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出殯的那一天，我請了半天假去送他最后一程?；貋砗蟛⒉皇且驗榻腥隧敯嗄侨擞衷诮o老板做蛋糕時被罵而酒店罰了我兩百，而是酒店對于老錢的死的重視并不能像他名字——陽光那樣叫人溫暖人心，不過我當時很快就沒再糾結這件事了，因為還有一個月，只要一個月，這里再怎樣都與我無關了...

　　我依舊清晰地記得，我在酒店苦苦學了半年做面包后終于可以上晚班學做蛋糕了的那一天，正是老錢進入酒店的那一天。老錢本名叫錢陽光，在我們廚房處于一個尷尬的地位，介于二佬和各部門主管之間，是個典型的吃力不討好的類型。由于他這個職務上的班次和我的一樣，所以不出半個月，我就能在大佬二佬之后第三個敢叫他老錢的人。雖然老錢年紀剛奔過三，但他那張從滿滄桑的臉，將他的年紀又老高了好幾節，出來工作讓人都以為是那種孩子都二十出頭自己卻還得奮斗的中年父親。

　　老錢這人說話直為人也直，性格豪爽，做事講究原則做事，不阿諛奉承，不算計人心。

　　有一天，他看著我做蛋糕時突然大叫一聲，把我嚇個半死，還以為他看到我蛋糕里又有蟑螂。上一次他看到我的工作臺上爬著三五只小蟑螂，他特別驚訝的大叫一聲，正準備將它們拍死，只見我直接拿出火槍將它們全部燒焦，然后看我特淡定地說：“你知道我在餅房最開心的事情是什么嗎？”他搖頭說不知。我說就是殺小強。只見他驚訝地瞪著眼看著我。

　　我趕緊問他是不是又看到小強了，我心想不應該呀！經過我幾天的強化，按道理他看到小強后的第一反應就是躡手躡腳找火槍，然后殺它們個措手不及?。?/p>

　　只聽他說：“你這面墻燙死人啊！”

　　“我還以為是什么呢？我早都知道了。”我說。暗自吐了口氣，心想還好不是有小強。

　　“這么燙為什么你們不找大佬反應呢？你看這里還有暗線，這樣下去遲早要爆炸的，要爆死人的，我跟你說！”老錢一本正經的說。沒想到沒過三個月老錢這么隨口一說的還真的應驗了。

　　我卻不以為然，這面墻早在我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燙的不行了，也曾向大佬還有上級反映，得到的回答個個都是事不關己的樣子，異口同聲說等出了事再說，所以這一拖又有過去半年了。我笑著說：“哎呀！沒用的，在這里誰理你呀！你知道我們餅房最高溫度有多少嗎？34度??！沒有空調沒有抽風，整一個大火爐！”老錢插了一句，“難怪你這么黑！”。“上次熱到實在不行了，申請說能不能裝個空調，不然蛋糕都沒法做了，一邊做一邊溶?？赡阒览峡傇趺凑f嗎？他說‘裝空調不用錢??！再這樣受不得苦那你就走??！我還可以再請。’要不是想在這里學做蛋糕，我早都走了。你看我餅房走了多少個師傅換了多少個主管？”

　　“哎！你們這下有的受了。對了，你猜早班跟晚班的區別在于哪里？就是一句話的區別?！崩襄X得意的說。

　　“一句話？早班是累死我了，晚班是好無聊??！”我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了，可我沒說出來，裝作不知道好戲弄一下他，于是問他到底是什么？

　　他說：“早班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又下班了’，晚班則是‘今晚吃什么’。早班不管忙于不忙，最期待的永遠是能下班然后出去玩；晚班就不同，不管今晚會上到幾點，到了一定時間后就是想今晚要吃什么來犒勞自己?！?/p>

　　“哈哈！太精辟了?？偨Y的太好了”，我看了一下是時間，已經到了20點了，于是就順口說：“今晚吃什么？”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看到凍廚的主管范小建對著我笑，那種笑帶著一絲詭異，讓人心里不免有些寒顫。說起這個凍廚主管，那真是人如其名，最愛的就是犯賤，不對，這樣說還是不夠體現他的等級，應該是犯大賤才對。平日以拍領導馬屁和算計周圍同事見長，其部門基本技能幾乎跟一個剛來的學徒差不多，做事潦草沒有耐心，脾氣卻還挺大。只允許他調侃別人卻不讓別人開他玩笑，所以我們同事私底下最討厭他，直接叫他犯賤。不過他這樣的平行卻還有朋友，那就是在他這些種種劣跡下更高他一步的二佬，兩人簡直是相賤恨晚臭味相投沆瀣一氣。

　　正當我還在對犯賤的笑進行剖析的時候，就看到老錢滿臉憂愁的走過來，看到我又馬上微笑起來，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后來盤問后才知道，犯賤今天一早將我和老錢昨晚將出餐用的排骨吃掉的事情跑去跟大佬打小報告。我把圍裙怒摔到桌面上，罵道：真他媽的，他自己吃的時候我們說過他嗎？

　　昨晚我跟老錢聊到要吃什么的時候，就去找了有什么材料可以吃的。翻箱倒柜之后發現冰箱角落還有一部分新鮮的排骨用保鮮膜封著，于是就將它給燉了。在我們就快準備吃飯的時候，犯賤特地跑過來掀起我們的鍋蓋看了一下就走開了，之后也沒見他做任何宵夜吃。當時，老錢還問我，你說是不是犯賤將排骨放在那里的，我剛看到他之前在冰箱找了好久？我說不怕他又沒寫他的名字吃了再說，管他的。

　　“我跟你說，肯定是昨晚他也看上了那份排骨，剛好被我們先拿走了吃了，他沒吃到所以心里就覺得不爽。他媽的我就真的沒見過會有這么賤的人，我跟他沒完！對了，老大有沒有罵你？”我越說越氣憤，恨不得將犯賤當做是小強，用火槍將他燒成灰。

　　老錢說：“哎！算了算了，被狗咬了難道你還要去咬回來??！都過去了，沒事。大佬他還能把我怎么樣，就隨便說了幾句。準備工作吧！不然那犯賤又得找我們的麻煩了?！?/p>

　　事后我才知道，為什么大佬沒有來找我，因為老錢將所有責任都攔在了自己身上，還替我交了一百塊錢罰款。我當時以為，事情也許就會告一段落的，沒想到三天后犯賤又來了。

　　那天下午臨近飯點的時候，我也已經出完餐準備叫老錢一起去食堂吃飯。老錢剛脫下圍裙服務員就進來遞了一張點菜單給他，我上前一看是兩個臘味煲仔飯。老錢讓我一個人先下去，他做完單馬上就來。我也沒多想就下飯堂吃飯去了。我在食堂等了好久都不見他下來，莫名有一種不想的預兆，馬上跑了上去看到那一幕差點沒被嚇死。

　　于是我趕緊挽起袖子幫老錢接過裝滿青菜的盤子，然后驚訝的問：“怎么突然多了這么多煲仔飯？??！又是這混球的垃圾單?。≌嫠玫?，怎么這個時候來?。　?/p>

　　當時Y酒店剛剛開業的時候鬧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由于該酒店的老總太過吝嗇，又想起一個大氣的名字，于是就將名字定為Y國際大酒店，可是問題就出現在這里。老總給承包將酒店大理石名字鎏金的師傅錢過于少，又趕著時間要開業。于是鎏金的師傅拿著不多的錢去買金漆。在漆到國字的時候發現金漆所剩不多，又不能自己掏錢做虧本生意，于是挑了后面比劃少的漆，最后有多還補了一筆。最后讓那些趕來參加開業典禮的市區領導看到酒店門口的一口大石頭上寫著“Y國一大店”紛紛被嚇了一跳，心想該不會是上級領導故意設下的局，開一個名字這么洋氣的酒店來考驗他們的，好讓他們輕易上當，將他們拉下馬。于是最后市領導們剪完彩收完禮金飯不吃就跑了。

　　酒店開業以后，這位老總基本上隔三差五就來西餐廳吃一次，而且每一次都點同樣的菜，按道理老是做同樣的應該越做越好才是，但是關鍵這是這位老總的單。幾乎每一次的菜他都會找出毛病，你給少了，他會說這是我自己掏錢的，你給我錢我給你上這么少的東西你肯嗎？那下一次多給吧！他又在那里大叫，給這么多客人買材料不用你們出錢是不是？就是這樣，他總會在雞蛋里挑骨頭。

　　有許多員工聯名向他反映說食堂的飯菜根本就是不是人吃的，而且分量還特少。幾天后在食堂門口貼了一張一星期每天不一樣的菜譜。當大伙都以為食堂的飯菜會從今天從原來的三菜一湯變成四菜一湯時質量就會翻了幾番的時候，沒想到翻倒是翻了，只是向上翻了幾個筋斗后掉回了原地。于是后來我們給這位老總取了個外后，叫混球！

　　“你看著這白粥不要讓它焦了，我去切點三文魚來?！崩襄X邊走向凍廚邊說。

　　我問怎么就他一個在這里，其他人呢？老錢說他們大概是抽煙去了，不管他們。

　　當白粥快好的時候，其他人才慢悠悠的走了回來，看了一下然后趕緊幫忙起來。犯賤看到不知是誰幫他們已經將三文魚切好了，竟大發慈悲奇跡般的過來幫忙切馬鮫魚來煎。就在我端著白粥放到托盤上去時，我看到犯賤看著那已經切了剩下半截的馬鮫魚發了一下呆。

　　最后大家齊心協力還是拖了一些時間才將東西送上去給老總。可是沒過十分鐘，服務員的領班就來廚房說出大事了......

　　當老錢走后的第四天，酒店老總又來點餐了，還是一樣是要用珍珠米現熬的粥，時間要在半個小時之內就要送給他，還是得要配備四塊馬鮫魚和一盤手撕包菜，還是要一盤干炒牛河，還是要兩份七分半熟的西柳扒，最后還得加送蛋糕和三文魚。不過這次出事的是犯賤，正所謂出來混遲早要還的。上一次他在切馬鮫魚的時候想著待會要不要洗掉上面的粗鹽和魚肚上的苦囊，看到我粥已經做好了就直接將馬鮫魚切了就拿去煎。老錢心里是不會這樣算計別人，但在那樣的情況下也沒去多提防犯賤，沒想到就這樣中了他的詭計，要說怎么老錢這人心底善良呢。最后老錢就這樣吃了一個啞巴虧，好在他在天有靈，馬上就讓犯賤吃到苦頭。

　　犯賤將快要過期處理的三文魚切給他，最后雖然沒有像老錢那樣全額買單外加寫一份檢討書和全酒店通報批評，但是也還是受到了大佬在廚房會議上的強烈批評，我看他那通紅的臉頰好似猴子撅起屁股對著你一樣，覺得好笑又有些惡心。

　　我依舊記得在出事后的好幾天，一到晚上八點半，我還是習慣性的往旁邊問：“今晚吃什么，老錢？”有時聽到別人的驚訝聲我才反應過來，心想，對哦！老錢已經不在了；有時聽到沒人回答時，正準備回頭罵又在看小說看入神的老錢，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你不在了我還能對誰說今晚吃什么呢？你他媽的當時怎么會坐到那里去呢？你不是說那里熱的都快要爆炸了嗎？你這烏鴉嘴！”沒說完眼淚就已經下來了。

　　我還記得以前老錢剛來的時候教我炒河粉，我炒的很焦很難看，連我自己都不敢去試吃。老錢二話不說直接夾進嘴里，仔細的品嘗了一番然后看著我瞪大眼睛說：“稍微偏淡了一點，下次記得將鍋燒熱一點再炒就不會粘鍋了。

　　我說：“都炒成這樣你還敢吃呀！”

　　只看見老錢淡定洗了洗手說：“一個廚師最大的失敗就是自己炒的菜都不敢吃！”

　　老錢平日里最愛的就是看書，他一發工資只做兩件事，第一件就是將一部分錢寄回家，第二件則是打完錢后后直接奔向圖書館。我問他為什么那么喜歡看書？他說書籍和現實最大的不同也是最矛盾的地方就是你在現實中不敢去追求的夢想書籍會告訴你最好的通向它的方法，那就是回到現實中去實現它。我聽到一頭霧水，我說這么深奧的東西我不懂。

　　有一段時間，他開始研究上歷史書了，我問他原因。他就說了一句：觀今宜鑒古，無古不成今。人不通今古，馬牛如襟裾。看我一臉茫然之后他笑說道：“你沒發現現在層出不窮的電視劇大都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嗎，沒事的時候多看些歷史書總是好的，在這樣一個氣候不穩定的環境里，指不定什么時候會突然閃出一道光或者出現其他怪異的將你帶回過去，那時歷史知識就用的上場了。”

　　他罵起來人來也挺有一套的，犯賤跟他吵，他指著犯賤說：人們都說你全身上下都是人造革做的假的很，我覺得這樣說你很不對，至少你那張嘴還是用真牛皮做的，硬得很。還有一次在會議上二佬在大佬面前裝逼說這個該怎么怎么做，其實他就是壓根不會，但就是好耍嘴皮子。老錢卻說的很有道理，然后大佬還沒出聲二佬直接說了一句：你懂個屁。然后老錢就看著二佬卻問我：“小白，你還記得我問過你為什么衣服上會有口袋嗎？”

　　我回答說：“你說是用來裝逼的。”

　　“對了，可有些人總以為自己身穿著很漂亮的外衣衣服上口袋多的很，卻不知自己竟是光著身子在炫耀?！?/p>

　　“這下我知道了，有口袋就是有逼可以裝，沒有口袋嘛就是有逼裝不了，光著身子那不是啥都沒有又沒得裝！”我故意將語調提高好使二佬能聽見，二佬聽出其中含義后白了我一眼。

　　要說這酒店怎么遲遲拿不到五星牌照呢，就是因為最后大佬給出來的結果卻是要嚴格按照二佬的方案執行，結果讓一個盡職盡責的好員工就因為這個決定走到了人生的終點。而二佬會議一結束就將最重的活拋給老錢，然后自己調戲女服務員去了。

　　按照二佬的方案簡直是事倍功半，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累個半死，五百人的大團隊，沒見過有這樣出餐和備料的?？衫襄X只好什么都認了，從早上7點上班一直加班到中班晚上10點下班，這其中只吃了半碗飯。剩下辦完是聽到又有單來就一直放在那里忘了吃。

　　本想回去住宿后好好休息一頓，本想跟冷戰了一個月女朋友說做完這個月后重新找份工作的，不想女朋友比他先開了口，說他的準岳父母交代，今年半年要是沒有存夠十萬塊就別想跟她女兒結婚。這樣老錢想要辭職的話又給咽了回去。說起他這個女朋友，不得不提一下，簡直是沖著老錢在愛情方面上是白癡的方向去的，說白了就是想利用他姑姑是S市的教育部里的一位科員，只想利用者關系讓自己在S市的中學教師里能夠站的住腳。在老錢死后的第二天，當他家人從老家趕來拉著酒店老總對著躺在醫院里的老錢的尸體討個說法的時候，他女朋友姍姍來遲，三年的感情只說了一句：“這沒用的東西！”就轉身走了。

　　第二天老錢依舊7點就開始跑去上班，按照二佬這個方案提前到6點上班，要想下午5點就能準時出餐也是有些困難的。老錢拼了老命在那里干，又是忘記吃了午餐，又是忘記了昨晚只睡了三個半小時。直到下午5點半，全部東西都已經出完了以后，他才想起自己已經餓到不行了，剛要吃飯，外面的服務員又開始喊外面的布菲的菜空了。他拿了兩個饅頭狼吞虎咽一番后又開始忙去了。直到晚上八點的時候，客人已經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他說好累想要趴一下，讓我出去幫他看一下。就在我剛邁出餅房門口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聲巨響，老錢淹沒在廢墟里......那面挨著他們熱廚開了將近一天的火爐的墻的里面的線槽，就像老錢說的那樣遲早會爆炸炸死人的，結果真的是那樣。

　　當送往醫院時老錢已經完全沒有了脈搏，但我還是不敢相信那個曾經跟我說的“天大地大，我的地盤我最大”的老錢就這樣在睡夢中永遠的走了。

　　第二天酒店讓工程部連夜加班將墻補修好，對外也是一概封閉消息?？偨浝碓谑掳l當晚對于我這個在場的唯一目擊者（因為其他人都跑去抽煙去了）打了個電話，電話里簡短的說明酒店的關乎存亡全決定在我一人身上，讓我好自為之，還說會升我做三佬頂替剛死去的老錢。關于餅房的改進卻只字不提，就連那一雙破爛不堪的手套他也不舍得換。剛進餅房那會，看到那高溫手套有好幾個洞，我就跟大佬說可不可以買個新的回來，幾乎每天廚房的人都會因為它被燙傷？大佬義正言辭的說，買新的？一對兩三百塊?。≌f買就能買??！你不是不知道老總有多吝嗇！我心想連一副手套都要那么貴，以后更別指望能在這行開個店什么的了，于是深深的為自己選錯行而懊悔不已，同時對那副手套也是厭惡至極。但是當我在這個酒店上班的最后一天，我又看到那副手套，忽然心里有種愧疚感，原來它不管你平時有多討厭它，當你最需要它的時候，它總會在那里，不離不棄。于是臨走時我特地向它敬了一個禮。

　　其實有些人往往連這一副破爛不堪的手套都不如。

　　酒店最后賠給老錢家68萬元，老錢的家人也沒在到餐廳鬧事。而我也拒絕了頂替老錢三佬的位置，雖然老總說給我比他多一千的工資，我知道，酒店里的根本問題一天還在，我就會多一天走上老錢這條道路。就像老錢說的，雖然我的良心已經被你吃掉，但是我還有節操！更何況這次給他們吃的是自己的生命，我可不會那么傻。雖然Y酒店事后又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樣的“安寧”，但是在我離職沒幾天，廚房相繼走了四五個人，在原本就人手不夠的情況下，廚房里更是苦不堪言。其實這也是他們自找的，每個人總想著怎么算計別人卻不知道當你在算計別人的時候，別人也算計你。最無辜的是人事部的人事主管，一方面老總因為廚房缺人而不得不停掉好幾個自助餐少賺了不少錢逼著她要天天出去招人，另一方面老總又不想加多工資留住和吸引人才，來應聘的看到酬勞連最基本的行業水品都沒達到，福利假期又少，轉身就走了。就這樣，這邊人事部今天一個人都沒招到，明天廚房那邊又有一個因為受不了工作重擔或者惹到老總不開心而走人，人越少越是招不到人陷入了死循環。

　　離開Y酒店后，我去了一家連鎖的蛋糕店做了半年，又去學做咖啡，后來聽老錢的建議我開了一家甜品店。現在老錢走后有三年了，我還是常常到晚上一定時間時，我總習慣性問身邊的人，今晚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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