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無量數的人們在做著無量數的事情,一切想象下的虛妄都保持著生存所賦予的本質。我們無法逃離歲月里的生老病死,悲傷或憔悴,逃避或面對。
青春的慢歌開始暢想在青天白云原野的高空,久釀醉人的芳醇開始流轉出夜的篇章。
夜晚開始漸漸變得越來越短暫,像一塊沾滿墨汁的海綿被緩緩地擠壓。冬眠蟄伏的人群奔向了盛大的光明,又在黑夜里輾轉反側。
第一章
我兩指并立彎曲,輕輕敲了三下上鋪的床。等了半響,聲音才從上鋪幽幽地傳了下來。
“這么晚你還不睡,作死呢!”
“你不也沒睡?”
“老子是睡著了又被你吵醒了”
“我相信你我就是傻子”
我看見光亮從上鋪的夾板縫隙里透過來,腦子里滿是翻個身床板傳出的吱嘎吱嘎的聲音,指不定哪天它撐不住了,田亮那健壯的身板就突然壓下來砸著我。睡下鋪的煩惱就是七想八想的不好。我拍了拍頭,阻止我的胡思亂想。耳機里傳出周杰倫那獨特的嗓音:菊花殘滿地傷,你的笑容已泛黃,花落人斷腸......我輕輕地搖了搖手機,換了首新歌。
空氣中我壓低了聲音,“她漂亮嗎?”
“漂亮”,“啊?什么漂亮?”
我沒理他,拎起了被子蓋嚴實了就摁亮了屏幕,點擊選擇桌面的背景,點開來是張女孩的背影照,古青色的長椅,書的棱廓若隱若現,梧桐樹的葉子快要觸碰到她白裙外裸露的肌膚上。我忍不住感嘆,技術還不賴!轉而心里又有幾分的虛,繼而又換成了海綿寶寶的頭像。
“我跟你說這事現在查的嚴,你可千萬別透露出去啊。”
田亮像是思考了良久才說道。我摁滅了屏幕,問:“隔壁班的花花?”
“切,那都是老黃歷了,現在聽那名字就像花癡,不知道以前是怎么看上的”
“那是誰?不會是班長兼學習委員吧?”我半開玩笑的說道。
“不然還能有誰?”我聽出了他話里的得意,壓低的聲音都快破了。“怎么可能?她和李健那么好”
“鬧掰了唄,昨天晚上就和我在一起了”
我才想起來現在都第二天了,卻也不想多打擊他。“然后你就等她回你短信到現在?”
“嗯,人家學習的晚,現在估計也早睡了”
我心一動,問,那你知道送女孩禮物最好送什么嗎?
”我怎么知道?每個又不同,巧克力吧。你問這個干嘛?”
“沒什么,對了,她回了你什么?”
田亮幽幽的說:“我們在一起吧”,“嗯”,“哦”
在我踏入這所被評為市里最美高中的橫北高中之前,我在網上搜了很多圖片,愈發覺得這里非常適合我。而在我踏入這里之后,現實教會了我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的道理。美確實是美,這里除了樹滿是花,一張張長椅擺滿了走廊過道幽靜的小徑,進校門就能看見方圓的花壇里偉人的沉思。熟悉了一段時間后我開始懷疑領導是不是光把教育資金投這上了,為了建成市級美化校園,給師生更加安靜自然的學習環境?我想我終于知道老師為什么是勤勞的園丁了。
等辦完全部的手續,我走去宿舍106。宿舍在我之前已經有人了,一個魁梧的漢子正在整理行李。我想新學年,新氣象,新同學。第一次打招呼要讓人印象深刻,最好震撼人心,而且不落俗套。我想了想,你好我叫韓舒雨,韓舒雨的韓,韓舒雨的舒,韓舒雨的雨。嗯不錯,我醞釀了兩遍準備開口。
大漢停下了手頭的工作,他說:“你好,我叫田亮,田亮的田,田亮的亮。”音節憋在喉嚨里又被我生生地咽了下去。有點像武俠小說里走火入魔的情景。他問,你怎么了?我說,沒事沒事,你好,我的名字叫韓舒雨,很高興和你同宿舍。
田亮給我的初印象是個很爽快的人,有點東北老爺們的豪爽,整理行李的時候順便好奇的問了這個問題,他說他來自江南,我有種喝牛奶竟然是辣的感覺!
田亮雖然來自江南卻也是真豪爽,他整理完就朝我抱怨著這個宿舍是多么多么的爛,不光沒空調不說,連床套被褥都不是新的。他說他檢查出了六處銹跡,估計是上屆留下的戰被,要不是洗的干凈看這架勢他是準備去拼命了。
這里沒有熱水,沒有插頭,洗澡還得去公共的。雖然到了九月,整理完后我還是濕了大半衣衫,然后我發現這里連個電風扇也沒有。我開始接受了田亮來自江南的事實,他確實有著江南水鄉人的細膩。
我問田亮你幾班?他說八班。我頓時一激動,我說我也八班的。他說:“我說你丫的名字怎么有點熟悉,原來是分班的公告欄上看到的啊!”我一陣疑惑,全班那么多人他不會一個個看過去的吧。
田亮對我說,你知道嗎?我們班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女多男少,兄弟你有福了。我想原來如此。他接著激動地類似口說橫飛的場景,“你知道嗎?我們班有個美女叫葉琪,市級的比賽拿獎拿到手軟。全國的也拿過數次”
“你女神?”我疑心的問。“我就是追她,才到這個學校來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鼓勵他順便說點支持的話。他接著說:”可是她有男朋友了”我說,想開點吧。
不久,同宿舍的另兩人也到了,我一看見他們進門就找準機會說,你們好我叫韓舒雨,韓舒雨的韓,韓舒雨的舒,韓舒雨的雨。我瞥了田亮一眼,頓感舒心。田亮的臉憋的通紅,半久幽幽的說,你們好,我是田亮,很高興和你們同宿舍。
其中一個高大瘦的說我是王宇峰,然后指著另一個說,那個胖子叫張堯,我初中同學。田亮憋了口氣說,歡迎你們,我是宿舍長。我暗笑。
等他們整理完家當,廣播里傳出請所有同學去禮堂集合的消息。張堯抱怨著還讓不讓我休息了。我們沒理他,飛奔去禮堂。到了現場發現還是來晚了,前排和中間都坐滿了,我們只能擠后排了。
趕上學生代表在講話,她說,各位同學老師好,我是葉琪......我戳了下田亮,誒,這個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葉琪。田亮盯著正前方說,是。
我看著那個身影,雖然隔太遠看不清臉但看樣子的確實是個美女。我又轉頭看向田亮,他仍專注地盯著正前方看。我感嘆,電視劇里的狗血鏡頭,注定淪為配角的悲劇啊!
葉琪講完就輪到領導講了,講臺上的配角說,大家歡迎陳副校長講話。田亮嘆了口氣,我也覺得無聊,幸好禮堂有空調,我們兩個一會兒就睡著了。
”咯咯咯咯咯~”
“又是那該死的雞叫聲”
我迷迷糊糊地聽著田亮話語里的幽怨,感覺我的黑眼圈又加深了一點,天亮了。宿舍樓隔著一棟墻就是家農舍,每天清晨5點三十分準時打鳴,刮風下雨從不間斷,久而久之我們已經習慣不用鬧鐘的日子了。王宇峰轉醒,看見上鋪的張堯沒反應,用力的拍了拍上鋪的木板床“醒醒,起來了”
我極大毅力的忍耐住瞌睡的沖動,等著張堯洗漱完后,去廁所沖了把臉。回來后發現田亮又睡著了,張堯和王宇峰已經去食堂了。我叫了兩聲發現沒回應,又推了他一把,他迷糊的說,你先去,別管我。于是我就沒有管他。
食堂人很多,我耐著性子排著隊。三餐一湯伙食很好,心里稍稍有點安慰。食堂阿姨說,快點,磨磨唧唧的,后面還有人呢!我看著她雀斑遍布夸張的臉,想道,肯定是昨天沒有求到安慰,更年期能理解。
春到夏到過渡,是天氣預報上的溫度一度度的疊加,是火熱的太陽越來越早的驚醒,愈發晚的沉眠。清晨的橫北高中,每一口飄蕩的空氣都帶著自然的清新,不得不說橫北高中的環境在橫北市也算的上是數一數二的了,這也是校領導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一吃完飯就順著鵝軟石鋪就的小路走,在棵梧桐樹下看見那位穿著米黃色連衣裙的姑娘。在水塘邊端視了半天發現沒有什么不妥,才緩緩地走過去。
“早啊”我說。她看見了我輕輕笑了一下說,早。初晨的陽光懶懶地照耀在她臉上,像鍍了層光輝。剪影的斑駁落成好看的花紋長在米黃色的連衣裙上。我下意識的說:“你今天好漂亮”剛說出口立馬想不對,完了她會不會覺得我有些輕薄。我小心地看過去,沒想到她吃了一驚,呵呵地笑了。謝謝夸獎咯。
我松了口氣,立馬發現她笑起來更美,悅耳的聲音格外空靈。我想林柯涵不管怎樣都是美的,真像個不染塵世的仙子。我裝出不露神色又不能太過冷酷的表情。我問,在看什么?
“父與子”
“父子?”風有點大我聽的有些不清,“電影改變的小說吧?電影我看過,很不錯非常真實”
林柯涵笑著捂著肚子,我有些不知所措,良久,她說:“是父與子啦,俄國作家屠格涅夫的小說,你好逗哦!”
我估計我臉半紅半紫的,我想這下糗大了。這時鈴聲恰好打了起來,痛哭真是天籟啊!從來沒這么渴望過它。
林柯涵說:“那先這樣咯,我去上課了”
“嗯,拜拜”看著林柯涵臨去的背影,我懊惱這下丟人丟大發了。她真像個驕傲的遺世者,與周遭的自然氣息那么的般配。
我又想起第一次遇見她的情景,那么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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