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人提起過,當一個人接近死亡的時候是一種怎樣的恐懼,那種深入骨髓的麻木感似乎已經擊穿人生全部的信念,內心的困惑也龜縮在冥冥之中。
作為一名浪客,也是一名劍客,更是一名刺客,但他的夢想只是一名浪客,一個逍遙于人世的閑人。
有人說,人一輩子都是背負著重量在前行。
而此時這個名叫做熊方明的年輕人,以及同行的十二個人則是背負著生命和尊嚴在前行。
一個月前。
鄉村的寧和給人一種世外桃源的錯覺,炊煙繚繞,芳草連成一片,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村莊里,住著世代耕耘的辛勤農戶,他們純然而質樸的存活著,在這樣不平和的江湖之上,他們渾然不知危險的存在。
也許危險的到來只需要一個契機,也許危險本身就毫無征兆,隨時隨地就會降臨。
午夜時分,所有的村里人紛紛沉睡過去,偶爾的幾聲雞鳴在空氣中劃過,似乎一切都是原先的模樣。
三個黑衣人影穿梭在山林之間,速度極其迅捷,在這樣的黑夜之中除卻能聽到微小的腳步聲,幾乎難以看到他們的蹤影,他們快速朝著鄉村移動,而鄉村卻一如既往的平靜。
“大哥,這個村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有錢的村啊,估計也搶不到什么好東西,咱們現在可是朝廷通緝的重犯,貿然行動有一定危險啊?!?/p>
“老三,別忘了九道山莊的委托,我們答應他們要帶去十三個奴隸,如今十二個已經找到,只差這一個了,村里人年輕體壯的多的是,隨便抓一個送去,好完成當時的承諾換取重金,也夠咱們在江湖中逍遙的了?!?/p>
這個被喚作大哥的人,身材高大,不像是中原人士,而所謂的老三,則是一個身體略胖,身材矮小的人,他們一行三人此時正站在樹林邊界的一處山坡上,可以看到整個鄉村,靠在樹干上的人沒有開口說話,但可以清楚的知道他是三人中的老二。
老三將手中的劍插在了地上,劍鞘搖晃了一下穩固在泥土里,可以看出他的力道相當的大,而從他的神情則可以看出,這只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話說九道山莊要這些年輕奴隸做什么?”老三一只手撐著插在地上的劍柄問道,略胖的身軀讓泥土有些松動。
“做事,拿錢,從來不去追問緣由,這就是我們的原則,我們草原三劍客從離開草原那刻起就注定要這么活下去,原因對我們來說,還不如一壺酒,一兩銀子來的劃算?!?/p>
大哥的話語讓周身的環境瞬間變得寂靜下來,老二和老三對于他們大哥所說的話似乎深信不疑,也許這就是他們的信條,他們生存的信條。
時間不斷推移,村子的輪廓也逐漸清晰,露珠從樹葉上滑落,滴在老二的脖子上,他渾身打了個冷顫,扭了一下因長久不動而有些酸痛的脖子。
“差不多要行動了,老二,你從西邊,老三你東邊,我從北邊,記住別放過任何一處,反抗者直接。”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老二老三兩人心領神會,紛紛點頭,待老三將劍從泥土拔出后,三人的身影也消失于朦朧夜色,彌漫著殺戮氣息的三人,使得整個村莊瞬間染上了恐怖的氛圍,而村里人此時卻渾然不知。
“你們都給我快點!”手拿鞭子的中年男子訓斥著十三個由九道山莊發往王府的奴隸,崎嶇的山路讓他們變得更加憔悴,碩大的鐵鏈拴在他們的手腳之上,紅腫出血的手腕和滿是傷疤的雙腳,細看之下就能看到雙腳的慘狀遠不止這些。
熊方明滿臉都是干掉的血漬,讓人看不清其長相。他用手攥著手銬上的鏈子,饒是如此,手腕處依舊被磨的皮掉了一大塊,他瞇著眼睛看向遠方的太陽,瞳孔里閃爍的似乎是一種未知的渴望,也許是對新生的渴望吧。
“八號說你呢!發什么愣,趕緊給我跟上隊伍,再不快點看我不抽死你!”
中年男子咬著牙說道,語氣里沒有一點人情味,就像是在對待牲畜一般冷血無情。
熊方明是十三人隊伍中的第八個人,也就是八號,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除了他自己,另一個就是林嵐。
“熊大哥,我美嗎?”
一個貌美如花,充滿活力的少女拉著自己的裙擺在少年面前轉了一圈,青藍色的裙子映襯出女子特有的純然。
少年點了點頭,雙目一動不動的盯著少女看,少女被看得臉色有些潮紅。
林嵐,熊方明的青梅竹馬,打小一起長大,林嵐對熊方明有著很大的依賴心理,在林嵐眼中,熊方明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和信仰,她無法想象有一天失去熊方明會是一種怎樣的感受,而熊方明對林嵐也有著極大的好感,兩人一直都是村里津津樂道的一對金童玉女。
“嵐,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照顧你的?!毙芄饷魍蝗涣髀冻鲆环N相當認真的神情,這神情讓人深信不疑,林嵐有些呆滯,臉上透著一股幸福的色彩。
林嵐踩著輕盈的腳步,轉過身走到山坡邊的百花處,蹲下身子,欣賞著百花爭艷的美景,笑盈盈的樣子,定格在熊方明的視線里。
崎嶇的山路讓十三個奴隸受盡了苦頭,他們之前人生所有的痛苦加起來也許都不及此時帶著沉重的鐐銬來的痛苦,身體上和心理上雙重的折磨,讓他們逐漸喪失了生存的欲望,不過有一個人例外,他就是八號熊方明,即使臉上血肉模糊,依舊能從他那閃爍的眼睛中看到一些異樣神采。
一路上十三個人彼此沒有說過一句話,從九道山莊出發走了十五天左右的路程,他們互相只是隨意瞥了對方,并沒有交流,也許在他們眼中,彼此都是不同世界的過客,即使都是奴隸,也不例外,每個奴隸都有自己的江湖。
十五天的路程就像好幾十年般漫長,他們還算安然的來到了王府,被帶到了王府的院子里,王員外捋著胡須來到院子查看這些他花大價錢托九道山莊買的奴隸,草原三劍客實則是這個委托的第三手了。
王員外眼睛隨意瞟了幾眼跪在地上的十三個奴隸,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對拿著鞭子的中年人說道:“去管家那里領錢,記得跟貴莊莊主說這幾人我很滿意,不錯!不錯!”
王員外搖晃著發福的身軀走下臺階,想要近距離的看一下自己花重金托九道山莊買的奴隸,這些奴隸都是要被送往邊境的。
他擼了擼袖子,把手放到一號凌亂的頭發上,這個動作才剛發出,便聽到了一陣鈴鐺的聲音。
鈴鐺的聲音越發急促,片刻之后,院子被濃煙籠罩,視線瞬間變得模糊,隱約中可以看到一個白衣男子,王府家主王員外被這突發事件驚得有些失措,當他看清楚白衣男子手中拎著一把劍時,瞳孔縮小,那不是一把普通的劍,而是一把劍尖正在滴血的劍,這不難看出,眼前的白衣男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王員外站在遠處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白衣男子徹底從濃煙中走出,他的氣質并不像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主,渾身散發著清秀的氣息,倒像個讀書人,這種過于柔美的男子并不是熊方明所喜歡的類型,從小在村里長大的熊方明被父輩們灌輸的是最純粹的男人實力之道,他更喜歡偏霸氣的男人,那樣才能體現出男人的本性。
白衣男子望著眼前的十四個人,嘴角彎彎上揚勾起了一個弧度,他“嘿嘿”笑了笑,這突然的氣息轉變,帶來了巨大的危險信號,他手動了,不對,正確的說是他的劍動了,十分的快,這相當快的出劍手法,只有經歷過無數次訓練的人才能掌握,而那種殺意,只有經常殺人的人才會有,可以說白衣男子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戴著面具的殺手,柔美的身體下蘊含巨大的殺機。
王員外的手還停在胡須的位置,只是整個人都沒了生機,臉色失去了紅潤,身體也倒在了地上,地上的血跡蔓延開來,形成一道充滿死氣的血紅畫面,這電光火石間的變化,讓十三個奴隸受到了極大的震撼,眼神里紛紛露出了驚恐的神情,當然,除了八號,只有八號在白衣男子出劍手刃王員外時眼里充斥的是感激,其他的奴隸眼里只有驚恐。
白衣男子此時的臉色并沒有發生什么變化,依舊給人以柔和的錯覺,他將十三個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只是在看到八號的時候,眼神明顯停了片刻,他輕笑了一下,眼里有錯愕,也有驚喜,不過更多的是清冷,他淡淡說道:“該走的,不會留下,死亡也只是一瞬間的事?!?/p>
他充滿隨意的面孔讓除卻熊方明之外的十二個人心生寒意,頭皮發麻,這十三個奴隸,可以說都是平凡的普通人,大多數都只有十七八歲的年齡,但看到一個人如此迅速的被殺害估計都還是是第一次,而熊方明不同,他同樣看到過類似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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