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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走出來的，這樣的我竟在一個那么小的孩子面前不知所措。

　　她想要的是達芬奇的《蒙娜麗莎的微笑》，然而又不全是這樣，她說她見到的畫中的女人很孤獨，她認為那個女人一直在流淚，而她要找的就是流淚的她。

　　我畫不出來，無論怎樣看我都只能看到微笑的她。

　　我不知道怎樣的技藝才能讓她滿意，不知道那是怎樣凄美的笑才能為她所想。

　　六

　　她被警察帶走了。

　　我趕到現場的時候她跪在一幅畫上，裱裝的玻璃被打碎，而后被深深嵌進她的手掌小魚際和膝蓋，有幾滴血滴到了畫上，就迅速被不規則地抹開。

　　那是一幅《蒙娜麗莎的微笑》的臨摹，畫工粗糙到我不敢恭維，畫中女人的眼角畫偏了角度，儼然是一個哭泣的蒙娜麗莎。她把它當做寶一樣緊挨著胸膛，可那幅畫太大，大到她根本抱不住，小小的手臂都痛到發麻，于是她就趴在畫上面，用臉輕輕貼著畫中女人的臉。血和淚的混合物逐漸將畫暈開，警察和畫的主人都無能為力。

　　我跑到畫的主人面前，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讓他把那幅畫賣給我，無論多少錢，只要我有。

　　那男人說出一個天文數字后幸災樂禍的看著這一慘局。我卻沉默了，只輕輕走到她跟前，看著她趴在畫上那安靜的臉。

　　“就是它么？”

　　“就是她。”

　　她滿足的親吻著畫中的女人不顧手上的血汩汩的流。

　　我咬咬牙說了好，那個男人微微怔住，搖搖頭，“真的喜歡就帶走吧，隨筆而已，值不了多少錢。”

　　七

　　蒙娜麗莎如愿以償的得到了那幅畫，也從此被關進了療養院——就她來說那不過也是個無人懂她的地方罷了。

　　有人跟我講，蒙娜麗莎總是虛構出一個近乎完美的家庭，她總說他有一個畫家爸爸和一個溫柔賢惠的媽媽，可后來有一個陌生的女人把爸爸帶走了，爸爸就把苦苦哀求的媽媽畫進了畫里，然后寄給了她，可她把它弄丟了。她總說她可以聽到媽媽在哭泣，在黑暗中悲鳴。

　　所以她給自己取名叫做蒙娜麗莎，和她媽媽一樣美麗的名字。

　　八

　　到底誰是瘋子？

　　自那以后我再沒見過她，也不知道她的畫怎樣了，更無謂她那所謂的母親。

　　我不知道該抱怨這個世界毀了一個小女孩的愿心，還是該悲哀她的所幻所想已被世人當做了瘋言瘋語。

　　我不知道畫筆可以帶給人如此多情感，甚至可以支撐一個人走下去；我也不知道我聽了她不著邊際的幻想不經意間露出的鄙夷之情對她來說意味著什么。或許只是因為我是個與旁人無差的庸俗的人。

　　她以為我可以和別人不一樣，可是我還是掙脫不出世俗的牢籠。

　　我是個畫家，可我再不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