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部）

　　 《把曾經留住》

　　 萬成俊

　　這次同學聚會的地點選在了高中母校附近的一家酒店。

　　中午，參加聚會的老同學都紛紛如約趕到。跟我關系最鐵的朱野、呂忠良，我們的稱號是“鐵三角”，這個番號當年在全校是無人不知的，估計現在不是失傳了就是被冒名頂用了。我們私下里都是相互稱呼對方的綽號，我的綽號叫“萬事通”，朱野的綽號叫“野豬”，呂忠良的綽號叫“良種”。這都是我們各自給對方起的，所以這種稱呼也就僅限于我們三人之間，別人雖知道，但大都不敢當著我們的面叫出來。老班給我們起了一個共同的綽號叫“三仙”，通常被別人誤解為“三鮮”。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的事跡在當初確實都是全校最新鮮的。到場的還有三位，一位是當年為我們無私付出，默默奉獻的最忠實的小弟，曲洋。另外就是兩位女生，龐艷玲，劉湘。

　　老同學們又重新聚在一起，雖已時隔多年，但當初那份純真、深厚的情誼卻未減當年，甚至更加深了。是的，在天真爛漫，快樂簡單的少年時光結交下的朋友，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友情，甚至說一生的摯交也不足為過。

　　酒菜都齊了，大家紛紛入座。席間閑聊的話題無非就是圍繞著這幾個，“最近幾年怎么樣？”“做什么工作？”“日子過得還順心嗎？”“談戀愛了沒？”“打算什么時候結婚？”“結婚的時候別忘了通知我一聲哦！”……

　　最后三個話題，正是我竭力要回避的。可他們偏偏都給捅了出來，我再硬著頭皮坐在這兒裝深沉就不太好了，只能坦然面對，“我至今仍然沒談過對象。”

　　于是，我就遭到大家的輪番炮轟——

　　“還不趕緊的，你還想搞獨立搞多久？”

　　“眼光別太高了，差不多的姑娘就行了。整天挑挑揀揀的，到最后好姑娘可就全被人家搶走了！”

　　“就是，大家伙兒誰還認識漂亮的單身姑娘？還不趕緊的給老萬撮合撮合！”……

　　我一言不發的坐在那兒，很是無奈，先是干笑，然后苦笑，最后淡淡的說：“感情這東西最不能強求了，只能說是我的緣分未到。這事大家就別再催促我了，我真的很煩！”

　　大家都紛紛斂容正色，一齊盯著我，沉默了許久。

　　劉湘首先打破沉默，她用試探的語氣小心的問：“成俊，你不會是因為那件事……？”

　　話還沒說我，我便噗地一笑給打斷了，“哈哈哈，你以為我的心胸真的那么狹隘？我就真的那么想不開？”

　　她如釋重負的點點頭。

　　我故意岔開話題，舉起酒杯，“來，大家伙一起干了！”。兩位女生不會喝酒，就喝果汁代替。

　　放下酒杯的那一刻，我跟龐艷玲的目光不由得碰撞在一起，尷尬的對視一番，雙雙又極不自在的把目光移向別處。好在其他人貌似沒有覺察到我們異常的舉動，為了掩蓋自己的失態，我又端起酒杯對朱野和龐艷玲說：“來，我單獨敬你們一杯！你們兩人啊，從高中到現在快五年了，一路走來，經歷了多少的風雨坎坷只有自己最清楚，但為兄也能體會到你們的不易啊。就為了你們的共同堅守干一杯，衷心祝愿你們天長地久，攜手到老！”

　　朱野舉杯一口干了，輕嘆一口氣，說：“現在想想，我的心里還是很慚愧，當初隱瞞了你們那么久，廢了你們那么多的精力。”

　　呂忠良接過話茬說：“野豬，為表示你的誠意，再自罰三杯，如何？”

　　朱野二話不說就往杯里倒酒，仰脖連干了三杯。龐艷玲在一旁勸阻他，“行了，你少喝一點吧，一會兒又該喝高了！”

　　我大笑，“哈哈，你們啊，你還是那副德行，老愛哪壺不開提哪壺！”

　　龐艷玲的神色略顯憂郁，“當時真是太對不住你們了，如果當時就把事情直接說清楚了也不至于讓你們那么難堪，那么尷尬。”

　　我點起一支煙深吸一口，“沒事的，過去有再多的不快，現在都可以當成笑話講出來。”

　　因此，我們就開始聊起了曾經的點點滴滴——

　　我、朱野和呂忠良三人住同一間宿舍，平時一天到晚通常也是形影不離的。其它的宿舍都是每間住六到八個人，而我們宿舍只有三個人。并且，我們宿舍所處的位置是整棟樓內最偏僻的角落，在一樓走廊的最東端，西邊連著三間全是儲物室，東邊緊鄰衛生間。我曾調侃說過，“別人眼里的地獄，卻成了我們心中的天堂。”這其中是有原因的。我們不僅經常地一起折騰瞎胡鬧，更巧合的是，我們的成績正好是班里穩穩的倒數三名，這個記錄從未被打破。以往朱野的成績是倒數第一，但有一次這個名額被我給占了，朱野便氣沖沖的來找我，“你是不是欠收拾了，居然敢跟本座搶頭銜？”我鄙視的看著他，“下次你干脆直接交白卷得了！”

　　每天回到宿舍，我們就一起抽煙，喝啤酒，嗑瓜子，打牌，胡吹海侃，有時也各自躺在自己的床鋪上捧著手機上網聊天，看小說等等，既空洞無聊，又自在逍遙。

　　這天傍晚剛回宿舍，呂忠良就跟丟了魂兒似的躺在床鋪上，一言不發，兩只眼珠子像被固定住一樣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左手夾著煙，右手拿打火機把玩著，吧嗒——火苗——吧嗒——火苗……

　　正躺在上鋪玩手機的朱野終于忍不住探過頭來，脖子伸的活像一只長頸鹿。他極不耐煩的嚷道：“良種，你有完沒完了？點著了被子引起火災你負責啊！少裝出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我說：“良種今天怎么六神無主，魂不守舍的，到底有什么心事啊？”

　　我的這句話提醒到了朱野，他一個跟頭翻下來，跳到呂忠良的鋪上，“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們？”

　　“沒有啊，我真的沒有干什么對不住你們的事！”呂忠良的神色略顯慌張。

　　朱野依舊不依不饒，“我怎么聽你這句話像是在不打自招呢？你到底招不招？”

　　“真的沒什么了！”正是呂忠良這副死扛的態度，讓我們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我故意用咄咄逼人的語氣說：“你到底招還是不招？你如果不招，我們誰都別想去吃飯。如果我們因為你的事兒耽誤了吃飯，后果你應該知道吧。還不快老實交代！”

　　我們一起用犀利的眼神盯著他，他鏡片后面的兩只眼珠仿佛脫離了眼眶，懸浮在半空中，在某種引力的作用下毫無規律的擺動著。

　　朱野做出一副疑似冷笑的表情：“你不用在這兒裝犢子，你以為你四只眼就有啥了不起了？我們也是四只眼，比比誰能耗過誰。你比我們多出兩只玻璃眼是沒用的！”

　　呂忠良終于招架不住我們的審訊，全吐了出來，“唉，看來你們是不會放過我了。我說，我全說，我看上了咱班的一個女生。”

　　朱野眼睛一亮，“快說，看上誰家的閨女了？”

　　“龐艷玲。”呂忠良說完，吁出一口氣。

　　我們先是一愣。因為，龐艷玲在班里的學習成績一直都是前五名，老師們都非常重視的尖子生。想追她，靠譜嗎？

　　朱野拍拍他的肩膀，“沒想到，你小子眼珠子還挺賊的！”

　　我想了想，還是說：“瞅準了機會就趕緊的下手啊，還磨蹭什么，一定不要錯過這抓住大好時機！”

　　呂忠良愁眉苦臉地說：“我也正犯愁該怎樣下手啊，你們能不能幫我出出主意？”

　　朱野的語氣倒是很爽快，“兄弟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這個忙我跟老萬肯定幫你。但話又說回來，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我們殫精竭慮的幫你出謀劃策，耗損那么多腦細胞，不給我們一點小小的報酬和補償你心里肯定也過意不去啊！對吧？”他的臉上又露出了幾絲齷齪的笑容，“這樣吧，禮薄情誼重，我們每人兩包煙就可以了！”……

　　晚飯過后，我跟朱野開始給呂忠良授課。先是朱野嗚哩哇啦講了一大通，連篇的廢話中偶爾夾雜幾句大道理，連串的屁話里偶爾夾帶幾句疑似哲理的話。我們在一旁聽得連打好幾個哈欠了，他卻仍在那里講得熱血沸騰，面色潮紅，充滿激情，更要命的是時不時還唾沫星子四濺。待他那連珠炮似的話語稍作間歇，我便端起一杯水雙手遞給他，畢恭畢敬的說：“朱教授，您辛苦了，喝口水歇歇吧。”然后又面朝呂忠良說，“野豬講得確實是有板有眼，通俗易懂，詼諧幽默，雅俗共賞，語言順暢。但由于時間關系，下面就該輪到我了！”

　　我點起一支煙，盤起二郎腿，認真細致的開講，“現在的女生都喜歡男生用那種直白的方式向她表達，你再玩暗戀，最后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心儀的女生落入別人的魔爪。到時候，你就放心的趴在被窩里抱著枕頭盡情哭吧！追女生，首先最關鍵的就是你的熱情，也叫熱度。打個比方，就像炒菜一樣，鍋的溫度達到一百度，炒出來的菜吃了才舒服嘛，如果用四十度的鍋炒出來的菜，你吃了還不得鬧肚子啊？還有一個辦法，土是土了一點，總歸還是個有效的辦法，寫情書。寫情書也要有技巧，比如說‘愛’字要用的恰到好處，千萬不要一上來就說‘我愛你’啥的，這樣一看就太假，沒誠意。你要寫的婉轉一些，還要營造一種朦朧的意境。這樣吧，我給你示范一段作為模板，你照著我說的寫就行了，仔細聽好了：艷玲，我已經在悄悄地觀察你，注意你很久了，難道你就沒有一絲察覺嗎？哪怕就那么一點點？當你邁著仙女般的步姿在操場上翩翩行走，我就會佯裝不經意間路過你的身邊，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注視著你潔無暇疵的天仙般的面龐。嫵媚的陽光把你烏黑柔順的長發染成淡淡的金黃色，輕風拂過，幾縷飄飄舞動的發絲繚繞著你迷人的臉龐，此情此景定格在我的視線里，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中。此時此刻，我原本砰砰跳動的心霎時間就開始漸漸平復，仿若一潭靜止的湖水，倒映著你的臉龐和身段。我的眼里只剩下唯一的你，我仿佛失去了全世界，又仿佛你就是我的全世界。直到你從我的視線中漸漸消失，心中那潭靜止的湖水就開始蕩漾，泛起微微的波瀾，你的影子也隨之漸漸模糊了，迷亂了，最后消失了。這種感覺在我心里翻騰，醞釀了很久，很久。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種感覺就是愛。沒錯，這確實就是愛！真真切切的愛，排山倒海的愛，驚天動地的愛，刻骨銘心的愛！你是風，我是云，云只有風的吹拂，才能在碧藍的天空中自由舒展、飄飛、舞動。親愛的艷玲，我愛的艷玲，你可否化作一陣純潔輕柔的風，來吹動我這片孤獨寂寞的云？”……

　　這天晚上，呂忠良就趴在我們平時吃飯的那張木桌上埋頭苦寫，一直寫到凌晨一點多。

　　第二天早自習，我們就早早的去了教室，在我和朱野的督促下，呂忠良終于鼓起勇氣把情書交給了龐艷玲，然后一溜煙躥回座位。我們三人的座位在最后排，緊挨在一起，我們的屁股后面就是堆放雜物和垃圾的角落。我們湊在一起，密切觀察著龐艷玲的一舉一動。但是，龐艷玲接下來的這個舉動，是我們之前誰都沒有料到的。她折疊起那封情書，步履飛快地走出教室。我們先是一怔，彼此茫然的對視一番，才猛然反應過來——她會不是去辦公室把情書交給老班了？！我們不約而同跑出教室，做賊似的來到辦公室門口。辦公室的門是虛掩著的，透過敞開的門縫向內窺視，果不其然，老班正在認真“審閱”著那封情書，龐艷玲站在那里面朝著老班背對著我們。呂忠良的身子站的最為往后，脖子伸的最長，看到這一幕，他的頭立馬跟烏龜似的猛縮回去，臉色逐漸泛紅，愈變愈深，成了一張十足的猴屁股。就在這時，老班跟龐艷玲說了幾句什么，龐艷玲點點頭，轉身朝外走來，我們立刻逃命似的跑到一處樓梯口隱蔽起來。

　　呂忠良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頭不停地搖擺著，像一只富有節奏的撥浪鼓。他重復的說著，“完了，全完了…...這下可糟了，該怎么辦...…”這語氣，不亞于一個臨終的人在留遺言。

　　朱野苦笑著。不，這是一種神秘的笑，不像是在恥笑和嘲笑，倒有點像一種得意的笑。他得意什么？莫非是在幸災樂禍？我沒再多想，轉而拍拍呂忠良的肩膀，“良種，別太沮喪，勝敗乃兵家常事。事已至此，你再怎么犯愁也沒用，只能挺直腰桿去面對。記住了，沒有什么事能把咱哥們兒給難倒！”

　　朱野叮囑道：“一會兒老班找你訓話，千萬別說是我們事先幫你出的主意。”

　　我說：“其實也沒什么，無非就是讓你做個檢討而已。檢討書我幫你寫！”

　　呂忠良終于松了口氣，“這倒也是啊，老子誰也不懼！”

　　我們并肩大步流星地回到教室。龐艷玲見我們回來，便寫了一張字條揉成團扔給呂忠良，我們伸開紙條湊到一起看——“班主任讓你去一趟辦公室。”我拍拍呂忠良的肩膀，給他打氣，“一會兒到了老班面前，別做出一副軟綿綿的樣子，柿子專挑軟的捏，你越軟弱，他就越難為你。要拿出一種大義凜然，臨危不懼的英雄氣概。謹記高爾基先生的名言：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過了十幾分鐘，呂忠良邁著趙本山似的步伐，晃動著身子回來了。他跟我們講述跟才的事情經過，“他跟我說的啥，我當時都是左耳朵聽，右耳朵接著就冒了，只記住一件事，回來寫份檢討，下星期一開班會讓我到講臺上當著全班的面念一遍，還有，再把那封情書也朗讀一遍！”

　　我和朱野立馬笑噴了，“哈哈哈哈，不錯，展示才華的機會來了，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下午，我就利用上課的時間幫呂忠良認真的寫好了檢討書。傍晚放學的時候，我找到曲洋。曲洋是通宿生，上學放學可以自由的進出校門，所以我們就經常托他出去幫忙買東西。我交給他錢然后吩咐，“一共買十瓶啤酒，分兩次，每次買五瓶裝進書包送回我們宿舍，記住，一定不要被別人發現！”這時，劉湘恰巧經過，她面朝我們，雙手叉腰擺出一副大小姐的樣子，邪邪的笑著：“你們又在進行秘密交易啊？當心我去揭發你們！除非，給我點什么好處，確保我封口！”

　　我跟曲洋說：“哈哈，你的機會來了，快去獎勵她一個擁抱！”

　　劉湘呶著嘴，朝我的后背拍了一巴掌，“你少來這套！能不能拿出點誠意來啊？”

　　我壞壞的笑著湊到劉湘臉前，“我看看……喲，怎么臉紅了啊？嘻嘻。這樣吧，就獎勵你一包阿爾卑斯棒棒糖，如何？”說著我又掏出錢給曲洋，曲洋會意的點點頭。劉湘挽著我的胳膊連蹦帶跳，就差打滾撒潑了。我說：“喂，能不能收斂一點啊？注意影響，周圍有那么多人看著呢！瞧你這點兒出息，一袋糖就把你給美成這樣！”

　　劉湘伸手做出“V”的手勢在我眼前擺了擺，“我先去教室等著嘍，拜拜！”看著劉湘遠去的身影，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是典型的男孩子性格，大大咧咧，活潑奔放，還比較招人喜歡……

　　周一下午的這場班會，可以更名為“呂忠良專場批斗大會”。大會開始，第一個環節，作檢討。我寫下的話句句都富有思想和內涵，但從呂忠良的嘴里念出來，就顯得那么干澀、生硬和死板。這未免也太糟蹋我的文采了吧！念完檢討書，就進入到第二個環節，“情詩大朗誦”。呂忠良站在講臺上，動作扭扭捏捏，雙手不停地揉搓著“演講稿”，遲遲無法開口，這滑稽的姿態引得臺下爆發出陣陣笑聲。我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站了起來，底氣十足地說：“老師，那封信是我幫他寫的，所以應該我幫他念！”老班愣愣地點點頭，“好啊，那你上來吧！”全班頓時靜下來。眾目睽睽之下，我胸有成竹，大搖大擺地走上講臺，接過呂忠良手里的那封情書，他驚訝的看著我，走下講臺，繞到老班身后幾米遠的地方，朝我豎起大拇指點點頭。我全心投入，滿腔激情地朗誦起來，肢體語言也配合的極為到位。朗讀完畢，我又風度翩翩的朝臺下深鞠一躬，隨口說了句“謝謝大家”，隨后，臺下竟然奇跡般的暴發出一陣齊整的掌聲。老班徹底怔住了，他那張原本就跟長白山似的臉又延長了三尺，對著臺下來了個獅子吼，“你們是不是要造反啊？還有沒有點紀律了？！”這件事確實讓他大跌眼鏡，據目測，他鼻梁上的眼鏡與原先的位置相比，至少下滑了三公分。他轉過頭，把眼鏡推回到原來的位置，用零下四十度的目光盯著我，“你這是要舉辦詩朗誦比賽嗎？萬成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有才啊？不，你確實很有才，這點大家都公認。這樣吧，把你的這篇大作回去原封不動的抄五遍，明天早自習交上來！”

　　我注意到，臺下的一張張臉都開始泛紅，估計是想笑但又強忍著不笑出來憋得。我心道：“哼，瞧你們那點兒出息，憋死你們活該！”……

　　這天晚自習過后，龐艷玲單獨約我來到操場旁邊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她的語氣滿是嘲諷，“萬大文豪，你的‘作業’抄了幾遍了？你這么苦心，呂忠良就沒替你分擔一點？”

　　我點起一支煙猛吸一口，濃濃的煙霧伴隨著我的話語從口中噴出，飄散到空中，“拜托你，說話稍微客氣一點。人是要相互尊重的！”

　　龐艷玲很是不屑，“萬成俊，你原本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還沒有這么差，通過今天這件事，我總算看清你的本來面目了！”

　　我放緩語氣，滿是誠意的說：“你還沒有真正了解我。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寫出如此優美，動人的語句嗎？其中有些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樣。”

　　龐艷玲冷哼一聲，“你不會是也想追求我吧？”語氣中獨顯幾份個性的冷艷與高傲。

　　我淡定的點點頭，“沒錯，因為你是一個聰明的人，所以就不跟你繞彎子了。既然有人追你，你就要給人家一次機會，呂忠良這件事，你沒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嗎？他就算再討厭，你也要給人一個臺階下！怎么，給我個答復吧？明天早上，無論你同意與否，都要給我一個答復。好了，就先這樣吧。再見！”說完，把手中的煙扔到地上踩滅，頭也不回的回到宿舍。

　　第二天早自習，我早早的去了教室，龐艷玲一向都去的很早。見我過來了，她便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塞給我一張紙條。我回座位伸開紙條——

　　“萬成俊同學，既然想跟我交往，那我們就‘約法三章’，如果你能保證做到以下幾點我就答應你：

　　第一，五年之內，不準碰我一個手指頭，一根汗毛也不行；

　　第二，我們的關系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微生物；

　　第三，無論我讓你做什么事，你必須無條件馬上就去給我做，包括上天攬月，下海撈針；

　　第四，不許再跟另外的任何一個女生說說笑笑。

　　上述四條，如果你保證自己可以做到，那就請你簽字，我們就開始吧！”

　　我苦笑著搖搖頭，撕了個粉碎，我起拳頭在桌子上狠砸了一下，大罵一聲“靠”！

　　我約了龐艷玲單獨到走廊末端的一個拐角處，氣沖沖的說，“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不想答應我直接說‘不’就行了，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羞辱我嗎？是的，你比我優秀很多，學習成績高很多，但是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最起碼要懂得相互尊重！只有知識，沒有人品，能頂個毛用？當今社會人們最排斥的就是這種人！再有，在學校里學習好，將來踏上社會就一定能干成大事了？事實證明，干大事的人通常都是學歷低！再有，一個女孩子家，別太心高氣傲，沒有一個男人會真心喜歡這樣的女人，任憑你再漂亮、再有錢、工作再好！你希望自己將來踏入‘大齡剩女’的圈子嗎？……”話還沒說完，我就發現眼淚開始在她的眼眶里微微打轉，我便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她只是哽咽著說了聲，“謝謝你跟我說了這么多，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