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巫婆
她在舞蹈,像燕。
她聽見許多歡呼的聲音,像震動的雷。她在舞蹈,旋轉,奔馳。踩在刀尖上。
一個人在臺下看著她,靜默而悲傷,是她的影子。她的心里被不同的力量拉扯著,靈魂變得四分五裂。她忍不住停下來,變成柱子,直挺挺地移下臺。她感覺到那熟悉的目光,卻背過臉去。她覺得五感都被空氣抽走了,四肢變得僵硬。她的腳在流血,沒有人看得見。鮮艷的紅色被黑暗掩住了。她眼里的光明明滅滅,看不清晰。
她看見他的影子,睡在窗框的月光里。他零落、殘破,像一口布袋。她卻看見了他。她在那始終如一的目光中朝著夜幕的另一邊奔跑,什么東西在庇護著她。熱乎乎的鮮血從她的腳掌淌出了,讓她的心臟也暖起來。空氣被點燃了,熱烈的跳躍著。她找到那個影子,他在逐漸遠去。她不停地奔跑著,光明就要近了。風在她的耳邊吟唱。
她靠近了,卻始終抓不到他。他是光的尾巴。她的血一路鋪著,直達天際。
不要走。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她身后的聲音,如一團霧,禁錮著她。大片大片污濁的云把她的眼睛裹住了。她的腳依舊奔跑著,身體卻在一點點后退。她覺得靈魂在巨大的壓迫下,就快要炸開了。
她雪白的肌膚慢慢地脫落了,像在褪一層殼。淡淡的紅色在她的身上浮起來,直勾勾的目光始終沒有離去。
我是白雪巫婆。
【一】舞。
她孤獨地舞蹈。
交錯縱橫的燈光匯在一起,打在她身上。黑色的襪子被空氣隱沒,她像是沒有四肢的肉塊。她在旋轉,奔波,跳躍。一根繩子勒在她的腰上。
我不能舞蹈。我不能舞蹈。
她的眼睛明亮,囈語成為一首歌。她伴隨著歌聲舞蹈。粘稠的學液干涸在地上,混著沙礫。
Snowwhite.Snowwhite.
低斂的目光聚在她身上,可是她看不到。她的世界凈是舞蹈,分分秒秒。她的嘴唇發白,血就快要流干了。她依舊孤獨地舞蹈,像一首經久不衰的唱詩。
雪不是淚。
她走下臺,用舞蹈的姿態。她經過了那低微而炙熱的目光,當做不覺。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如舞臺上的探照燈。她回過身,空氣里的霧就啪的一聲化開了,成為沉落的結局。
她沒有停下來,他沒有追上來。可是那目光一直都在,像是太陽。光芒在雪的表面一層層堆積,冰冷卻依舊沒有融化。黯淡的墨色混雜在光里,是一口吞沒她的黑洞。她腰上的繩子變得緊了,讓人喘不過氣。
一頭怪物在她的眼前出現,長著丑陋的臉。怪物憤怒的吼叫著,將她陷入混亂不堪的痛苦。她抱住頭,在咆哮聲中蹲下去。強烈的光、炮,和著怪物粘稠的汁液,轟隆地爆炸了。滾燙的飛沫濺在她的臉上,讓所有細胞和思維一瞬間開始燃燒。
怪物身上腥膩的瘴氣纏繞著她,她的靈魂卻在舞蹈。伴隨著天空之上的云和暮。強烈的燈光打在她臉上,怪物的眼睛凸起來,靠近了她。
它將咬碎我的頭。
她這樣想著,緊緊地抱住了自己。怪物的涎水就要滴在她的身上。
啪的一聲,一切消失了。她被裹在一層層還未散盡的霧里,像初生的嬰兒。肌膚血紅。
那個影子靠過來,她從他的馬靴一路仰著頭望上去,尋找他的目光。
你是白雪巫婆。
【二】鏡子。
她站在那兒,肌膚雪白。
她的眼前是通透的鏡子,阻隔天空的墻。干凈明亮的光從鏡子里射出來。映紅了她的臉。層層疊疊的的畫像涂在墻上,想要成為包圍她的窠臼。
鏡子里是另一個她,肌膚雪白。她瞅著她的眼,仔細打量。細密的空氣擠在一起,將鏡里和鏡外的世界連在一起。她將手拂上鏡,像在徜徉著思考。
她從鏡里走出來,霧氣散開。她與她是一樣的。她的身體是一團聚在一起的霧。
她慢慢地,浸入她的身體。那是一個悲涼的、寂寞的幻象,就像是她混亂不堪的思緒。
你是誰?
她問鏡中的她,她眼神茫然,穿過那團霧。
我是你。
霧對她說話,用憂傷的眼睛看著她。淡金色的水從鏡子里淌出來,浸入木地、墻壁,還有她的身體。徐徐漸進地融合在水里,悠悠然照耀著她。她想起那兩雙眼睛,追隨她以及她所追隨的。她身后的目光是庇護她的網。她索求的背影像永遠不及的太陽。水與光都暗淡下來,化為墨色。
你不會愛。你不會愛。
霧氣變作一個影子,逼迫她崩潰。巨大的聲音在她的腦海回蕩,讓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疼痛尖叫。她裹緊了衣服,推開門朝著太陽的方向奔跑。黑沉的影子與城市在她的身后跟隨。她不能夠逃脫黑暗。她氣息紊亂,心臟疾速地跳躍。
影子成為一個人,帶著始終如一的目光。她的速度慢了,很快發覺身后的他。他依舊沉默而專注地站立著,像她的影子。她開始大聲哭泣,眼淚滾下來,浸濕了空氣。
他走過來抱住她,手臂溫暖而有力量。她哭泣的聲音弱了,卻依然是流淚。她所有的痛苦都在渴望陽光。
她用力推開他,持續著奔跑。她舞蹈之后,總有著經久不衰的強壯。可以承受整個夜晚的重量。
他在她的身后,沒有追上來。他的眼睛像一簇幽深的黑色火焰,在她的身后燃燒。烈焰沒有溫度。
眼淚碰到了風,讓她覺得冷。空氣壓在她的身上。無論前方在哪,速度是美好感覺。她的意識浮起來,帶著渴望遠離肉體。
光芒巨大而遙遠。她找不到。
【三】意大利薄餅
印著碎花邊的白色瓷盤子里擺著一塊完整的意大利薄餅,焦黃色。她一手拿著刀,一手拿著叉。薄餅散發著陽光的的清香,橄欖田里的陽光。她覺得身下的土地被炎熱照耀著,變得干裂枯舊而荒蕪。
她在薄餅上抹了一點兒橘子醬,大塊的橘血沾在薄餅上像烈士的墓志銘。她咬了一口,然后忽然想喝一杯紅葡萄酒,盛在鑲金邊的高腳杯里。酒汁沁入薄餅的里層,染上暗沉的紅色。
她找到了陽光,在她的前方奔走。花式舊茶布和藍色紫色或者墨綠色的舞鞋在她的眼前晃來晃去。光像水晶一樣,快要刺瞎她的眼。
忽然間,房子、柱子,還有意大利薄餅以及盛意大利薄餅的盤子,全都不見了。那個陽光下的影子又出現在她眼前。日色帶著盛開的亮。
她依舊忍不住追尋,那個影子像是她舞蹈時在她身邊歌唱的男人,散發著伏特加的氣味。她朝他奔跑。她的眼睛發紅而灼熱,像是被伏特加點著了。
你找不到他。你找不到他。
一個聲音在裂空之下炸開,這樣對她說。聲音的靈魂看清了她的心。她停不下來,任由伏特加火辣辣地燒著她的發。她的發是她的情人。
她終于快要接近他的身體發膚。他融在光里,無法撫摸和擁抱。她尋找他的眼,卻被黑漆漆的霧遮住了視線。與陽光的接近讓她忍不住退縮。她害怕熱情。天空的暈色就像是他的輪廓。
他回過身,緩緩側了臉。她看見他微閉的雙目,淡金色的睫毛,還有雪白的臉。像她的肌膚一樣雪白。
冷氣和雨水襲擊了他們。她隔著一層層水汽,聽見他在唱一首關于巫女和撒旦的歌謠。
這是她所追尋的,不知是否與愛有關。
【四】向日葵油畫
她站在那副鮮黃色的油畫前,抬起頭向上望著,怔在那里。那是一幅生長著燦爛的向日葵的,有一個女子在舞蹈的油畫。
Sunflower.Sunflower.
它是生長在太陽下的花朵,與她相悖。她需要汲取黑暗的,死魂靈的力量。但她在追尋陽光。因為她無法離開他。
油畫滲出大滴大滴灰黑的墨彩,順著繁復的摩洛哥花紋滾進她的紅酒杯。她手里的酒忽然燦燦地發起抖來,啪的一聲撞在柱子上,碎成飛沫。于是她的眼睛、雙手,還有頭發的末梢,便好像全都變成了酒紅色。
她扯著一根向日葵長長的花莖,一大步踏入油畫里。她聽見音樂,就與畫中的女子一同舞蹈。她靈魂深處的感情溢出來,超越了肉體和記憶。她在舞蹈,總帶著強大的專注與力量,將靈與肉連在一起,溝通死亡之路。她的臉上著痛楚,卻依舊帶著溫柔與淚水。她連續著激烈地舞蹈,將理性和瘋狂塞進時間與空氣的罅隙。
她和向日葵一樣美麗,向著太陽的方向。
畫中的舞女帶著雪白的翅膀和發著光的手與發。她停下來,看著女子舞蹈著從天空降下,用承載希望和決絕的目光注視著她。
白雪巫婆。白雪巫婆。
舞女用幻滅的聲音這樣叫她。她跟隨著聲音飛翔,像世界之外的舞精靈。冰涼的紅色從她的皮膚底層溢上來,灼燒著她的發。
她忽然瘋狂的想念那個陽光下的影子,那是她持續不斷深刻的愛。舞女的眼神變得憂郁。
你怎么能夠愛。你怎么能夠愛。云氣和夕色混在一起,從她的頭頂開始沉積。暗啞、尖銳、隱秘。沉重的洞穴在天空張開口,指引她向前。
她始終屬于黑暗。即使她試圖轉變方式,但卻依舊維持著最初的姿態。
舞女踏著虛無的氣息走向她。她在想念著陽光下的昏熱與聲音。她生的時候,便注定了世界有她的位置。但她忘記了,黑暗沒有留下她的愛的位置。
舞女牽著她的手,翅膀變成鮮紅色,一點點脫落。空氣中埋葬著烈日的靜寂。她的身上還散發著四月的美和香。
她帶著她飛。她的喜悅便是她的愛。
一切成為了秘密。
【五】月亮城堡
月亮光化在一起,就成為了冰色的城堡。舞女是天使,因為她不流淚。她是曼波的舞者,帶著她一同旋轉。向左,向右,轉。她的方向不停轉換,于是暈眩。她眼前的云翻了一個跟斗,在雨中倒過來。
舞女帶著她朝往月亮的方向。舞蹈便是飛翔。她覺得舞女不會站立,只能夠舞蹈。天空潑下一瓢水來,灑在她的臉頰和舞鞋上。黑暗瞬間就將水分吸干了。
月亮靠近了。她好冷。
影子住在城堡里,等待她前來。愛與不愛之間,只隔一線微光。
她的雙腳陷在泥潭里,粘糊糊的拔不上來。黑與黑擠在一起。她變得急躁,于是陷得更深。她在遠離她所追尋的。
舞女是天使。天使是流淚圣母。
她不是天使。她有著想念、淚水,以及寂寞心情。
遠方很遠。她所渴望的很遠。
月亮在眼前。舞女不再牽著她的手。
她踏著四四拍的舞步走進去。冰和水散發著迷迭香和橙子的味道。是她殘缺的好運氣。
舞女跌下去。因為她想要跌。
那是艱難的幻滅。
她知道他在那兒等待她。前進是多么難。她的腳又開始流血,從被刀尖劃開的血洞里。
他近了。
她朝著他的方向奔跑,那是太陽的影子。他是暖的,但他的眼是冰的。
她的腳頓住了。她那么冷,不知事因為他的眼,還是只是她的心。她守護著心里的金蘋果,依然在追尋。
城堡里有音樂,于是她跳舞。他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俯身下來看她。她的舞千回百轉。
那是怨曲,而她在斗爭。用重或者輕的舞步。她不愿意墜落,亦不能夠放棄。她像陽光一樣熱烈。
她卻是白雪巫婆。
他在那里看著她,不前進,也不后退。她接近不了他。
他像是在走入緩慢的死亡,用疾速地舞蹈的姿態。她承載著整個城堡里霧的重量。
不過是一步的距離。他接近了她的靈魂,卻不肯伸手抓住她。她就要幻滅。就要失落。就要蒸發。
沒有愛就不會死。
那是墜落的舞女的聲音,在她腦殼的縫隙間回蕩。逼迫她的焦躁與灼熱匯在一起,將要燃燒,
他就站在那兒。用安靜的,歌唱般的目光注視著她。
愛比死更冷。
【六】蝸牛洞穴
她從無邊無盡的黑暗中醒來,像是走過了死亡的隧道。她的喉嚨被什么東西哽住了,無法呻吟和呼吸。
光透進來,喚醒她的雙目。她感到痛楚和疲倦,一切都空空蕩蕩。
臟兮兮的蝸牛在她的身邊爬行,散發著焗過的氣味。索索的楓樹在講述透徹而蒼涼的故事。她已沒有了淚。
她終于發現了他,那始終低斂的目光。他的模樣沉重,裹著一層香。
她是他專注且執著的所在。
她站起來,不去看他。他本便該在她的身后。他的雙目映出她紅色的肌膚和舞鞋。他是緩慢的,卻不曾弄丟她。
清亮而纏綿的雨在洞穴外的另一個世界降下。她厭棄無窮盡的天空和生命。她回過頭,看著他的眼。他不躲閃,亦不迎接。他是她的影子,自始至終。
她無法叫他離開。他知道她想要叫他離開。
他像是她舞蹈時,燦爛如一的鎂光燈。他跟隨著她舞。她不在乎他在。
溫暖是舊的。
她終究不過是鏡中的她,匯成一團淡金色的霧。她孤獨的臉頰蒼白。他靠近了,在靜默的聲息里。
他還是擁住了她,帶著寧靜細碎的記憶。她渾身殘留的光在剎那間碎了。他厚實的臂膀殘留她的氣味,纏繞著暗啞的發。
原來蝸牛是死的。
原來光是死的。
她推開他,朝著洞穴外太陽的方向奔跑。她還是銘記著速度的感覺。他沒有追上來,他的目光是她的影子。
雨輕而細,不存在如幻覺。落擴的森林承載她的悲傷。
云上開出了一朵朵紫色白色的小花,像她曾經的淚。
花如瘟疫。云如瘟疫。光如瘟疫。
微弱的陰影憧憧。她的影像光亮而顫抖。她未曾死去。
前方沒有路。前方沒有路。
她是白雪巫婆。
她是流淚圣母。
【七】重生湖泊
她陷在水里,空氣清冽。光和著碎片暈在水里,堆積成一厚沓飛沫。她被困在飛沫罅隙間的塵埃里,一層層氣泡在她的身邊爆炸。
她忽然耳朵,她尋求的或許本就不存在。黑暗本就如此,只是她還存留希望。
對陽光的希望。
她把頭埋進水里,沉下去。亮澄澄的色彩與生如還早的發絲纏在一起,飄起來。光與影交錯。
她承受不了水的重量。她的精神和意志在朝圣的途中緩緩地死去了。剩下的是寂靜。她的靈魂留在了霧氣繚繞的地方。沒有人試圖尋找她。當然,也沒有人能夠在死去的生命里找到她一息尚存的靈魂。她的身體存留在陽光下,被猛然穿越的閃電劃過。她不知道該怎樣走向時空的過去,獲得重生。
她已不要愛。那是她不應取得的。
她高傲的姿態最終還是失去了,靈魂在水中被稀釋的沒有重量。混雜的色塊與分子凝結在她的眼前,像是整個世界。
他無法低頭去看她,無論她多么美麗。
她看清了一切,便已沒有了路。
晝時冷冽。
水中沉寂著聲音,步調相離地各自前進。她的耳膜被水晶球炸裂的轟鳴漲滿,攪亂視野。有什么東西,正灼熱地呼在她身上。
你是白雪巫婆。
密密麻麻的觸角從石礁里冒出來,快速奔向她。它們長著光怪陸離的眼,全朝著她的方向。速度將水花揚起,像是海嘯。它們專注于她。
她感受到壓迫的前來,卻觸不到光。氣泡被攪動,淹沒了她。
掙扎。掙扎。
終于,長著花石斑的繩子觸及了她。它們是泥土的罪惡。她感覺到瘋狂的吞噬,滑膩膩的觸覺包圍著她。她的臉,手,以及發。肌膚陷入冰冷的牢籠,被纏繞前行。
她在沉沒。捆綁她的是黑暗。
泥、藻,還有貝。尖銳的硬殼劃破她腳底的傷口,讓腥色染紅觸角。她已失去氣力。拖拽著她的氣息強大,直潛極夜。
有光眷顧她的雙目。
窠臼被毀滅。她與繩索一同突破水液底端,走入另一個世界。
瘴氣冒上來。她想,這是撒旦的宮殿。
【八】
他站在那兒,等待她來。
他想起她曾經的樣子,是迎著溫暖的向日葵。可是他將黑暗圍在她身邊,剝離了她的笑。她在他的身邊舞蹈,穿著他送予的紅舞鞋。她是他的光。
可是她不見了,走向太陽的方向。她不再能夠屬于他。他想起他對她的愛與擁抱,在黑暗里。他看不見她,但他知道她在。
她是他的。他不想要放開她。
他終于再一次看見了她。她像一輪月,裹在沙子里,朝他走來。她眼里的光變得黯了,不再像以前那個燦爛的樣子。他覺得那不是他的她。她漂浮著,是繩索的提線木偶。
他想念她。
他已迫不及待要接近她。可她的靈魂卻已經不在。他嘗試擁抱她,她依然是靜靜地,成為他懷抱里的一具空殼。他找不到她的靈魂、生命,和喜悅心情。她不再是溫暖他的強大力量。她的聲息淹沒在黑夜里,與靈魂一同死去。盡管她還存活于世界。朝圣地人群已然消失,她與他們同在。
他找不到她。她像風一樣,在黑色的水里遠去了。她向著光的方向。
他捆緊她,親吻她,搖晃她。
她應當屬于他!
但是沒有用。她不在了。他無法在他的地獄里,找到一個活著的靈魂。她甚至不再掙扎。瘋狂的是他而不是她。
即使他是撒旦。
她只留下了她的心,陪伴著陽光。
他流淚,因為她。他流淚的時候便被黑暗拋棄了。
他不愿意毀滅她。于是她毀滅了他。
因為他無法放開她。他是陽光下灰飛煙滅的黑夜。他只要看著她,便已足以放棄一切。
他怎么能夠愛。
【Last】
她睜開眼,陽光溫暖著她。她躺在向日葵花田里,是盛開的美麗。她跟隨著歌唱舞蹈,旋轉、奔波、跳躍。
空氣香并且暖。包圍著她。
她不再是白雪巫婆。
她屬于陽光。
花開了。在白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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