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鳳
破木桌上放著一盤山藥。
老頭兒盯著桌對面那位小少爺?shù)哪抗猓饶且槐P山藥還黏。他眼里看進去的是這一面之緣的小少爺,看進了心里就倒出了自家兒子的影子。
老頭兒越看越欣喜,越看越要陷進自己挖的回憶里。
但見桌對面的人擺了筷子。也是,老頭兒撓了撓頭,悄悄打量著對方,那人看著就不是普通人的行頭,怎么吃得下我這兒這么糙的野味?
小少爺抬頭望望,茅椽蓬牖,瓦灶繩床,“你這家里可還有其他人住著了?”
老頭兒答,“這……原先也是有的。我那屋的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惜難產(chǎn),只有孩子活了下來。”
小少爺問,“你那兒子呢?”
老頭兒說,“哎……他本來一路也順,長到十歲。可六年前那場大災荒……”
“可是餓死的?”
“這……具體我也未可知。我們當時餓得沒法兒,漫山遍野的找到能吃的草就挖,我就記著我兒子那天一路往西走著,直到日薄西山也不見人影。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這樣一天天等下去,我心里就猜著,他應該是回不來了。”
“兒子死了可是夠苦的。”
老頭兒一聽,心里免不了產(chǎn)生一絲慍怒。他可還沒說他兒子死了呢!眼前這位衣冠楚楚的少爺瞎操心什么?兒子失蹤后的八年,老頭兒看見年齡相近的小孩,總是像勾了魂一般湊上前去。打聽人家的生辰,籍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日復一日這樣做著,還真是被他找出了一條關于兒子的線索。
小少爺突然朝老頭兒身后一指,“你屋子后面的棚屋里養(yǎng)的可是雞?”
老頭兒從回憶中抽出身來,說,“是到是……”他心里暗自思忖道,敢是眼前的飯菜不對這小少爺?shù)奈缚冢腴_葷了。可無論如何這棚屋里的情狀決不能讓人瞧見,老頭兒于是欠著身攔道,“實不相瞞,這位小少爺,就近這幾天的事,隔壁的幾個村子鬧雞瘟,我眼瞅著自家的那幾只雞也不對勁。我一看您也是富貴人家的,要是給吃壞了,我老頭子可賠不起啊。所以就沒給宰了您端上來。”老頭兒連連欠身,他并不知道這小少爺姓甚名誰,只是看他美服華冠,便知不是可以得罪的主。
老頭兒見小少爺開口還想問,趕忙先一步問道,“小少爺是打哪來啊?”
“西方。”小少爺欲言又止,其實是西面的皇城。老頭兒卻沒想到這一層,只記得自己的兒子失蹤那日也是往西面去的,心下一顫。又問了生辰,小少爺說了,竟也與自己兒子同歲。老頭兒心里歡喜,越看面前這位小少爺?shù)拈L相,越覺得像自家兒子。
其實這小少爺長著一張清癯干瘦的臉,好在長著一雙清水眼,能夠點出他的年輕。然而如果細看,他笑起來嘴角帶著的一絲邪氣,像極了坐鎮(zhèn)西方的那一位陰鷙的皇帝。他和老頭兒的兒子那副天真爽快的野孩兒的形象差了極遠,只是老頭兒思念纏身,非要騙著自己罷了。
老頭兒接著問,“那您來做些什么?”小少爺不答。老頭兒于是自顧自說道,“我去給您倒水,要是有什么我老頭兒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差遣啊。”
老頭兒離開了。
其實老頭兒眼力不錯,小少爺是個皇子。只不過母妃身份低微,他也成了老皇帝心中最不受待見的一位。
然而這個小少爺,小皇子,是最愛他的父皇的。小少爺暗中聽人說,皇帝最近一直悶悶不樂。他已登基近二十年,這二十年來,皇帝把所有想得的都得了,就只是等不到鳳凰出世。開國至今,先時前幾個皇帝還在時,都有鳳凰出世以示祥瑞。偏偏是他如今掌權,鳳凰就遲遲不出世,豈不就等于昭告天下他是個暴君?
皇帝心煩意亂,小少爺想了一宿,第二日請命辭別母妃去請鳳凰。小少爺未曾見過鳳凰,只知雄為鳳,雌為凰,外加著古籍上幾筆簡描來找尋。
一路向東翻山越嶺,丹穴山,南隅山,人跡罕至,皆不見鳳凰蹤影。此時距出發(fā)之日已過去了大半年,小少爺半顆心已冷。后又上了另一山,山中氣候變幻萬千,兩日里下了三四場陣雨,山路泥濘濕滑,騎的馬半路滑倒,橫死在山腰。小少爺雖暗自叫苦不迭,然久居深宮,早已養(yǎng)成隱忍偏執(zhí)的性子,并未作回城的打算,只求得在這半山腰找一處人家,稍作休息。
又走了半日,果見一個背著竹簍的老頭兒,小少爺一路跟著,看著他進了一戶人家。然而等他再往前,卻見那戶人家后的棚屋里,細細的竟有一股血往外汩汩地流出去。小少爺一驚,心里已設了防,雖其后見得那老頭兒似是心無城府的模樣,卻不信。
他向這老頭兒打聽,聽到老頭兒說自己是一個人住著,便更生疑。以前住在深宮中,一個沒有子嗣的女眷總是最容易瘋,有一陣連連從別府推車出好幾個獨居的人來,母妃蒙住他的眼,他卻知道是自盡了。
他又試探著問那棚屋,老頭兒卻也要把話往別的地方引。小少爺看著面前欲蓋彌彰的老頭兒,疑心更重。
小少爺想到那棚屋里的血,老頭兒說起的饑荒,他的妻兒,一個恐怖的念頭爬了上來。
老頭兒等著茶煮開,習慣性地往棚屋里打量一眼,發(fā)現(xiàn)那屋往外滲著血,也是先唬了一跳。隨后皺著眉走過去,仿佛這是一個他已經(jīng)習慣了的倒霉事。老頭兒四下張望,掩上門走了進去。
屋內(nèi)沒有窗戶,幾縷光鮮從木頭欄桿的縫隙中四面八方地漏進來。一股血腥味撲上老頭兒的鼻子。
棚屋里全是死雞,老頭兒蹲下腰一個一個翻著,是全死了。卻不是得疫病死的。要是病死的,不會血流滿地。這都是老頭兒自己做的孽。老頭兒猛吸一口氣,突然感覺四肢無力,頭暈眼花,趕緊退了出來,撿起稻草把木板間的縫隙給堵死了。
茶早已煮沸。
有一陣,老頭兒常去山北邊的一戶人家。他也不是真的潑皮耍賴,就是事情沒有想明白,硬要說人家的孩子是他自己的,只因為那孩子的生辰與他兒子一模一樣,眉形上也有那么一顆痣,因此就常常拖著那孩子就往家里拽。一來二去結了仇,這事最終鬧上了官府。那縣官原是個下狠手的,只是前日吃了酒,在公堂之上眼餳耳熱,不省人事。一旁的師爺盯著老頭兒瞅了半天,悄聲和縣官說這人動不得,于是押下去。
那要告他的一家人聽到了,做丈夫的氣得在公堂上直嚷,女的哭哭啼啼,硬是被打了下去。老頭兒雖得了便宜,卻也好莫名其妙。他沒權沒勢,這師爺憑什么幫他?他也不是怕死,兒子都沒了,還是死了的好呢。
只等到第二天正午,老頭兒坐在牢里還沒想明白,師爺來了,他站在老頭兒面前半響,幽幽地說,“我認識你哥。”
老頭兒仍舊干瞪著眼,他是有個哥,印象中是個有點本事的手藝人。幾十年前,老頭兒還小時,就杳無音信,他早記不清了。“我哥當官了?還是發(fā)財了?讓你來救我?”老頭兒心下一喜。“死啦。死了快二十多年了。”師爺說。“死了?怎么死的?”“他給皇帝當差,出了錯,還不得死嗎?”老頭兒怔怔地看著他。“你就知足吧。一個手藝人,能給皇上效力,也是他的福氣。”師爺說,“不過,他那雙手也真和神了似的,可惜了……”
“我哥他做了什么?”
師爺賊兮兮地湊近了說,“他呀,做了個鳳凰出來!”
小少爺記得六年前那場災荒。那時他才十歲。母妃整日愁容滿面,小少爺?shù)溃澳赣H母親,你有什么可愁的呀?外頭鬧饑荒,餓不到我們。外頭死人,我們又不用死。”
母妃望著他,望進去,望著他眼中的她,萬千情緒交雜在一起,她不知道這皇帝怎么這么狠心,這皇帝的兒子怎么也這么狠心,最后,那哀愁還是像輕煙一樣散去了。她不知道要說什么,怎么說。
“母親,你是不是怕餓呀。你不用怕,我想,父皇還是照例會送東西給我們吃的。”
小少爺很聰明,午膳按時送來了,只不過是比平日里稍微粗糙了點。小少爺開開心心地接過。卻聽得他母妃說,“孩子,不要吃。”那聲音從小少爺?shù)念^頂凌空而下,威嚴凌厲。于是小少爺?shù)氖烛v在半空,一雙清水眼愣愣地看著母妃,不明所以。
那領頭的宮女,原是皇帝身邊的,她手里端著著一大碗熱湯,又沉又燙手,偏偏這母子倆又不接。她不免惱怒,說,“喲……”她的視線掃過,往下便不說了。因為但只這一個字,就把這宮女的傲慢不屑,陰陽怪氣都說盡了。
午膳小少爺還是偷偷地接下了。有一大塊肉,刀竟沒有將之切開,對皇帝他們是不敢這樣偷懶的。小少爺放在嘴里咀嚼,不像豬牛羊的肉,不像雞鴨魚的肉。咔嗒一聲,什么硬物碰到了牙齒。小少爺取出來一看,是一塊白色的石頭,上面有青色的紋路。其實那不過是一塊普通還帶著瑕疵的玉罷了,小少爺卻覺得好看,鬼使神差地塞到鞋子里一直藏著了。
他不知那塊玉就是他罪孽的證。
“哎喲!誒喲!我一把老骨頭禁不起大!你就放過我吧!”老頭兒吃疼,抓著師爺?shù)难澒懿豢纤砷_。
那師爺竟也哭起來,然而手上的力卻沒有減輕半分,“不是我不放過你,老頭兒,是你不放過我啊!這皇帝要是見不到鳳凰,我得死啊!”
“誒喲我哪能啊!我是真……真做不出鳳凰!我都不知道鳳凰長啥樣!沒……誒喲沒見過!”
“那你要是知道長什么樣,就能搞個活的鳳凰給我嗎?”師爺停止了哭聲。
“也不能夠啊!雖說我是他弟,我哥那雙巧手,我就根本就沒有啊!”
“那不然,我把你手砍了,把你哥從墳里刨出來,截了手安在你手上?”師爺好像是在認真地問。
“師爺您別跟我開玩笑了……我哥,他真什么都沒跟我說!”老頭兒哭笑不得。
師爺手向后一伸,從衙役那里接過一張畫,“你可認得這是誰?”畫中是個十歲出頭的男孩。
“這是我兒子!”老頭兒大叫。其實他早已頭暈眼花,這畫上幾筆簡描,哪里又能認得準是誰呢?
“你再看看這個。”
老頭兒睜開渾濁的雙眼,接過師爺手里的衣物,仔仔細細端詳著。那衣服是粗麻料的,深灰色,松松地系著著一條米白的腰帶。那腰帶原是從兒子他娘衣服上剪下來的。往事,兒子在田野間奔跑,在漏雨的屋頂下站著玩水,那件衣服就沾上了草味兒,雨水味兒,漸漸的將老頭圍住了。
驚喜,痛苦,惶恐和又重新在心里燃起的那么一絲盼望涌了上來,老頭兒的雙唇急劇地顫抖,師爺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師爺說,“你兒子在宮里。”
“在宮里做什么?”
“你可得用腦子想想,大饑荒那時候,誰不想要錢,保不準誰白撿一小孩賣進宮做奴換錢花啊。”
“我怎么才能救他?”
“學學你哥,做一只鳳凰出來。”
“這怎么和救我兒子有關呢?”老頭兒皺著眉頭。他心里想著另外的事,是誰賣了他的兒子,他非得把他活剝了不可!
“你想啊。那么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鳳凰站在金鑾大殿,皇上還不喜笑顏開,到時候你還不要什么有什么,何況你兒子呢。”
“這不是誆騙世人嗎?”
師爺蹲下身,“老頭兒,你見過鳳凰嗎?”老頭搖頭,“我也沒見過,”師爺說。“指不定世界上就沒鳳凰呢。”
“可見過鳳凰的人多著呢。”
“那些人見的鳳凰不都是你哥做的嗎?”師爺一副你真不可理喻的表情,“即使倒退百年,指不定還是其他人做的呢。”師爺接著說,“你可得快些啊,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你兒子命可危在旦夕呢。到時候,不是割了脖子,”師爺手伸到襠部,“就是割了這兒。”
老頭兒一凜。
后來老頭兒真的開始養(yǎng)雞,不是為了吃。他聽得師爺背地里悄悄和他說,哥哥造出來的鳳凰,其實就是雞。哥哥那時養(yǎng)了上千只雞,每隔幾個月,就把長得最壯的公母雞挑出來,宰殺其余剩下的,如此日復一日,有一年,“真的是奇跡般的,”師爺說,“就是有那么一只,竟長到了六尺高。”
但是光是六尺高還不行,照著這個法子,那些雞漸漸長出細長的脖頸,背部隆起。再后來,就是鑄字了,頭頂鑄上“德”,背部鑄上“義”,腹部鑄上“信”,胸口鑄上“仁”……
“王八蛋!”老頭憤憤地甩上了雞棚的門。“當我是女媧啊,想造個鳳凰出來就能成的?”
老頭兒從來沒成功過。日月交替,這些雞看上去還是那么小,也許大了那么一寸,兩寸,或者也只是老頭兒的癡心妄想。至于傳說中的燕頷、蛇頸、龜背、魚尾都一樣也沒有出現(xiàn)過。為了使得這群雞的嗓音能夠變得不像雞一點,老頭兒聽了師爺?shù)脑捊o它們的飼料里摻了百種毒。緊接著是鑄字,總是,總是失血過多死的。那些死掉的雞還帶著毒,毒氣散發(fā)出來,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雞棚里彌漫,游蕩,像悲哀的鬼。
那一壺茶已經(jīng)煮地咕咕冒泡。
小少爺坐立難安。
他搜尋身上各處,一個銀錁子都沒有,才想起先前他把錢袋掛在馬上。此時那匹死馬離此幾十里,想是一定會被人撿了去,馬背上的銀子,自也不必說。
他見老頭兒走上來,端著一壺茶瞧見他抓耳撓腮的模樣,趕忙強作鎮(zhèn)定坐下。
小少爺打量自己身上的衣物,抬起腳看看鞋子,思量是不是要把這一身衣物抵作飯錢。最終他找到了藏在鞋子里的那半塊玉,才安下心來。他已不知道那玉為什么在這里了。但緊接著,小少爺一顆心又吊起來,從今往后一切又要如何置辦。難道要吃野菜挖野草不成?還是去官府,這縣官可認得他不認得?
小少爺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眼里顯出異樣。
其時,官府實行賞罰制。凡是親戚,鄰人有罪,即便只是相識之人觸犯王法,舉報之人皆有功,可獲賞。
這個住在山藥的老頭兒,他有罪沒有罪?
定是有罪的。
為何有罪?
就憑他做事鬼鬼祟祟,說話遮遮掩掩。
什么罪?
今夜我就去探個究竟。
小少爺將那半塊玉擱在破木桌上,起身走了。他見老頭兒直勾勾地盯著那桌子上的半塊玉。
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兒。小少爺心里笑,雖不是什么好玩意兒,你卻也無福消受了。
半夜里,小少爺久坐榻前。直等到三更天,對面房里的油燈漸漸熄了下去。小少爺起身,舉著油燈徑直來到雞棚前。在那扇已經(jīng)蟲蛀的木門前,他深吸一口氣,那若隱若現(xiàn)的血腥味使他躍躍欲試。不知為何,眼前出現(xiàn)了鳳凰,他想象自己與之大戰(zhàn)三天三夜,最終將它馴服,策馬回宮,鳳凰羽翼照得整個金鑾殿蓬蓽生輝,父皇在龍椅上拈須微笑,群臣恭祝父皇萬歲……
小少爺推開門。他覺察到鞋子已被濡濕。
他屏息凝神,突然間腳下一聲翅膀的撲棱嚇得他倒退一步。小少爺提著油彎下腰察看,是一只雞。那只雞的骨頭漸漸軟下來,像一灘爛泥,死了,再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他提著油燈在棚屋的四處走動,目光所及,全是攤倒在棚屋各處的死雞,呈現(xiàn)一種恐怖的情狀。
小少爺大失所望,這與他白日里所想的不同。他沒有在棚屋里找到人的尸首。小少爺不明白,老頭兒殺那么多雞干什么呢?
但是管他想要干什么呢。小少爺眼前的鳳凰破碎了,羽翼衰落了。金鑾殿結上了蛛網(wǎng),山河不再。小少爺悻悻地想要退出去,手剛拂到木門,想了想,又退了回去,將油燈擱在地上。湊近一只死雞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這一看就成了大禍。
他用手碰觸雞背,竟摸出其上縱橫交錯的溝渠。是個什么花紋不是?小少爺越發(fā)疑惑,小心地舉起油燈,昏黃的光線下,還留著火影影綽綽的影子。一個義(義)字浮現(xiàn)在雞背上。
小少爺把雞翻過來,這時血從他的手指縫中流過,抹去血,果然“信”字顯現(xiàn)。水到渠成,頭部,翼部……一切正如小少爺心中所想。
一如古籍所載。
這是鳳凰?
不……小少爺心內(nèi)若有閃電劈過。他看著這個丑陋的,奄奄一息的死雞。心內(nèi)一陣狂喜,這是,偽造鳳凰未成!這可是抄家的死罪啊!
眼前的鳳凰又出現(xiàn)了,它向小少爺展開豐滿的羽翼。快樂啊!
他不知這是他此生最后的興高采烈了。他已久居棚屋,毒氣早已散入到他體內(nèi),在下身盤踞。此時他突兀站起,毒血上涌至腦,又于體內(nèi)翻涌,一時之間頭暈眼花,腳下軟綿無力,倒在這一堆死雞旁。
那些雞上密密麻麻刻著的德、義、信、仁還在散著毒,流著血。
那一刻小少爺心里突然在想,為什么這些血不會凝固?為什么流了一日也沒有凝固?
小少爺不知道的是,自父皇登基二十年,那些血就沒有停止過流動,找鳳凰,終究是癡夢一場。
小少爺同樣也不知道,他今日里從鞋中拿出來的那半塊玉,那原是掛在老頭兒的兒子身上的。他今日這一劫,便是償還六年前大災荒時犯下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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