話題都討論到了。每一天晚上兩個人都會交換信件，然后在兩幢寢室樓之間依依惜別，和江南越劇里面演的《十八相送》一個樣。

　　一天傍晚我和蘇莞吃完晚飯路過學校的超市。學校的超市每一樣東西一年四季都會有供應。我心血來潮進去在眾人怪異的眼光中買了一個冰淇淋，拉著蘇莞，比看誰不怕冷。兩個人找了偏僻的地方坐在那里，來回咬著一個冰淇淋，在冷風中捂著嘴巴鬼哭狼嚎，卻就是沒有人認輸。

　　但在這些簡單卻開心的日子里，我漸漸認識到蘇莞的一個致命的缺點——愛吃錯。還在熱戀期的兩個人因為常常黏在一起，也沒有什么可以吃醋的理由，可隨著愛情剛開始的好奇與熱烈逐漸散去之后，這個缺點成為了我和蘇莞之間的最大問題。

　　蘇莞常常會因為我和別的女生多講了幾句話而一個人坐在位子上生悶氣。但像我這樣帥得快驚動了黨，為人體貼善良，多才多藝的當代模范男青年怎么可能與女生交往不多。所以不敢向蘇莞保證減少與別的女生交往的我只能絞盡腦汁逗她開心。

　　一次英語課上，我忽然問同桌，怎么才能不讓蘇莞生氣？

　　少和別的女生聊天吧，兄弟。

　　這貌似不大可能。

　　同桌搖了搖頭，學班主任的口氣對我講，你還是太年輕。

　　我瞟到英文老師正看著我這一邊，連忙佯裝寫筆記，心里卻在罵同桌，就你資歷老，女朋友有的早了不起啊。

　　我思考了一節英文課，最后還是沒有聽從同桌的意見，覺得有時候和蘇莞鬧點小別扭也挺好的，至少可以知道她是在乎我的?，F在想起來，才覺得這樣的想法真是太幼稚太自私了。

　　事實也完全不按照我的想當然發展下去。我開始漸漸對蘇莞不耐煩起來，再沒有以前的耐心，經常在朋友那里抱怨蘇莞小肚雞腸。和蘇莞的相處也變成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個月有一半是在相互慪氣。

　　春天已經差不多要過去的時候，一天同桌忽然半夜來我的寢室，當時我因為又剛和蘇莞吵了一架心情不好沒能睡著，看見同桌進來了還以為他聽說了我和蘇莞的事準備安慰我，可沒等我開口，同桌變萬念俱灰地講，我和徐娜分手了。

　　什么？聽到這個消息我整個人都呆在那里，明明前天我與蘇莞關系緩和走在路上看見同桌和才藝女在前面有說有笑，我還指著他倆對蘇莞開玩笑，讓她多向人家學學。就這樣說分就分了？

　　你說為什么，為了她，連漫畫都戒了，我付出了那么多，為什么還是失敗了？

　　我從我的柜子里翻出一聽啤酒遞給同桌，問，喝嗎？

　　同桌幾乎是奪過去的，在接下來的幾秒里把這罐啤酒一飲而盡，又絮絮叨叨地和我講了一個多小時，但是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我不斷想起今天晚上蘇莞轉身離開的場景，可我一直想不起蘇莞離開的時候的表情，好像過去的幾個月時間里每一次吵架時蘇莞的表情都融合到了我的記憶里面，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失望。

　　同桌回寢室以后，我還是沒能睡著。當初我以為會是我這輩子最完美的伴侶的蘇莞似乎已經完全偏離了我的標準，愛情又是這么脆弱，只要一個不起眼、一個荒誕不經的理由，就可以被輕而易舉地摧毀。那一個晚上我不停地問自己我是不是還如當初一樣不可救藥地喜歡著蘇莞，一直問到第二天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問了自己幾次。最后我決定去找蘇莞和好。

　　這次和好之后，我開始逐漸減少與別的女生的接觸，蘇莞看著我的努力再很少與我吵架。我與蘇莞的感情也逐漸牢固，即便偶爾還是會磕磕碰碰但依然成為了我們班級的第一情侶。

　　我和蘇莞兩個人看著班級里，年級里好多對情侶牽手，爭吵最后分開，他們的愛情在最狂妄最自負的年齡里紛紛成為了年少氣盛的祭品，唯有我與蘇莞手牽手捱過了高一與高二的時光，正式邁入了那個最瘋狂的高三歲月。

　　高三的學業陡然增加，每一個曾不羈的少年都乖乖地坐在書桌前，在題海里面匍匐前進。我和蘇莞十分狼狽地在感情與學業之間來回應付，有時候我們兩個人就只是面對面坐著，不講一句話，各自應付自己的事情。學業已經讓我們喘不過氣，我們沒辦法把對方的重擔搶過來瀟灑地背在自己的背上，只能用沉默來告訴對方我其實自顧不暇。

　　在高三我與蘇莞爭吵的次數是零次，真的一次也沒有，即便是一個小小的拌嘴也沒有。我們都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影響到對方，在一起講的最多的也是相互鼓勵加油，發誓一定會考上同一所大學，不辜負我們的同學以及許許多多想要在高中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的學弟學妹們的期望。

　　終于，在惴惴不安中，我們所有人都到了高考這一天。

　　高考時的天氣沒有三年前我中考時的天氣炎熱，但已不是那一個幼稚孩子的我，已不再期待新生活，不再期待長大，反而希冀時間可以停止，讓我留在這個最可笑的年齡，或者讓時間倒流，讓我沿著往事的河流回到我與蘇莞不言朝夕的高三歲月，回到我與蘇莞爭吵不休的煩惱時光，回到兩年多前的那一次聚會，回到第一次見到蘇莞的時候。

　　但生活的殘酷偏偏就是你明白，這樣的愿望注定這輩子都不會實現。

　　高考結束到分數揭曉的這段日子里，我和蘇莞聊了很多，想了很多，卻都是關于過去關于回憶，都避開了將來這個虛無縹緲的話題。我們不敢早早就起誓以后一定可以在一起，生活的意外總是讓人措手不及。相處了近三年，我明白蘇莞是一個多么需要安全感的人，如果我不能陪伴在她的身邊，與她相隔大半山河，我們的愛情只能壽終正寢。

　　或許蘇莞和我一樣，在這一段避而不談將來的日子里，內心無比強烈地希望可以到一個遠離家鄉的城市讀相同的大學，自由自在光明正大地愛一場。然而成績出來以后，我去了南方的一所大學，蘇莞與家里人一直爭執到交志愿的最后一刻，還是選擇了北方的一所更好的大學。交志愿的那一個晚上，我和蘇莞兩個人找了燒烤攤吃散伙飯。點的一堆烤串還沒動，兩個人就已經喝了很多啤酒，悶聲一杯又一杯，一句話也沒有。

　　啤酒喝到第五瓶的時候，我率先開了口，咱是不是要來一些煽情一點的臨別贈言。

　　祝你學業順利，生活順利，感情順利，什么都順利。

　　你這也太官方了吧。蘇莞，謝謝你配我走過了三年，記得我一次問你，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真正的快樂嗎？反正我很開心，比我玩什么游戲都要開心。

　　你說你還能找到想我這么好的女……朋……

　　蘇莞本來想要灑脫地講出這一句話的，卻還是忍不住哭了。我們都沒有想到，我們的愛情沒有在爭吵中罹難，卻在現實面前一敗涂地，過去對未來的憧憬真的只是講給自己和戀人聽的童話，愛情讓我們失去判斷力，一無反顧地相信了那一切都會成真。

　　別哭了，歌里不都唱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咋倆不都喜歡五月天嗎，記得阿信怎么唱的嗎？曾經燦爛曾經沸騰就不會有悔恨，即使化作無名煙塵在故事尾聲。

　　蘇莞還是哭，我只能坐在她身邊安慰她，把她的頭貼在我的胸口，就像每一次她考試失敗后我安慰她一樣，但那時候只是我心疼蘇莞，現在我卻絕望與無助，以后那一個擁抱著她幫她擦眼淚的男人不會是我了，我只能珍惜，珍惜蘇莞在我懷里的最后的每分每秒。

　　第二天，我就只身去了西藏旅行。雖然在這個夏天我失去了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我還可以擁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在西藏的三十天，我一共給蘇莞寫了四十一張名芯片，最后卻一張都沒有寄出去，都扔在了拉薩城里那個郵局外的垃圾桶里?；氐郊亦l之后，我和同桌吃了一餐飯。席間我問同桌，你還想徐娜嗎？

　　想，當然想，怎么能不想，不僅想，還悔，還恨，曾經擁有，只能更悔更恨。你呢，你后悔和蘇莞分手嗎？

　　我趴在桌子上，借著酒意不管不顧地失聲痛哭起來，那些眼淚洶涌著，流經我的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以為可以把每一處關于蘇莞的記憶都剝離，都沖刷掉，最后卻只是在別的客人的驚詫的眼光中掉入塵埃。遲早有一天，這些塵埃會與那些被我扔掉的明信片相遇，唏噓不已。

　　去了南方的大學之后，我學會了打DOTA，常常和同寢室一東北胖子溜去學校外的一所網吧通宵開黑。大二的時候，我偶然得知蘇莞交了新的男朋友，萎靡了很久，正趕上胖子和前女友復合沒成功，就一起出去打游戲發泄，結果窩囊得被人蹂躪了一個晚上。末了打最后一局，胖子開始順風順水大殺四方，可中間浪了幾回，硬是讓人翻了盤。

　　結束的時候，我整個人癱在座椅上講，本來可以贏的。

　　胖子用他的東北普通話憤憤地講，他媽的啥曾經擁有都是他媽放狗屁，老子只想一直擁有，給我希望，又拿走，除了剩個后悔，還有啥？

　　我愣了幾秒，酸著鼻子附和，講的真他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