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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  文/曹含清

  在弟弟離世之后的這二十多年里,我總覺得他時時刻刻都在我身后邊,從沒有離開過我,和我一起在歲月的隧道里穿行。

  那是一個令我終生難忘的深秋,黃葉在秋風里四處飄落。我正在小學的教室念著漢語拼音,我家隔壁的伯母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她一臉驚慌的神色。她給老師低聲說了些說什么,老師站在講臺喊我出去。在同學們目光的聚焦下我走出教室,從伯母的表情上我可以看出有重要的事情發生。

  伯母見了我就問弟弟今天早晨吃了什么,我回答說吃了饅頭和雞蛋。她用鄭重的口氣對我說弟弟上午腹疼難忍,已經被送進了城里的醫院。我驚愕萬分,那天就沒有上課。村里信仰基督教的老婆婆告訴我向上帝祈禱事情會逢兇化吉。我便默默祈禱,希望上帝保佑弟弟平安。

  我在村口翹首等待著母親和弟弟的歸來。日頭偏西的時候我遠望到母親回來了——母親抱著弟弟嚎啕大哭,涕泗橫流。我飛奔過去,母親哭著告訴說我弟弟已經走了。我摸了摸弟弟的手感到一陣冰涼。弟弟被死神帶走了!在杲杲的秋陽里,母親抱著弟弟的尸體慢慢地回家。

  在昏沉的夜色里,村里幾個伯父和叔叔拉著弟弟的小棺材將他下葬到了亂墳崗上。至今我也不知道弟弟的墳墓在哪里。后來我才知道母親從病房抱回弟弟是坐票車回家的。為了不讓乘客發現她抱著的是一具尸體,她一路上強忍著悲傷沒有哭泣,像抱著一個熟睡的孩子。她一下車就嚎啕大哭起來。

  在悲傷的陰影下,日子仍然平靜地流逝著。村里弟弟的同齡人上了小學,又上了中學,后來二十多歲的時候結婚了。母親想起了弟弟,說假若弟弟還活著,也二十多歲了,到談婚論嫁的年齡。母親又想起弟弟曾經說過的那些天真可笑的話。弟弟說長大了要當飛行員,帶著父親和母親坐飛機到好玩的地方旅游。說到這里,母親的臉上露出微笑。

  弟弟沒有實現的夢想我要努力去實現。我做不了飛行員,但是可以買機票讓父親和母親到好玩的地方去旅游。我一提出這個想法,父親和母親當場拒絕。他們說他們哪里都不想去,看著一家人在一起吃頓飯就高興。

  二十多年過去了,我一直感到弟弟并沒有離開過我,在這個世界上與我同在。和我一起成長,一起學習,一起工作,將來也和我一起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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