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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去到底是怎樣的呢？

　　　前幾天小學同學聚會，真是很久遠的相聚。還是會和他們開心的交談，但是這都是平時見了面連招呼也不會打的同學。應許是在特定的場合，特定的氣氛讓我們不得不放下平時的拘謹與不適。

　　　我們已經高中畢業，六年過去了，再回到六年前的那個學校，又看到新的小孩子在下課鈴聲響后從教學樓里蜂擁而出，吵吵鬧鬧，卻也十分可愛，排著回家去的小隊伍，原來當年的自己就是這副摸樣。

　　　當然不能說自己的心智有多成熟，但是起碼比起過去這些年的確是有很多長進。叛逆期之類的說法在我初中的時候已經安穩的度過了，這里我還要感謝部分言情小說，里面的懂事的女主角告訴了我到底該怎樣去逃避人際關系中的復雜，怎樣擺出自己該有的姿勢，怎樣去閱讀社會，閱讀人。

　　　一直沒有怎么變的就是我的膽量，我的膽小。我不喜歡上課回答老師問題，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舉過手去回答，哪怕是真的簡單到不行，更不用說上講臺演講這類的事情。小時候做過的最有勇氣的事情就是競選宣傳委員了，一直做了九年，后來到了高中反而瑟縮起來，不愿拋頭露面，安于小百姓的無所事事的，毫無責任的生活。不過最后我們宣傳委員外出學習小專業之后這個擔子又流到我這根老油條身上。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后來遇到很多和我一樣性格的同學，但她們又不一樣，她們膽小，但是從來不害怕和老師對話。大概是因為我的感覺中老師與學生永遠是兩個對立的階級，“合拍”甚至于“合作”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我一直抱著這種古怪的思想，一抱就是這么多年。

　　　不過這種小膽量可愛的一點就是絕對不會跟著陌生人一起走掉的。

　　　小學同學個個都長大了，都不同了，我打量著他們，在青春的路途中奔向了不同方向的人們。有仍然安安靜靜的細膩的女同學，也有燙了頭發的時髦的女同學，有戴著眼鏡吃吃喝喝的男同學，也有穿著T恤的高人氣的男同學。飯桌上的大家還是像變回了小時候一樣，曾經的好朋友又拉起手來唱起了歌，不停的回憶著敘述著六年前的六年中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悶頭吃飯，向來不適應這些交際場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看看他們，又看看自己，才知道我們已經變得有多不一樣。

　　　按照同學聚會的慣例，他們去了KTV。我不喜歡吵鬧的場合，邀著好友一起去學校走走。

　　　再回到小學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小學就像一只安眠的小獸，伏在夜色里，伏在路燈下。老實說我對小學的感情和記憶已經沒那么深刻了，只是在勉強倒敘一些雞零狗碎的事情。老友說客觀的看我們再也不會有小時候的感覺了，因為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是誰也沒辦法改變的事，例如我們的教學樓被行政辦公室征用，最舊的那棟樓也重新裝修了好幾次，操場種了草，換了塑膠跑道，宿舍樓也整理得很氣派，連當了一年公共衛生區的廁所都換了裝潢。豎起校標，小學原本鄰家的模樣搖身一變成為了千金。我不會說我不喜歡新校區的整潔，但確實總是悵然若失的。

　　　又如后來我在街上遇到小學的兩個班主任。我們擦身而過，走出三四步我才慢慢反應過來，然后一下子想起她們六年前的模樣。布置家庭作業的記憶噴涌出來差點沒把我嗆死。那時候我每天放學之后都會找小伙伴一起走小路回家，小伙伴中必定有一個學霸。誰都明白我的用意，包括學霸小伙伴。他會很樂意的搞定所有作業然后我們剩下的就快樂的抄啊抄啊，抄到傍晚，有時候遇得到火燒云，就會一起去河堤上玩，撿石頭，捉蟲子，逗逗那些有趣的小狗。現在想起來的時候只好說生活本來就該如此愜意，所有的復雜都是我們自討沒趣、作繭自縛的結果。

　　　我們沿著操場慢慢走著，像個大人一樣語重心長的描述著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歷，在哪里做了什么事，認識了什么人，有了什么結果。后來我才發現，他們都一步步向他們所喜歡的人所熱愛的事所追求的高度靠近，甚至接觸，而我一直是惶惶不可終日，閑來無事才會寫一寫很沒有技術水平的毫無營養的小說，沒有讀者也不會有讀者，這樣子看來我又生活得多么狼狽，看到原來我小時候是多么的毫無追求，現在好像也是。

　　　大概十點多的時候我們做了最后一件事情——在校門口不遠處那個十字路口買了燒烤。烤牛肉串的阿姨不知道到底在那個路口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仍然是她招待的我們，不過她不知道我們是誰，也不知道我們還記得她。那個一閃一閃的壞燈泡這么多年似乎也沒換過。

　　　再后來就在十字路口分了手各自往各自的方向奔去。我走了兩三步，轉過身子來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在這個安靜的小城鎮里顯得越來越落寞。原來已經過了這么多年。

　　　他們中也有三三兩兩回頭，看到我還站在那里，便紛紛轉過身子來向我揮手示意再見。想著以后去了大學，去了更遠的地方，那里誰都不認識，忽然就離開了我這十八年的所有朋友，我突然就有點想哭。

　　　能有什么辦法呢，人生總是要面臨各種各樣的離去的，這也只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不過是一次聚會，我們就經歷了好幾次離去，從小學離去，從飯桌離去，從KTV離去，從燒烤攤離去，從好友中離去。說起來離別更合題，但這總歸是我一個人的想法，于是也就用了離去，是我的離去，也是朋友們之于我的離去。

　　后來又參加了大大小小的聚會，初中，高中，寢室，還是別的單獨的好友之間小聚會，都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總結出來的種種。有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些突然如潮水般涌入的情緒，只好什么都不說，跟著他們走，想著能多待一會兒就多待一會兒吧。套用“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意思，有些同學以后確實可能永遠也不會見面，所以我希望能多陪一會，多陪一下他們，他們也多陪一下我，即是是我討厭的同學，那也有一場討厭的緣分，畢竟一離開，我就再也不能去面對面討厭他們了。于是突然間會覺得大家都好可愛，大家總是這么亂亂的快樂著，沒有什么爾虞我詐也沒有貪污腐敗，雖然是開玩笑自己以后一定要做奸商做貪官賺大錢，其實這種玩笑的真正作用是活躍氣氛罷了。因為我的朋友們，都是心地很好的很正的人，很棒！

　　　離去本身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重要的離去本是包含在離去這件事背后若干年之間發生的難忘的種種和感情上充實的種種。我們不能也不愿去忘記過去美好的事情，當再也不能重復的時候，也就到了離去的時候。只好做了無數件記憶的仿制品，但終究還是抵不過事件本身的深刻與真實，以及那些人對于自身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