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也好》

　　——歐陽軒珠

　　在我們村有一位拾荒者，說是拾荒者，其實就是一名乞丐。自從我記事以來就有了他，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年哪月哪日生的，村里人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確切年齡。

　　我在村里大戲臺底下的“老人論壇會”（其實就是那些吃飽了沒事做，蹲一起討論別人家的家事，還有天下大事的地方）旁邊聽他們提起過他。

　　他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幸福的孩子，有爹疼，有娘愛，家里也還有點小錢，偶爾還可以揮霍一番，十六七歲的時候就娶了鄰村的一個姑娘做了老婆，生活過得也是美滿，兩年后又給家里添了一男一女，日子過得甚是滋潤，可是在他二十多歲那年，厄運降臨到了他的頭上，他的老爹去外地打工，因逢大雪，天寒地凍，一個不小心掉下山崖帥死了，他的老娘傷心欲絕，過了一半個月也與世長辭了，短短幾個月，家里就少了兩副碗筷，那時的他臉上就掛上憂愁。據說后來有一個赤腳道士去過他家，后來不知怎么地，他也學起了陰陽之術，不理家中事事。過了一段時間，縣城通了火車，他的老婆特別好奇，就帶著兒女去看火車了，他也沒有在意，可誰能知道，一個不注意，三條人命就放到了火車道上面，連全尸都沒有，他徹底奔潰了，一把火燒掉了自家的房子，便瘋掉了。

　　我記得他的時候，他的頭發已經花白，臉上全是污泥，偶爾還能看到眼睛眨啊眨的，頭發比那愛因斯坦的還狂亂，說實話，已經沒什么人樣了，兩根筷子般粗細的鐵絲英勇的做了他的耳環，滿是泥土的腳丫被人踩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有些地方還滲出了黑紅色的血，有些地方已經結痂了。

　　村里不管大人小孩，碰上了都會欺負一下，大人們會用一些淫穢粗俗的語言調侃他，偶爾還會揭起他幾十年前的傷疤，而他只是挪挪身體，轉過頭表示不想聽罷了，就這樣平常的再不能平常的動作，卻會引起人們的一陣狂笑。小孩子則就不同了，尤其是那些調皮的孩子，用棍子搗他的鼻子，用打火機燒他的胡子，把塵土撒到他的頭發里面，反正覺得怎樣高興就怎樣欺負他，而他卻只能默默承受，因為反抗會遭到更嚴重的欺負。

　　我的父親常常告誡我，以后一定要有出息，不然會被別人欺負，不能抬起頭做人。在不經意間，我卻牢牢地記住了這句話。

　　后來，我長大了，去外地上高中了，走出了村子，走出了大山，一頭扎進了鎮子，說實話，偶爾會想起他，在心里會問問，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樣了，是死還是活。匆匆一學期就那樣完了，記得那年冬天特別冷，出一口氣感覺就要被凍住一般，我帶著一身寒氣將要回到家里，剛到村口，就看到一堆人在那里議論什么，由于好奇，我就湊過去聽了聽，就聽到了他的死訊，據說是一個老大媽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已經凍死在了她們家的柴墩子里，走著走著，不經意間已經到了家門口。

　　我想，凍死了也好，最起碼以后就不再承受這世間的罪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