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遣蜷

墨塵睡覺時身體一直蜷縮著保持著**在母體胎盤里的姿勢。他眉間緊皺可以看出他又陷入了夢魘之中。“墨塵。怎么了”他聽到低聲柔喚 慢慢地從夢中**出來。

“沒事 做惡夢而已。”他抹去額頭上的虛汗沖著他的女友微笑。他等倦倦走出去不禁想起夢中所見。那個男的是誰 年紀(jì)似乎和我一般 容貌也相似好象是同一人。他搖搖頭感覺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倦倦 我問你。”他走到廚房從身后環(huán)住正在煮粥的女友。他下巴抵在她的肩頭 緩緩說“是不是還有一個叫什么千塵的和我長很像。”他清楚的感覺到倦倦的身體繃緊僵硬了一下。

“怎么會這么想。”她笑的有些不自然。“你又做了什么怪夢 整天瞎想。”她揉了揉他已經(jīng)亂成雜**的發(fā)叫他準(zhǔn)備吃飯。墨塵覺得倦倦對他似乎隱瞞了什么。

吃過飯他走進(jìn)書房不知為什么他神差鬼使的找出相冊到底自己想找什么又想證實(shí)什么 他也不知道。他翻遍了所有照片都是他的單人照連和父母的全家福都沒有。

到底哪里有問題 總覺得一切事實(shí)都讓墨塵覺得古怪。

他失落的將相冊扔到書桌上 卻從相冊的的夾層里飄出一張底片。他撿起那張底片時心突然顫了顫。他對著光看了看底片上是兩個少年他急忙拿了底片匆匆出門。

他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重大的秘密 興奮的開始喘粗氣。他站在照相館里等速洗照片。他焦急的從這頭走到那頭他急于想知道那個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他夢里的人是誰。

當(dāng)?shù)陠T將洗出的照片遞給他時他手都開始抖了。他從紙袋中掏出相片他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吃了一驚唇**變得慘白。[那照片上是兩個少年。眉眼間和自己竟出奇的相似 可令他震驚的是在在照片左下腳 有一行字。{墨塵 千塵 19歲生**留念}。

“千塵... 他是誰。”墨塵喃喃竟想不起一絲關(guān)于他的記憶。

他將照片放進(jìn)口袋 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他覺得倦倦好象在瞞著他什么 他又似乎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 墨塵回來了。”倦倦甜甜一笑 “我?guī)湍阗I了套襯衫 你試試看。”墨塵拿起裝襯衫的盒子時不悅的皺起了眉。那是一件純黑的點(diǎn)綴著暗金線紋的襯衫木質(zhì)的暗**扣子不失高雅

“你不記得我只穿白**的襯衫么。”他將那沒拆開的盒子放到桌上 “拿去退掉。”然后墨塵轉(zhuǎn)身上樓 沒看到身后倦倦大滴眼淚砸在地板上 灼傷了空氣。

他走進(jìn)房間 自覺得剛才對倦倦說話語氣很不好 然后覺得愧疚。他走到衣櫥前打開 是清一**的黑**系。按說倦倦不會這般粗心 連他的喜好都會弄錯。

他急忙下了樓 看倦倦窩在沙發(fā)里淚痕未**。他走過去攬住她 輕聲道歉。“黑**的也很好看 謝謝你剛才我不該那么對你別生氣嘛 我?guī)闳コ院贸缘摹！彼袢鰦伤频?倦倦生氣的表情也裝不下去了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兩個人手挽著手出了門。

等菜上齊倦倦夾起一塊挑完魚刺的魚 放到墨塵面前的盤子里。墨塵不禁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把魚夾回她盤中 “我不愛吃魚 愛吃魚的是...” 對啊 愛吃魚的是誰呢為什么那個名字就在嘴邊 卻就是說不出。

他看見倦倦一臉緊張。他像沒有察覺一般 低頭吃著碟里的菜 倦倦暗舒了一口氣 卻沒逃過墨塵的耳朵。

倦倦細(xì)細(xì)的將菜中的蒜片 姜絲揀出 墨塵默然 這些東西 他是不厭惡的。他悶頭吃飯突然停下筷 說 “吃完飯去看電影吧。”倦倦瞇起月牙兒眼 笑著點(diǎn)頭。

在黑暗的電影院里倦倦軟軟的靠在墨塵身上看那經(jīng)久不衰的愛情片《 羅馬假**》。墨塵睡著了一般倦倦看不清他的臉。突然 他開口出了聲 “倦 我們結(jié)婚吧。”

倦倦從他的肩頭離開 在黑暗里想將他看仔細(xì) 她眼中突然一滴淚滑下“好。”那滴淚砸在墨塵手臂 溫?zé)岬臏I叫他心底一陣抽搐。

倦倦倚在他胸口上一邊流淚一邊喃喃“墨塵我等你說這句話 等太久了 。”

墨塵打電話告訴父母 他和倦倦決定結(jié)婚的事。他們開始緊張的籌備婚禮 墨塵也沒有再去想過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直到婚禮前一周 他從書架頂部找到一封信是從紀(jì)城寄來的 是原來住過的家 現(xiàn)在搬到了安城。

落款是

墨塵。

他頭痛的揉揉太陽** 他記不起何時寫過這封信 收信人是千塵 他在信中管千塵叫雙生。信中只有一行字“我們不能在一起”疼像是魚刺卡在了喉嚨窒息的說不出出話、他拿著信呆呆坐在了床上難道我真的有一個同胞兄弟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想了許久決定回紀(jì)城看看想找些線索。

他沒有告訴倦倦就一個人出了門。只是留下一張紙條叫她不必?fù)?dān)心。他只身一人下了火車來到那個生活了十年的小鎮(zhèn)窄窄的小路沒有大城市的車水馬龍道路兩邊的梧桐樹安靜的生長 墨塵覺得身上死去的細(xì)胞開始復(fù)蘇生長。

他憑著記憶走到原來的家門前鏤花鐵門上的大鎖銹跡斑斑。他沒有鑰匙不知道怎么辦在門口徘徊了幾圈準(zhǔn)備要離開時 身后響起一聲顫抖聲響。“千塵。”[br

他回過頭看站在不遠(yuǎn)處的一位姑娘腦海中搜索了半刻終于抱歉的笑了笑 說“對不起 我是墨塵。”

那姑娘怔了一下 “怎么可能我們一起在紀(jì)城呆了十年你和墨塵我們想忘也忘不掉千塵我是原憂原憂啊。”

“我真的是墨塵。原憂原憂我怎么都想不起來”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那個姑娘微微嘆了口氣 苦笑“墨塵從我們認(rèn)識他起就不愛笑對人也不愛說話 哪像你會說話討人喜歡。呵呵你忘記紀(jì)城了你也忘記他了”

“千塵到底是誰？”

“忘記對你來說也許是好事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她還在絮絮叨叨的說 可墨塵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了。他有個雙生 是真的 他們在這個鎮(zhèn)上生活了十年。可他就這么憑白不見了。

那姑娘從腰間拿出一串鑰匙找出一把爬滿鐵銹的鑰匙遞給墨塵。

“你自己去找吧”

他沖姑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微微一笑然后向老房子走去。他站在門外深深地吸一口氣門鎖咔嗒一聲開了。

他看見荒蕪的小院雜**叢生。那棵曾經(jīng)繁茂的木棉樹也只剩了光禿枝椏。墨塵的心跳開始加速他從客廳走到自己的臥室門口握住手柄門被推開。

墨塵有力的手指深深地?fù)溉胝菩摹Ｋ坪跻Ｖ购粑伺P室的墻上是兩人的合影。

墨塵一張張看兩個人的生**合影兩個人的身穿球衣的合影兩個人背靠背的合影.

“千塵你在哪 ?”他不禁喃喃。

相片里千塵的笑容溫暖的像冬陽。墨塵動了動嘴角他似乎很久以前這樣笑過 。他突然想起千塵那笑容竟有幾分相似讓墨塵恍惚間失了神。突然**突兀且尖銳的響起是倦倦。“墨塵你在哪。”

“我在紀(jì)城。”他眼睛依舊盯著那些照片。

電話那頭是驚訝的吸氣聲竟然幾分鐘內(nèi)她都沒能說出話來。“你去哪里做什么。”盡管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但墨塵還是抓住了那一絲顫抖。

“我都知道了。”

墨塵輕輕說道 “全部。”

“全都知道了是么? ”電話那頭的倦倦咬住嘴唇血**突然從臉上褪去。

“你知道你是千塵。”她的嗓子緊了緊聲音顫的更利害了。

墨塵突然愣住了他只是知道生命中有個重要的人叫千塵。可倦倦?yún)s說.. 說他是千塵。你知道你是千塵。你知道你是千塵。

他的電話掉落在地上 “我是千塵。”他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我不是墨塵是千塵。”

他從墻上拿起一幅合影然后像逃亡般倉惶離開。墨塵漫無目的的從小鎮(zhèn)上徘徊 他想起倦倦看他時的神情 他想起那件黑**襯衫 他想起那姑娘開口叫他千塵。這個世界顛倒了么。還是我在做夢我是墨塵又怎么變作千塵。那墨塵在哪里？

已有二十多歲的男人竟如**般蜷縮在街角。這是他保護(hù)自己的方式 也是躲避的方式

“千塵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脆弱啊。”他抬起深埋的頭看地上打出的那道**影。

他慢慢掠過她的臉。是一張有著細(xì)長鳳眸的妖艷的臉臉上的神情卻落寞的使他微皺眉頭。“你還要懲罰自己多久我的千塵。”她拉起蜷縮的墨塵開口要笑卻有晶瑩的液體從眼眶滑落。

“錦初。”

“你真的以為你是墨塵。”她笑著靠近他身邊坐下。

他**了**發(fā)**的唇 “錦初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是墨塵一直都是 ..”他的指尖微微顫抖用力蜷緊的手泛著不自然的白**。

“千塵你醒來吧何苦要自己騙自己你是千塵、墨塵他死了。”錦初低下她的頭細(xì)軟的長直發(fā)垂下來遮住了臉。“你不覺得你的記憶里少了什么一個對你很重要的人。”

他努力在腦海里回想 好像是有那么一個人 可是像是被什么抹去了。千塵抱住頭低緩的聲音流出嘴邊 “告訴我所有的事。身旁的人伸出細(xì)白的手 “跟我來。”兩個人走向郊外小鎮(zhèn)不大他們走了不久在一個滿是墓碑的地方停了下來。

錦初輕車熟路的走進(jìn)墓地牽著墨塵的手停在一塊墓碑前。墨塵倒退了幾步 怎么可能...墓碑上的寫著:墨塵之墓。“墨塵我和千塵來看你了。”錦初的指尖滑過碑上那深深凹下去的字槽。

“錦初你怎么可以這么自私。”墨塵吃了一驚 倦倦也從安城跑來了。她跑到墨塵身邊滿臉淚痕 “墨塵我們回家好不好婚禮要用的東西還沒準(zhǔn)備好禮服也沒選。”她拉著墨塵急急地向外走。

“倦你也知道是不是 過去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你們告訴我好不好。”

“墨塵我們回去好不好。”

“千塵你不要再逃避了。”

好亂這個世界全亂了。墨塵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他不敢看那墓碑仿佛那是一個古老的詛咒他只想快點(diǎn)離開離開這謊言肆生的世界。

他沖出陵園準(zhǔn)備穿過馬路。他沒有意識到迎面急馳而來的貨車 也沒聽到身后兩個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一切都安靜下來了墨塵臉上**出了一抹微笑 沉淀在死亡里。

在醫(yī)院里到處充滿了消**水的味道 白**的墻壁和床單讓墨塵的離去變的安寧。他的父母承受不住痛苦哭倒在床變倦倦和錦初呆呆的站在床邊竟流不出眼淚了。那是幾年前她們也記不清了 也有這樣一個男子有著和他一樣**凈的容顏也是這樣一動不動的躺在這里 也是這樣蒙著白床單躺在這冰冷的地方。

他們把他的墓碑放在墨塵的墓旁。兩個人生前如此珍愛對方如生命 死后也會這般靜靜的依靠著對方他們也是欣喜的吧。地上的新鮮雛菊還在微微顫動 兩個女人也咬著嘴唇臉**蒼白的離開了。

墨塵、千塵你們終于又團(tuán)聚了 墨塵你再也不會自責(zé)了吧。

錦初回到墨塵家的老房子里 看見滿墻的相片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下來。她想起很久以前那次若不是她非要出去旅游墨塵又怎么可能死掉呢。那場車禍?zhǔn)骨m雙眼失明 使墨塵喪命撒手人寰。

“錦初幫我把眼睛留給千塵幫我照顧好倦倦我對不起她。你要幫我 ..”

她每當(dāng)耳邊聽到墨塵死前的囑咐時 她甚至都想用自己的命來嘗還如果不是她這種事又怎么會發(fā)生。

她還清楚的記得當(dāng)千塵睜開眼卻沒有看見墨塵時他似乎明白一切的表情。他一句話沒說沉沉睡去再醒來就已忘了過去忘了他自己是誰。他眨著空洞的眼對著所有人說：“我叫墨塵”

于是那一天死去的是千塵而墨塵又重新活了。醫(yī)生解釋說是選擇遺忘失憶癥。他為什么認(rèn)為自己會是墨塵應(yīng)該是受墨塵去世造成的刺激吧。

錦初從墻上摘下一幅合影也離開了。千塵我想永遠(yuǎn)記得你。

倦倦回了安城 看著喜慶的客廳突然覺得滑稽。她撕下所有的喜字看著訂好的婚紗樣式再也忍不住哭出來。墨塵他走了。千塵也是如果當(dāng)初不是她央求錦初不要讓墨塵再想起他是的千塵事實(shí)。

“錦初姐墨塵已經(jīng)走了 千塵的那雙眼睛明明是墨塵的他也認(rèn)為自己是墨塵。”她頓了頓 “錦初姐你把墨塵還給我吧。”

倦倦想到這里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她怎么當(dāng)時會做出這么荒唐的事。“墨塵不要怪我好不好我是太愛你了。”她蜷縮在沙發(fā)里 沉沉睡去。

是不是愛就很脆弱 為了不傷害然后一味躲避退讓蜷縮身體保護(hù)自己。千塵和墨塵不被世人接受的愛為了逃避愛他選擇遺忘。倦倦深愛墨塵為了愛她寧可欺騙自己把錯的人當(dāng)作對的人。錦初深愛千塵 為了千塵和倦倦的快樂 她選擇放棄。

墨塵愛著千塵死前將眼睛留給了千塵。這一切又是誰對誰錯 若是蜷身便可保護(hù)不受傷害那又怎么會叫所有人都碎了心。

千塵死前腦部受到撞擊那一剎那他記起了全部。

他知道他就是另一個墨塵用他的靈魂在愛著愛他的人。他知道他們一起在紀(jì)城生活了很長時間、

他就要見到墨塵了他**出最后一抹微笑離開了這個充滿眷戀的世界。

墨塵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