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失去你是我最不愿意去想象的事情。
但是我必須要失去你。我要離開這個國家了,去遙遠的太平洋的小島上。那里有很適宜的氣候,有先進的醫療技術,有安靜的環境,有一個病人最想要的所有。可是我比較貪婪,我希望在這些之外,再加個你。
但是不可能了。
失去你我很不愿意,可是我也不愿拖累你。
——鄭洲
“鄭洲呢?”趙西顏狠狠抓著阿姨的手,歇斯底里起來。
鄭洲的媽媽面不改色,依舊是一副冰山美人樣,冷漠而不動聲色:“早送走了。你永遠也別想找到他。”
“你滾!你滾!你們都滾!就因為我窮是么,就因為覺得我討厭是么?我告訴你,林蘭,你不喜歡我沒關系,你干嘛騙鄭洲!你還算是母親么?”趙西顏覺得自己真的瘋了,而且是瘋得徹徹底底。
林蘭笑了笑,淡定地說:“趙小姐,你就別撒潑了,鄭洲早就走了。對,我是騙他,但是,我相信,時間早晚會證明這是對的。像你這樣的人,永遠不能出現在洲兒的生命里。”
西顏的心像被人狠狠撕裂了。她緩緩放開抓著林蘭衣領的手,臉上的表情猶如死亡過境般,濃烈而刻骨。
這個世界上,鄭洲已經離開了,去了自己永遠到達不了的地方。怨恨這個叫作林蘭的女人,又有什么意義。沒有人能讓他回來了。
他給她的傾國傾城愛,只能裝在玻璃瓶里觀賞了。他給她的無邊溫柔,只能變作劇烈而痛苦的思念了。
西顏轉過身,離開,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慢慢挪動。
林蘭在她的背后,笑容徐徐綻放。
她優雅地掏出手機:“洲兒,今天下午五點的飛機好么?”
“是不是太早了,我還有東西沒收拾好。”鄭洲皺著眉,眼睛里盛滿了落寞。
“等不及了,你也該為媽媽想想,你早去一天,康復的機會就多一分。那邊的醫生很厲害。”緊張的語氣,但是微笑的側臉。
“那好吧,我讓顧司機送我去機場就好,你不用特地再過來接我,麻煩。”
鄭洲掛斷電話,把身體往后一仰,整個人陷進沙發里。他的眼眸黑成墨色,微揚的眉毛皺得很。好看的鼻梁下是緊閉的薄薄的嘴唇。
他整個人一動不動,手上還帶著鉆戒,和她的是一對。鄭洲還記得西顏在看過后一直數落自己敗家,又連連感嘆中國貧富差距真大。
那個時候,鄭洲對趙西顏說:“我給得起的,就盡力給你。這個鉆戒的分量,和一個小販給妻子的一束玫瑰花的分量,是一樣的。西顏,你記住,我是盡全力愛你。”
趙西顏那個傻瓜一下子就哭了,立刻抱緊他,伏在他的胸膛前聽有力的心跳聲,然后難得主動地捧起他的臉青澀地吻起來。兩個人在操場上忘我地kiss,全然忘記了這是大白天,以及學校里到處是八卦男女的事實。
結果,圍觀的人自動地默默地圍成了一層又一層。所有人全程安靜無比,關了快門聲默默拍照留念。
這件時間的結果就是,趙西顏稱病三天,死活不肯上學。
卻整日打電話騷擾他:“鄭洲,你蹺課來我家吧,我好無聊啊。都怪你,干嘛親我?”
鄭洲溫柔地笑了笑,詭異的聲音:“我怎么記得是某女主動送上來的?”
“咳咳,我困了,我掛了,我睡覺了……”
鄭洲一邊回想,一邊笑出聲來,可是尾音在空中消散后,剩下的,只有無邊的寂靜。
和撕裂心臟的難受。
西顏,你現在會在哪里?
鄭洲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挺拔的背影溶在陽光里,卻生出落寞。他微微低頭,看著窗外的行人以及車輛。
趙西顏低著腦袋,懨懨地走在馬路的邊緣。她不知道自己穿過了多少街道,不知道要走向何方。因為自己一直是個沒有方向的人,除了鄭洲外沒人可以讓她不迷路。
但是鄭洲,不見了。她抬起頭,日光濃烈,可是她拼命睜大眼睛,仿佛是想要故意折磨自己。眼前一陣暈眩。然后是天旋地轉。
最后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聲音,是你的么?
鄭洲凝視著她的雙眸,不敢相信這真的是她。可是俏皮的卷發,淺淺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還有薄薄的嘴唇,此刻正貼著他冰涼的唇。
他忘我地吻著她,全然忘記了這是醫院,護士還站在旁邊。
她,有他永生不忘的,獨一無二的味道。那是致命的,可以讓他的所有理智都崩塌的吸引。
回想第一次kiss的時候,西顏說:“我們蓋過章了,你要愛我一輩子的。”
現在,也好,在她昏迷的短暫時間里,就讓他靜靜地看著她,算是最后的告別。再說一次當年說過的一模一樣的話:“無論如何,我的愛只增不減。”
他撫著她柔軟的肌膚,看她躺在病床上脆弱的模樣,紅紅的眼圈,和不停的夢話:“鄭洲,鄭洲……”
心像被人割過。
鄭洲輕輕地說:“對不起。”聲音太過酸澀,身邊的護士都忍不住背過頭。
"護士小姐,麻煩你照看好她。”鄭洲站起身,眼光還停留在她的身上,俯下身,吻著她的額頭。
“沒問題,這是我們的職責。”護士小姐看著鄭先生的背影,忍不住感嘆:“這么好看這么溫柔的男人。”
“媽,不用擔心,我在往機場的路上呢,”鄭洲接過電話,“放心啦,我肯定趕得到,我在離機場很近的地方啦。”
不遠處無意聽到電話內容的護士小姐疑惑了:“機場?要走?什么情況?”
護士小姐今年才不過二十歲,正是單純青春年紀,想了想推了推病人,沒有反應,再輕輕推了推,還是沒有反應。
護士小姐坐在鄭先生剛剛坐過的地方,看著床上虛弱的病人,和她眼角的眼淚,嘆道:“我想幫你的,可是我叫不醒你。雖然我不知道什么情況,但是我相信那個帥氣的男人,你知道么?他剛剛望你的眼神真溫柔真深情。我要是也像你這么幸運,遇到這么一個人就好了。”
護士小姐剛要起身,就感覺衣角被人輕輕抓住了。她猛然回過頭,只見病人緩緩睜開眼睛:“我聞到了他的味道……”
護士小姐噙著眼淚,小聲道:“我聽見他打電話說什么馬上就去機場。小姐,你要不要……”沒等護士小姐說完,西顏一把抓住她的手,很無力,但是用盡全力:“求你,你幫我,把我送去外面,我打車,我覺得渾身無力,你拉我起來,好不好?”她聲音很小,但是說得很急。
護士小姐趕緊替她取過鞋子,扶她起來。西顏的臉上一直在流眼淚,原來他真的還沒走。
“鄭洲,求你了,你再等我一會兒,等我一會兒……”司機看她著急的樣子,忍不住一個勁狠踩油門。
趙西顏的耳邊還回蕩著護士小姐的話。
護士小姐說:“鄭先生的眼神,無人可及。若非傾國傾城愛,斷不會如此醉人。”
西顏摸了摸肚子,都還沒有告訴他,孩子的事情。鄭洲,我們的孩子,你舍得拋棄么?
還好孩子的事沒有人知道,不然林蘭怎么會放過他們的孩子。
“媽媽得讓你有爸爸,”西顏對著腹部,說道,“我要有丈夫,我要有全世界最獨一無二的愛。”
“我要你鄭洲傾國傾城的溫柔,沒有期限的愛。”
西顏撫著肚子,眼淚慢慢滑下來。
誰知道鄭洲的媽媽林蘭如此不擇手段,竟然拿絕癥開玩笑。想到這里,西顏就心疼,他永遠不能理解,作為媽媽,如何能夠用這么恐怖的謊言騙自己的兒子呢!
不知道鄭洲,你一個人面對“死亡”,會不會心慌?
別怕,我來了。就像那年學校里闖入了一個見人就砍的殺人狂魔,你一路護著我,緊緊地把我抱在懷里,對著發抖的我堅定地說:“別怕,我在。”你溫柔的語氣,瞬間安撫了嚇得不行的我。
現在換我了,我告訴你,你別怕,這一切都是惡心的騙局。我們一起揭穿它,然后,然后,沒有人可以再阻擋我們在一起。
偌大的機場,熙熙攘攘。西顏四下尋找: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等到一架架飛機飛走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癱坐在地面上,嚎啕大哭。
她的哭聲回蕩在大廳里,聲聲催人淚下。
那是沒有經歷過鉆心痛苦的人,永遠不能有的悲傷。
“我終究還是來晚了么?”她最終接受了這一事實,想要站起身,無奈身子軟得很,剛想站起來,又癱坐在地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過來,問道:“小姐,我幫你?”
她抬起頭,想要拒絕,當看清這個人的臉時,嚇了一跳,忍不住叫出來:“顧安!”
“趙西顏!”這個男人更是驚訝。
遠處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女人死命拉著男的,但是男的挺拔的背影像樹一樣,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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