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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哀殤

第一章    殺局

  第一章

  殺局

  圣城。

  天被洗得碧藍(lán),輕柔的光線從云端灑向大地,溫暖了整個圣城。圣城為帝國首都,是國家政治和經(jīng)濟(jì)的核心命脈,人口眾多。大街上熱鬧非凡,孩子們歡快的戲耍取鬧,老人們佝僂著腰部聊天散步,叫賣的叫賣,買東西的買東西。一片和諧之景。

  雪殤騎馬在街上溜達(dá),打量著四周。他剛才從圣城之外的山林里自修回來,好一段時間沒呆在圣城了,有些地方他甚至感到陌生。他穿著黑色的長袍,手里握著一把刀,刀被封在了刀鞘中,但隱隱有寒意冒出。此刀名為殘雪龍刀,工藝和鋒利程度達(dá)到了極致。四年前,他帶著血淋淋的狼頭和染血的長劍來到父親面前時,父親大喜,將這把家傳寶刀送給了他作為獎勵。此刀顏色如墨,紋理為猙獰的龍之圖騰,旁邊點綴著點點雪花,與圖騰融為一體,帶著刺目的雄渾美。刃部留有鋸齒狀的刀刃,刻有血槽,以便刺中敵人時能讓鮮血充分流出。它身來就用來殺人,刀上不知道沾有了多少血腥氣。曾經(jīng),他的前輩,老將軍獨孤九天認(rèn)真的鑒賞過這把刀,搖了搖頭,說掌握它的人注定要和死亡打交道。

  他一點也不介意,四年前,他從地獄中回來,早已不畏懼死亡,自然也不介意用刀。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周圍的人群,露出一絲冷笑,似乎在嘲諷螻蟻般的人們。他只露出一只眼睛,另一只眼被額發(fā)遮住,一根發(fā)繩在腦后扎了根小辮子。他慢慢地向前走,似乎很悠閑。可馬上,似乎是看膩了,他揚起馬鞭,馬蹄帶著紛紛揚揚的塵土,向前方奔去。

  圣城大兵營

  雪殤勒住韁繩,坐下馬嘶鳴一聲,停了下來,門邊立刻就有守衛(wèi)迎了過來。他躍下馬,吩咐守衛(wèi)把馬帶走。之后他走進(jìn)大門,守衛(wèi)們立刻鞠躬。

  “少將軍。”

  雪殤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擺了擺手,便進(jìn)了兵營。兵營很吵,到處都有士卒的大喝聲和將軍們的斥罵聲,如雷一樣在耳邊轟響。雪殤在以前早就習(xí)慣了,并沒有把這當(dāng)回事,只是自顧自的走著,掃視著人群,似乎在找什么人。

  “雪殤!”腦后傳來清脆的女聲。

  雪殤轉(zhuǎn)頭,映入眼前的是一位高挑的女孩。她身披紅甲,長劍懸在腰上,看起來卻無半分威嚴(yán)。額間一束劉海垂下,點綴著光亮的額頭。她眉目清秀,正在笑著,露出一對可愛的小酒窩。

  “紅葉?"雪殤微笑。

  “怎么?還記得我啊?"紅葉吐了吐舌頭,“這里是兵營,你可是要操練士卒的。可你倒好,差不多有兩個月沒來了吧?一直都是我們幫你。老實交代,說!這兩個月去哪玩了?”

  雪殤看起來似乎有點無奈:“還能去玩?我爹能同意?我是去山上練劍法了。”

  “劍法?什么劍法?很強?”紅葉問。

  “嗯,不過還沒經(jīng)過實戰(zhàn),對了,你有空嗎?”雪殤說。

  “怎么了?”紅葉歪著頭看著雪殤,“你想用我試試劍法?”

  “對。”

  “很有底氣啊。”紅葉握拳,“你認(rèn)真的?”

  雪殤沒說什么,只是點點頭。

  “好!”紅葉叫了一聲,揮了揮手,身旁的手下立刻會意。不一會兒,兩把木劍送到了紅葉手上。紅葉甩手扔了一把木劍,雪殤反手接住。雙方同時后退,拉開距離。

  “請。”雪殤抱拳。

  “請。”紅葉回禮。

  士卒們同時散開,讓出一片空地。明明兩人剛才談笑風(fēng)生,可轉(zhuǎn)眼間,兩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種嚴(yán)肅的表情。雪殤微微躬身,左腳前挪,木劍指向前方的紅葉。紅葉皺眉,一只腳在前方劃出一個半圓,將木劍橫在胸前。

  力量型劍法的起手式,紅葉敏銳地發(fā)覺,并做出了相應(yīng)的起手式。

  雪殤突然發(fā)動,雙腳猛烈的蹬地,以極致之速發(fā)起撲擊。他左手向前,捏成爪狀,右手舉劍。他發(fā)出豪邁的吼聲,逼近紅葉。

  紅葉見過這招,在接近敵人時,使用者將雙手舉劍,借腰、肩、肘等部位旋轉(zhuǎn)發(fā)起砍擊。此劍將全身力量貫于一處,力量極大,稍有不慎,便會吃虧。

  一般紅葉遇到這種情況都會迅速發(fā)起刺擊,在敵人的劍還未落下前,自己的劍就已經(jīng)沒入了敵人的胸膛。但這次,她不敢,她總覺得這一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她說不出哪里奇怪。于是她采取了最保守的方法。

  她雙腿曲成弓形,穩(wěn)住下盤,同時雙手舉劍,向前揮斬。這一劍會逼迫雪殤出劍,因為此時的雪殤全身都是破綻,而她這一劍卻防住全身要害。一旦雪殤揮劍,只要紅葉能穩(wěn)住身形,便能迅速發(fā)起反擊。

  雙劍即將相撞,雪殤的劍攜帶著巨大的沖擊力向下劈斬。而紅葉的力量雖少了幾分,但也足夠雄厚。她雙腿死死抵住地面,預(yù)備好了這輪沖擊。

  可紅葉卻向前傾了!就在雙劍相撞的一瞬間,雪殤手中的劍詭異的旋轉(zhuǎn)了一個角度,拉動紅葉的劍向前,紅葉眼睛頓時睜得溜圓,慌忙收力。與此同時,雪殤消失在她的視野中。下一刻,冰冷的木劍靠在紅葉后頸上。

  “你輸了。”雪殤的聲音。

  紅葉呆住了,緩緩轉(zhuǎn)頭,可雪殤沒有任何表情。半晌,她回過神來:“這,這是什么套路?”

  士兵們也呆住了,剛才的一瞬間,雪殤的腳步仿佛飄著的一般,根本看不清。此外,紅葉雖為女將,但武藝不俗,而雪殤卻一招制勝,僅僅一眨眼的功夫,木劍就靠在了紅葉的頸脖上,實在讓人吃驚。

  “劍法,龍蛇舞天,我苦心孤詣了三年,終于有結(jié)果了。”雪殤緩緩收劍。

  “好,好劍法!”鼓掌聲響起,伴隨著蒼老的聲音。

  兩人不約而同的轉(zhuǎn)頭,須發(fā)盡白的老人披甲而來。

  “獨孤前輩!”兩人同時行禮。

  獨孤九天,軍中最老的將軍,兩年前雪殤上山修煉,無意間遇到此人,兩人相談甚歡。比武時,獨孤九天一招就讓雪殤敗下陣來,雪殤大為吃驚。獨孤九天說人雖老,亦有志,于是雪殤便把他引薦給他的父親,大將軍雪凜。雪凜初見其老,不肯用,獨孤九天便舞起長刀,贏得滿堂喝彩。雪凜大喜,命為將軍,主管兵馬訓(xùn)練。

  他已年逾古稀,卻面色紅潤,絲毫沒有老態(tài)龍鐘之感。

  “不必多禮,”獨孤九天擺手,“老夫剛才看了一會兒,殤兒,這兩個月你劍術(shù)大漲啊。”

  “不敢當(dāng),前輩謬贊了。”雪殤自謙。

  “誒,這怎么是謬贊呢?這全都是老夫的真心話,正好我也想見識見識。不如去老夫家坐坐?”

  “好,有段時間沒和前輩共敘了,走。”

  “嗯,請。”獨孤九天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喂,喂!帶我一個,我也好長時間沒見到雪殤了,正好大家一起聊聊。”紅葉見兩個人好像把她忘記了,連忙說。

  雪殤的臉色忽然變了,他看向獨孤九天,獨孤九天瞇起了一只眼。

  雪殤會意,他向紅葉微笑:“紅葉,別鬧,我和前輩有私事要聊,不太適合你聽。”他眨了眨眼,輕輕搖頭。

  紅葉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也沒再說什么,只是“哦”了一聲,神色明顯有些失望。

  “好啦,別這樣,今天你還要操練吧,一會兒和前輩聊完就去找你,好嗎?”雪殤見紅葉神色不對,連忙說。

  紅葉立刻抬頭:“真的嗎?”她輕聲問。

  “當(dāng)然。”雪殤笑,“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那也行。”紅葉支吾了一會兒,說。

  “那就這么說定了,前輩。”雪殤轉(zhuǎn)頭,“帶路。”

  紅葉立在原地,看著兩個漸漸離去的背影,輕嘆一口氣,眼里帶著異樣的光暈。

  獨孤九天在門外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后,關(guān)上門,上好門栓。

  “每次都是這套程序,不膩嗎?”雪殤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趣地看著獨孤九天。

  “膩?”獨孤九天笑起來,坐在雪殤對面,“比起膩,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吧。”

  這才是這一老一少真正的關(guān)系,并沒有外界所看見的雪殤對獨孤九天的恭恭敬敬,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種平等。

  “說吧,什么事?”雪殤說。

  獨孤九天笑笑,“首先慶祝你的劍法大漲。”

  “別拐彎子,你已經(jīng)檢查了外面有什么話就直說吧。”雪殤似乎有點不耐煩,“我回家還有事。”

  “皇帝病危了。”獨孤九天說。

  雪殤皺眉:“怎么了?”

  “聽到你的爺爺病危了,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獨孤九天笑。

  “我沒有親人,除了我娘,你知道的。”雪殤冷冷地說。

  “開個玩笑。今天我去了皇宮打探消息,看見了幾個宮女的太監(jiān)在很秘密的議論著什么。我隱約聽到‘皇上的字樣’,便去偷聽,結(jié)果得到這個情報。”

  “畢竟只是幾個宮女和太監(jiān)的私下言論,好像不太令人信服,皇帝身體一向很好,怎么忽然病了呢?”

  “這只是對外宣傳的罷了,事實上兩年前他的身體狀況就開始下降,上個月上朝時,我看見皇帝臉色蒼白,身體無力,還不停地咳嗽。最近又把皇宮消息嚴(yán)密封鎖,若不是我輕功蓋世,根本得不到這個情報。”

  雪殤的臉頓時陰沉了下去:“毒,噬命追魂毒。”

  “殤兒原來還記得,對,他就是中了此毒。”獨孤九天說,“此毒服用后并無明顯癥狀,但會慢慢削弱體質(zhì),不出三年必死,連御醫(yī)都查不出來。”

  “可藥方只是你所創(chuàng)立,天下只有你知道這藥方怎么做,難道是前輩所為?”雪殤直視獨孤九天的眼睛。

  獨孤九天愣了愣,突然大笑:“殤兒太抬舉老夫了,我只是一名小卒,怎么能做出如此大事?”

  “那還有誰有這藥方?”

  獨孤九天的笑容凝固了,他遲疑了半晌,緩緩說:“大將軍,雪凜。”

  “是他!”雪殤驚呼。

  “對,你父親雪凜。”獨孤九天一字一頓,“兩年前,我把此藥方當(dāng)做見面禮送給他,他立刻就安排人給皇帝下藥。風(fēng)格我很喜歡,雷厲風(fēng)行。”

  “不,是無情。”雪殤冷冷的說。

  “哦?怎么說?”獨孤九天挑了挑眉。

  “看來前輩還是不太了解他,他是真正的野心家和陰謀家,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不過是工具或障礙,工具用的不順手,就丟到一邊。前方有了阻礙,父母也好,妻子也好,兒女也好,他都會一刀斬絕。”他聲音帶有陣陣寒意,仿佛他說的并不是他的父親,而是某個和他毫不相關(guān)的人。

  “你說的有點過了,他是野心家沒錯,他眼里始終向往著至尊的寶座,但他還不夠狠。如果我是他,我會先毒死皇后龍云,再向雪吟動手。這樣,雪吟一暴卒,后宮無人操政。圣城必亂。”

  “我們展示看不透他,但他留下龍云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我不相信他會有仁慈之心,一旦時機成熟,龍云也會死在他手上。”

  獨孤九天笑:“這真不想在評論自己的父親啊,倒像是在評論某個嗜血的惡鬼。”

  “我不是他兒子,他就自然不是我父親。”雪殤冷笑,“在他眼里,我也只不過是工具罷了。四年前,他覺得我這把工具沒什么用,便讓我在樹林里自身自滅。等到我握著沾滿血的劍來到他面前時,他又覺得我有用了,欣喜若狂,因為手上又多了一把利刃。我所謂的父親并不是愛我,而是愛我的用途而已。”

  獨孤九天看著雪殤,雪殤的眼睛閃爍著猙獰的光芒,露出點點血紅。面容扭曲,如同魔鬼一般。

  “好了,雪殤。”獨孤九天嘆了一口氣,“不管你怎么評價你父親,怎么恨你父親,可你現(xiàn)在可不能表現(xiàn)出來。你現(xiàn)在必須讓你父親相信你,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情報。你父親設(shè)計了一盤殺局,而你要成為一枚棋子,在關(guān)鍵的時候脫離他的控制,走出最重要的一步,打亂整個棋局。這樣,你才能取代他登上至尊的王座。你說得對,你父親并非什么善人,他走的每一步都必然有他的目的。我們既然看不透這盤棋,那就以靜制動,一擊必殺!”

  “明白,我會做好一個兒子的職責(zé),但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他!”雪上起立,向緊閉的門走去。

  “看樣子我選擇你是對的。”獨孤九天笑著說,“雪凜在你面前,還是弱了三分。唯有無情之人,方能成就大業(yè)!”

  雪殤沒有回答什么,他拉開門栓,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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