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街道,火柴盒般的高樓大廈,長著四只圓腳的怪物,擦身而過的是許多穿著時尚,踩著長筒靴的“女瞎子”,這是林曉柔從鄉村來到大都市的第一感覺。她緊跟在母親的身后,低著頭,只敢通過眼角來掃視周圍的情景,街道旁商店的櫥窗成了她最好的“偷窺鏡”——是的,她只能默默地偷窺著這個世界,她不敢抬起頭。她恐懼這個世界,但更恐懼自己的臉會把人嚇著。
打出生起,她的臉就半邊黑,半邊白,就像兩個永遠顛倒的時鐘,農村里的孩子常常把她的臉稱作極晝和極夜的混合體,而把她稱作惡魔與天使的共存者。對此,她在母親和父親的關懷的勸說下全盤接收,至少在這個世上,她的家人是把她當作正常人來看待的。
因為父母來城里工作的關系,林曉柔便被帶到了城里。住進了一間雜物間大小的房子之后,她就被帶去V市小學做入學手續,當時一個抬頭,就把辦公室里所有的人給嚇了一跳,當場嚇昏的是一個已經上了高齡的女老師,臉色煞地慘白,比看了恐怖電影反應還強烈,兩眼翻白倒在椅子上。林曉柔的第一天出現就把辦公室鬧得人仰馬翻,幸好一堆人忙著開窗通風,解扣舒氣,這才把這女老師從休克狀態給解救過來。林曉柔一家忙著道歉,而校長則似笑非笑地解釋道:“沒事,這老師年紀大,高血壓,老毛病!”
或許正是因為這次折騰,林曉柔的母親還是決定帶曉柔去城市的整容醫院中看看她這臉蛋。給林曉柔就診的是一名年輕的醫生,不知是不是這整容醫生見的各種丑陋的面容多了,看到林曉柔時,異常地淡定。“她這一半黑色的部分是胎記,能除,但是,費用挺貴的。”說完,他上下打量著林曉柔的母親——她一身土里土氣的打扮,內幾層厚厚的毛衣在衣領處顯而易見,比漢堡包的夾心層還多。
林曉柔的母親自以為原先攢的那點積蓄夠給女兒動一次臉部手術,于是信誓旦旦地表示錢不是問題,可在醫生報出數字之后,她艱難地咽了口口水,一臉賠笑著拉著女兒的手出了醫院。至此,便不再提及曉柔臉部整容的事情。林曉柔明白家庭的經濟狀況,也不再提及,甚至笑著安慰母親說:“媽,有句話說的好,心靈美才是真的美,所以,我的臉做不做都沒事,城市這么大,我有這胎記,你也好在人群中找到我呀!”
話雖這么說,但林曉柔到學校上學的第一天便被同學們給笑話了,幾個女生把她圍住,給她的臉蛋起了新名字——黑白巧克力。這顯然比以前抽象化的名詞更有韻味,甜的,硬的,苦的,軟的,林曉柔雖然沒吃過巧克力,但在農村時,聽其他孩子這么說過。因此,林曉柔對這個稱號也欣然接受了。
就這樣,“黑白巧克力”伴著林曉柔完成了小學的學業,初中的學業。雖然她一直被人嘲笑著,但是她卻是個勤奮的孩子,中考時考了個狀元,進了V市的重點高中,成了高一1班的班長,原以為這是個美麗的開始,但伴隨她的卻是另一個外號的開始。
“半臉女生!”一個帥氣的男生這么喊她,他叫凱,是高一1班的副班長,學習成績與曉柔不相上下,又是學校籃球隊的隊長,許多女生都對他著迷透頂,林曉柔自然也不例外,但每次只敢偷偷地看著他。凱對他說話時,總是面朝另一側,看上去,就像個睜眼瞎,可也是個帥氣的睜眼瞎。
“老師叫你!”說完,凱就兩手兜在口袋中,轉身離開。林曉柔只好對著空氣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徑直朝辦公室走去。想到自己并不漂亮,一不小心還會嚇到人,和凱哪能配得上,她的心就如同秋日的落葉般枯萎了。但每日看到凱和其他的女生走在一塊兒,有說有笑的,她就一臉的沮喪。終于有一天,她想為此做點努力。于是,她突發奇想,在炎炎的夏日下暴曬自己,試圖把自己的另一邊白嫩嫩的臉蛋給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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