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朋友的奶奶過世，我們在家里幫忙。

　　一個婦女走到我們跟前，看著有五十多歲，臉上細細的皺紋，黑發夾著零星的灰白。我覺得這樣眼熟，一時卻想不起來。

　　"大歌。”

　　她突然叫我的名字，吃了一驚。

　　“你是......？”

　　朋友笑了，說：

　　“你連咱老師都不認得，什么眼神。”

　　再一打量，他的神態猛然告訴我：小學老師，本村的。

　　“哎呀，好老師，十多年沒見，我一下認不出來。”

　　“可不，十幾年不見，不過，老師記得你。”我的老師說。

　　“好老師，你不顯老，看上比我們年輕。”

　　“傻娃，怎么能不老？快六十的人了。”

　　“不像。”

　　“大歌變化很大，穩重多了，上小學那會調皮，愛打架。”

　　我笑著說：

　　“好老師，我優點一大筐，你記不住，就這一個毛病，老師四十年都沒忘。”

　　“好，老師委屈你，這娃越來越會說話。”

　　我的臉有點紅，仿佛又回到天真，快樂的小學時光。

　　那年代，一月半載看場電影，已經歡喜的像過年。平時玩籃球，足球，乒乓球，而快樂莫過于打架，尤其群架，雙方動用木棍，土塊，甚至磚頭，當然前提是不準傷人，直到鬧的滿頭大汗，身乏無力。然后，一方舉白旗投降，或者握手言和，于是，小伙伴躺在平平的黃土地，臉面朝天，通通快快地休息一番。

　　當然，更精彩的莫過于和女同學打架，不要以為我們這幫野小子會占上風，女娃娃打起架，手腳麻利，快如閃電，是在招架不住，我們只好出絕招：

　　撒辣椒面。

　　每次打架后，女生總會先發制人：

　　“報告老師，男生欺負我們。”

　　“有誰？”老師問。

　　“大歌......”她們齊聲回答。

　　女生話未落地，老師立刻下達命令：

　　“叫大歌到我辦公室。”

　　女生們興沖沖跑進教室，喊道：

　　“大歌，老師叫你。”

　　我生氣地說：

　　“可栽到你這伙娘子軍手里。”

　　每次打架，老師先叫我，他知道我歲數小，膽子不大，只要一問，立馬把同伙全招供。同學們給我起個外號：王連舉。

　　一次，老師叫我到辦公室。

　　“大歌，你昨天又和女生打架？”

　　“沒有。”

　　“不可能。”

　　“老師，我昨天請假，沒上學。”

　　“想起來，你昨天請假，好吧，這回沒你的事。”

　　我火了，生氣地說：

　　“老師，你不問三七二十一，光聽女生瞎說，差點冤枉我。”

　　沒想到，老師一拍桌子，火氣比我的還大。

　　“冤枉你？冤你一點么？你數數，和女生打架，十回有八回不少你，不找你找誰？

　　出去。”

　　我的天，冤屈向誰訴？

　　“女娃娃，你們等著，下回打架叫你嘗嘗辣椒面的滋味。”

　　時光如流水，一晃，四十年。我從不懂事的孩子步入中年，老師也走進幸福的晚年。如今，想起小時的事，依然留戀。

　　多么美好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