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天堂
十二月的雪紛紛擾擾的糾結著一整個冬季漫長的天,既不蕭索凜然也不和煦溫暖,夾雜在其中無法動彈的噤若寒蟬氣息,格外沉重,而太陽昔日的火熱此刻在濃稠的云層里也快要睡去,那隱藏在暗處或以人類無法親眼目睹而明目張膽橫行人間的巨大悲流,正在以一種人體極限不能承受之重,漸漸地,蜂擁而來。
一陣風撲過,蹲在山垛后的我冷的直打哆嗦,眼瞅著不遠處,奶奶坐在麥地里顯眼的墓堆旁,兩條腿深陷在積雪里,含糊不清的說話,像是自言自語,又仿佛是真的有人和她在對話一樣。我多次起身想上前去把她拉回家,可又不忍心。
茫茫天地間,她是那樣的孤獨。哀莫大于心死。有的人活著,卻已經死了。我的臉被風打的很疼。
“找到她了就趕快回來,凍死在荒郊野嶺讓不讓人過年了!還嫌家里死的人不夠多嗎。”媽媽特有的嗓門異常氣憤。
“不用你操心!”不等媽媽狂風暴雨的謾罵接踵而來,我掛了電話。沒來由的生氣,做兒媳的,多包容一下婆婆的苦就那么難嘛。關上手機,我還是不得不打斷沉思的奶奶。畢竟飛揚跋扈的媽媽有充足的理由去隨時給理屈詞窮的奶奶擺臉色看。
“回去吧奶奶。”
她點了點頭,那平日里被歲月風塵都沒有感染的細長雙手,干枯的像柳樹失去水分的枝條,慢慢地撐在地上,跌跌歪歪的站起來,厚厚的黑色棉衣腿腳濕去大半。我趕忙去扶住她。
漫山遍野無邊無際的雪花在太陽光下強烈的反射著啄痛眼睛的白,而天空,慘烈的漫天飛舞著龍鱗般璀璨的花葉,像是飄灑在空中禱告的紙錢,一層層的落下來,靜穆而悲涼。下山的路陡峭,奶奶使勁抓著我的胳膊。
“大晚上的一個人怎么上山的。”我免不了好奇的問奶奶,農村的臘月,山路狹窄不說,加上持續的大雪,上山是件危險的事情,何況是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在一片漆黑中。
“素蘭還像小時候一樣向我要新衣服穿。”奶奶答非所問,我知道她是太想素蘭姑姑了,白發人送黑發人,也送走了她這一生中唯一一個最親近的人。
生命往往給人措手不及的打擊之后,是再接再厲著狂風暴雨的最后一擊,常常是致命的。
躺在奶奶的身旁,半閉著眼透過木窗時而呼嘯的風聲中,聽她寧靜的嘆息。如果我死了,素蘭活著,唉,這或許也不好,她遭了那么多罪,死了也好,死了也就解脫了。
我有時會很怕她,爸媽常年在外,她為了不讓我跟上村子里其他孩子學壞,即使是回家晚一點沒有像樣的理由也要被她提著笤帚打一直持續到初中畢業,晚上屁股太疼,睡不著覺,她再很心疼地讓我乖乖爬下,用她沾了許多皺紋卻依然瘦削的手捋我的頭發,哄我入睡,我從小到大都喜歡奶奶身上的氣味,素凈而暖洋洋的。
她拿出素蘭姑姑年輕時的照片給我看,雖然是二十多年前的黑白照,也難以抹掉姑姑容顏美的那么自然,而我始終搞不清楚她那雙干凈的眸子為什么帶著深不見底的憂傷,如初秋的晨霧靜謐在眼瞼上。我突然肺里像是被風雪嗆住了一般,呼吸硬生生的卡住,所有壓抑在內心一望無際的失落從小到大匯集在我猛然間冰涼開來的心臟里,如拋棄了在絕望的條件下無能為力等待死神降臨一樣的無助和恐懼。
媽媽在門外的腳步驚擾了奶奶藏起照片,我掉過頭面對著墻假裝熟睡,如果不是媽媽的神出鬼沒,我一定會肆無忌憚的悲慟大哭。我也像奶奶想念姑姑一樣,這樣的想念她。
用被子遮蓋住腦袋,在厚厚的被褥密不透風的黑暗中,姑姑慘白的臉頰上僵硬著淚水的痕跡,緊緊抓著我的手,似笑非笑的,我回家的第一天,她精神氣頭好了許多,中午便要吃番薯,我騎著摩托車到二十里外的小鎮去買。但我回到家的時候,姑姑只留下一副冰涼透骨的軀體,奶奶一聲不吭的給女兒穿老衣,房間里站著許多的人,卻沒有人肯搭一把手。
我又夢見姑姑了,她說:小寧,你要對青璃和奶奶好一些,她們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把姑姑埋在陰冷地下的那個晚上,我夢見她穿著一身絲綢的旗袍,那是她留在我腦海里記憶最深刻美麗的瞬間,她走到我的面前,輕輕的抱住我說,小寧,你要對青璃和奶奶好一些,她們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我說是,是,我聽你的話,你回來,回來好嗎,我想你啊。
人死后總會有很多的儀式,讓活著的人虔誠的悼念,直至漫出記憶。而對于姑姑,她的頭七和二七,是我和奶奶在送走她的路上化了幾張冥幣便了了心愿。三七之前,我已經離開了家,連新年都沒來得及過。
木然打電話說,大年三十不出現在我的面前,你這輩子就再也找不到我。我知道她說到做到。
我離開家時天晴的一覽無遺,銀裝素裹的天空,唯獨冷的出奇。奶奶穿著快要一個月沒有洗的棉衣送我到路上,我們互相看著漸行漸遠,然后消失不見。我抱著頭開始哭泣。姑姑,愿你在天之靈保佑奶奶平平安安,不要讓她再受苦了。
終于還是舍不得我,要不然也不會回來的對吧。木然在車站旁若無人又挑釁的玩弄著我脖子上的圍巾。我隨手扳開她的胳膊,你要死要活和我沒半毛錢的關系,命是你自己的,你愛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這是最后一次。
你站住,我讓你站住。再不站住我就去死。她沖過來抱住我,你為什么就不能好好對我呢,我這么愛你還不夠嘛。近些日子接連發生的事情使得我腦子亂成一團粥,已經無暇再去搭理木然的鬧劇了,我推開她,徑直打開路邊一輛出租車的門。慕寧,你不要忘了,青璃的命還在我手中。
我真的有一種把她拉到馬路中間同歸于盡的可能。
青璃熟睡的樣子像孩子一樣溫柔,斜躺著,腿微微蜷著,好像不會睡醒卻一直清醒著的慵懶面容,如處在白光燈下被四面八方的白色喪心病狂的侵蝕著,嘴唇上活生生的生出一層薄薄的痂。那一刻,我心真的很疼,為什么生命如此荒唐,命運這么殘忍。而我恨自己,在這被囚禁的監牢里,只能任一切隨時都可能出現的黑暗力量一拳擊在我的心臟上。舉手無措。
對,心臟,就是這該死的心臟。人為什么要有心臟,它提供給人正常的心跳,為什么又要終止下來。
到底為什么呀。你告訴我。二十三層高度的樓房外面依稀可以看見幾只鳥兒飛過。這是南方的城市,卻依然擁有冰凍的功效。也會冷。
“你還來干嘛,我不讓你管,不讓你們管。”我轉過身,青璃面朝著我,和姑姑一個摸樣的眼睛疲憊的時常閉合。她緊緊的盯著我,“你們不是打算拋棄我了嘛。你回來干嘛啊。”
“我說過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媽媽也說會陪我一輩子,可結果呢,她還不是偷偷的走掉了。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別怪她好嗎,青璃,畢竟是你的媽媽。她或許也迫不得已。”我不知道這樣瞞著她是不是就可以讓她安心的接受治療了,但我沒有其他的辦法。“奶奶總是念叨姑姑,等你病好了,我們一起回家看她,她會很高興的。如果你不愿意回去,我們可以把奶奶單獨接出來。”
“她不是你奶奶,是我外婆好不好。”
“是是是,是你外婆,不是我奶奶。”從我認識青璃的時候,她一直很好哄,盡管有多么的生氣,只要三言兩語就能恢復原先的樣子。
我后來才知道她這么的易于滿足,只不過是因為她從出生起就沒有得到很多,也知道她得不到所以不再強求。
除夕的晚上,這座城市史無前例的落了一場浩浩蕩蕩的雪,漫天炫目多彩的禮花一齊齊在空中盛開出巨大的新年祝福,一家家圍在電視機前的溫馨場景繪制成一幅飄渺的畫卷,我從公司回來,木然靠在門口墻上望著一片通亮的夜空。
“其實你不用這么拼命。”木然舒展了一下身子,勉強的笑了笑。“我可以給你錢。”
“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能做什么呢,木然,你幫了我這么多,謝謝你。早點回家吧。我先進去了。”
“能陪我吃頓飯嘛?算是,我求你的。”
“青璃還在等我。”
“青璃!青璃!你就只知道青璃,她遲早要死的,先天性心臟病是沒得救的。”
“滾。”我伸在半空中的手愣是沒有打下來,在曾經糾纏的日子里,我不知道給了木然多少的耳光,卻在此刻覺得什么都是無濟于事的。我緩緩的抱住她的肩,“別讓我再看見你。也算是我求你的。”
我打開車門,把木然推進去。猛地關上了門。抬頭的空隙里,青璃站在陽臺上同樣的轉過了頭。
她做了琳瑯滿目整整一桌子的飯菜,坐在我的對面,給我夾很多,卻讓我更加忐忑不安,我試著解釋,她便另起話題。她不說,我也不再強迫。收拾完已經十二點了,青璃拉我坐在沙發上,她躺在我的懷里,就如我躺在奶奶的懷里一樣,我們都需要被保護。
我不想再去治療了,不管是心血管造影,還是色素稀釋曲線測定,肯定很疼,明明治不好的,只是陡增些沒必要的花費罷了。就這樣也好,或許不會發病,那么我們還是可以正常的生活下去。
你說什么?疼總比等死好吧。我史無前例的生氣,咆哮。能不能別這么自私,你能不能替我考慮一下,我整天提心吊膽,看不到你在我身邊,你知道我有多恐懼嘛,我害怕失去你,我沒有那么堅強,可以隨隨便便看著親人一個個離我而去。
我腦子絕對壞掉了,甩上臥室的門打開酒,只想把自己灌醉,所有的委屈與憤懣洶涌澎湃,為了給青璃治病,我想盡辦法接近木然,因為她有花不完的錢,足夠讓我心甘情愿的名譽掃地,什么他媽的尊嚴,人格,我統統沒有了。整天對著一張不喜歡的臉阿諛奉承,讓她愛上我,當她再也離不開我時,我又想過河拆橋把她一腳踢開。
半夜醒來的時候,腦袋仍然昏昏沉沉的,我習慣性的伸手去抱青璃,可觸到空蕩蕩的半邊床位,客廳,衛生間,找遍了所有角落,就是沒有青璃的身影。我一下子慌了,她自從和我搬到這座城市,幾乎是醫院和家兩點一線的地方來去走,她連外套都沒有穿,能去哪里呢。
我沿著住宅附近的街找,榮華落幕后的冷清,除去路燈打開來的燈光漫不經心的隨風雪搖曳,只剩下一聲聲的喊叫一聲聲的消失在深邃的要吞沒人的空洞里。青璃,你在哪里。一串串的腳印在鋪天蓋地的大雪里迅速被覆掩,我全身的力氣似乎要一泄而光的推行著我漫無目的卻忙碌的奔跑著。
有一個瞬間,我感覺我掉進了一個沒有親身經歷過的虛幻世界,一片白色讓我迷失的措手不及,沒有人搭理我,只剩下我一個,我被野蠻的抽空最后一絲抵抗。
姑姑,你幫幫我,告訴我青璃去哪了,我不能沒有她啊,你說話呀。
新年的第一縷曙光穿越過人山人海,筆直地射進這個人世間沉睡的狀態中,青璃抱著膝蓋,坐在門口,單薄的身子在瑟瑟發抖,那一刻,我突然失去了親吻和指責的勇氣,全身的骨頭喪失了支撐的作用。她一覺睡到了晚上八點,我重新熱了飯,她吃了幾口便吃不下去,坐在沙發上發呆。
從此以后,我失去了和木然的聯系,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我銀行賬戶匯入了兩百萬。
青璃的病情一直穩定,我新開的公司也逐漸步入了正軌,爸媽催促我快點成家,老大不小的了,我承諾下來,青璃也消除了爸媽會因為她的病的緣故而阻止我們婚事的顧慮,拖了整整五年,她終是應允了,奶奶的身體從夏末開始變的糟糕,恐怕難熬過這個年頭,青璃不想抱憾終身,臨末之前要見外婆一面。
我在回家的路上,又看見了姑姑,一襲絲綢的旗袍,只是這次無論我怎樣說話,她都無動于衷的沉默著,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夢到她了,我以為姑姑已經淡出我的記憶了。
慕寧,媽媽會不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被青璃問的茫無頭緒,放佛她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樣,我本想著,只要奶奶守口如瓶,爸媽不要說出真相,一切都會順利進行下去的。他們會為了孩子的幸福而愿意撒善意的謊言的。
會的,她一定會的。
姑姑,我和青璃的婚禮你一定要來。
又是一年的冬季,這分外妖嬈的天際線,盤踞著廣闊無垠死氣沉沉的大片大片的蒼白,五年前還一貧如洗的小山村,如今家家都是紅磚青瓦。盡管時光罪大惡極,我仍然要感謝她,謝謝她讓青璃還在我的身邊。那么,歲月就一切安好。我就可以安心的工作,靜下心來養家糊口。盡自己最大的可能讓家人過上富裕的生活。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姑姑在天護佑的功勞。
婚期訂在正月十五,過完年,爸媽和族人都在著手準備,我和青璃只需要負責拍婚紗照。
我猶豫了幾天還是決定帶著青璃去姑姑的墳前祭拜一下。
今年的雪始終沒有大面積的落下來,只是冷空氣時常讓整個山莊陷入天寒地凍的境地,使得樹木看起來格外的干燥,餓壞了的麻雀顧不得寒風刺骨,胡天海地嘰嘰喳喳地發出嗚咽的叫聲。站在姑姑的墳前,四周高聳光禿的山群上殘留著未經踩踏的稀薄的雪,像是天地的手在造風景圖畫快要竣工的時候半途而廢。而那家家戶戶爐灶里升起的炊煙彎彎曲曲的混合在烏云里,一而再,再而三,天邊的云朵慢慢加深了淺灰色。
依照習俗,姑姑的墳地重新遷到另一塊田地里,枯黃的小麥由于沒有雪花織成的棉被,無精打采東搖西擺的被風任意凌亂,再被十幾只羊啃的細細碎碎,滿地狼藉。
“小寧,來看你姑姑了。”放羊的老太爺提著長長的鞭子一個勁兒的趕羊。
“是啊。”我沒怎么在意,自顧自的和青璃在墳前燒紙。
“后天就結婚了吧,如果素蘭還活著,能看到侄子帶著這么漂亮的媳婦回來肯定會很高興的。”我突然全身不自覺的顫抖。
“我媽媽?死了?”青璃從地上猛地站起來。不相信的看著束手無策的我,我的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本來想要瞞天過海,把真相掩埋,讓青璃懷著對姑姑的希冀生活下去,從小到大,姑姑一個人拉扯青璃,他們相依為命的感情,已經不是血緣能夠解釋的,姑姑在醫院最后望了一眼女兒后,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再三告誡我要瞞著青璃,要不然青璃會生不如死的。
如今,卻因為不相關的人簡單的一句話便將所有的迷局都打開。甚至我為了不讓這個事實重見天日,說服了青璃不要和奶奶相認,反正能夠在一起生活就夠了。
可是,一切無心的罪過,如詛咒的血印一樣,在天空濃縮成一道紅色的天網,無聲而來。
家已不再是家的樣子。
奶奶說,**讓她從錦衣玉食的世界里一夜之間失去一切,年紀輕輕便守了寡,為了活下去,帶著素蘭姑姑再嫁給比她大十二歲的爺爺,后來爺爺也去世的早。為了給爸爸籌錢娶媳婦,不得已把姑姑嫁到更加偏遠的地方。可姑姑的命比她還苦,結婚不到一年,就讓人家不要了。
媽媽說,奶奶的命硬,克死了丈夫不說,連親身女兒也不放過。她又說,爸爸是混蛋,**了姑姑,生下了我,她后來說是她自己命賤,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來。
爸爸只是一味的說,女人是禍水。
姑姑說,她后來打工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很愛她的男人,同情她的身世,便私自主張嫁給了他,只是沒過幾年,因為心臟病而去世。剩下她和尚且年幼的青璃。而鄉下循規蹈矩了上千年的習俗不允許孤兒寡母回娘家,甚至會連累了奶奶。
我說,我能說什么呢。
在那一夜,青璃走了,奶奶喝了農藥,了卻了余生。
我以為會有一場汪洋恣肆的風雪將給這一場生命的突變畫上白色的句號。
奶奶穿上旗袍,絲綢的,我摸她的手掌,輕吻她的額頭,她卻不再像我的小時候同樣來親吻我。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脫了。奶奶,你一定是太想姑姑了吧。
所有云卷云舒,迎來了春天綠意盎然的生機,我一直沒有等到白色的雪花。
我回到那座城市的時候,木然在車站接我,她讓我蹲下,把自己的圍巾拿下來披在我的脖子上。然后讓我推著她走,這個鬧騰的女孩曾幾何時變得如月光一樣的溫和。
“你好嘛?”
我已經不想再說什么。
“她,去世了。”
雖然早就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可還是承受不及。
“自從半年前青璃回來后就一直和我住在一起,之所以不告訴你,青璃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對。畢竟你和她……”
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面對。
“她生了個孩子。女孩。”
青璃一直想要一個孩子。但生孩子會直接影響到她的生命。
“時光真是個捉弄人的東西,當年你把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丟在車里,我那時候的心情應該算是傷心欲絕吧,開著車,腦子里卻滿滿的都是你轉身而去的畫面,車撞在了路邊電線桿上,沒有人幫我,我打你的電話,是青璃接的。她救了我,可這兩條腿是無法再走路了。”
后來我時常精神恍惚,閉上眼睛就能隱隱約約的看見姑姑,奶奶和青璃朝著我哭。在那許久都未曾見到的白皚皚的雪山里,她們穿著旗袍,在冰天雪地里素凈而又暖洋洋的。
青春是浮夸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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