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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封的池塘上空無一人。我在冰面上照著”8“字滑行，想象著這是一個核冬天，人們都去往了不知名的地方。話說回來，我想他們應該都坐在家里看八點鐘的年度頒獎儀式。我對這一類事情毫不關心。那些人會摸索出一個震撼死你的理由，你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也是無可指摘的。

　　白烏鴉從樹林里飛起，”克羅克羅“地叫著。周圍的黑暗里彌漫著寒冷的空氣，一點點和我鼻子里的溫熱結起來。我忽然想起了早上那些玻璃罐。那些瓶口的玻璃圈。如果我站在瓶子底觀察它們，就像頭上架著環(huán)形樓梯。一個玻璃環(huán)形樓梯。這簡直是冬天最完美的懸掛裝置。嚴寒侵襲過來的時候，只不過在上面附著了一層蒼白的星星點點。我無端地覺得會有冰融后又重新加緊凝聚的聲音。那些在碼頭被裝箱的魚。那些捕蝦籠。擱淺在沙堆里，帶著青苔的鐵錨，被海水沖回來的碎木片。我站了很久，幾乎沒怎么滑，腦子里蹦出來”徒壁“這個詞。我不太清楚是不是真有這個詞。四周越來越黑，我俯下身體，把臉湊近了冰面。我似乎看到了池塘下被冰凍的氣泡，它們承載著某種訊息嗎？鼻尖貼到了冰，一點也不冷。我想看得更仔細一點……池塘下還有刀片似的劃痕，它們仿佛就要刺破氣泡，但在一瞬間就被冰封了。我真的想到池塘里去。

　　我站了起來，口渴得厲害，于是緩慢地挪出了冰塘。我很想往嘴里塞點雪，不過好像會害上感冒。那些雪，半融的雪。天啊，一月就要過去了。它看著我的嘴巴時一定覺得那是條黑暗的隧道。但我真的想喝點水。我想起了早上那個模糊的紅磚瓦鋪就的屋頂。

　　我?guī)缀醪槐裁聪Ｍ５菐酌脒^后，門開了。微弱燈光投射下，一張蒼老的臉。

　　“對不起，我渴壞了。能給我喝點飲料嗎？”

　　“進來吧。”她把門打開。

　　“謝謝。”

　　小屋里的一切都很陳舊，我一邊走，一邊順著那些老式家具摸過去。這時她走了過來，遞給我一杯橙黃色的東西。

　　“這是什么？”

　　“這是蔓越橘汁。”她說。她的臉色并不好看。

　　我第一次聽說這種飲料。不管怎么說我喝了下去，味道還不錯，感覺比剛才舒服多了。我想答謝她，但不知道該怎么叫。后來好一會兒，房間里寂靜一片。我揣摩她已經(jīng)上床了。

　　半夜時分我醒來，發(fā)現(xiàn)正坐在破敗的橡木地板上。我覺得很冷，于是抓過椅子上的一件浴袍蓋在身上。

　　我知道回去的路。在籬笆旁，從鋸木屑上滾過，在傷寒的空氣中，一路沿著黑松叢，去找尋。在事物的幢幢陰影下，在血蕾間，好讓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