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隱藏在樹葉下鳴叫,刺耳的悲哀聲,穿透力的強度不需要懷疑,幽冥而長遠,這樣的聲音像是在進行著一場鬧劇,沒有慌亂場景的鬧劇。
葬禮是一件可以配合這樣悲哀聲的最好搭配事件,一切進行的井然有序到可怕,找不到適合的詞語來為這樣的場景添加一筆新的色彩,只有黑與白不斷在眼前變化著,流經身體里的每一處血液,無法察覺。
小叔在門外接待來賓,和一個個陌生或不陌生的面孔握著手,表現出來的是毫無感情的語氣和表情。小叔像是一夜間老了許多,未剃的胡渣和幾天未打理的頭發在我的眼前一晃一晃,讓我產生瞬間的錯覺,歲月的痕跡占了上風,表現的清楚透明,泛白的發根是它的表現形式,容不得半點虛假。
家里的習俗,孩子是不宜出現在葬禮上的,我只有在屋內一遍遍的更換著香爐里逐漸變短的香。照片里少年的笑容就好像還在昨天,但是今天卻被永遠的定格在了邊角華麗的相框里,年輕的生命隨著相框前燃燒的香一點點燃盡。
仲夏并不是一個舉行葬禮的好季節,熱氣騰騰的地面不斷擴散,哪里都有的狂躁的蟬鳴聲,聽著心煩意亂,鳴者像是在為此事抱不平。
這是我表弟木森的葬禮,小叔按流程將它進行著,像是在完成一項浩大的工程。其實我們都知道,大部分的來者都是為了葬禮后的那頓飯,悲傷者的心情同樣也是無法傳遞給每一個人的。
小數第四次無聲的用袖口抹下眼角的淚滴,我端著一杯茶水走到小叔面前,準備好的安慰話語無法說出口,“你去看看你嬸母吧。”,小叔說。我把茶水放在桌邊,逃開現場,害怕多呆一秒我的淚水也會不由自主的流出,氛圍更會掉下零點幾個刻度。
偏房里嬸母抱著表弟的相片,坐在地上痛哭。我拼命強忍的淚水還是流了出來,用手背無聲的擦去,將門虛掩回原來的樣子,離開這個沉重的空間。
“小叔,屋里沒有香了,我去買些回來。”
小樹漠然的點點頭,“快些回來,馬上就該默哀了。”我用力的點點頭,面部堅肯的表情好像在說,我一定會回來。
樹上的蟬還在不厭其煩的鳴叫著,絲毫沒有想為今天沉重的葬禮停止的意思。我不耐煩的將腦后的頭發綁成一個馬尾的樣子,一個熟悉的身影隨著我動作的進行,從路邊的樹后閃了出來。
“木子,對不起。”淚水在女生的臉上肆意流淌,面頰上的淚痕清晰可見。在對上我的視線后,又無聲的流淚轉變成了掩面哭泣,口里的唔咽聲不斷重復著‘木子,對不起’的話語。
面前的女孩曾是我的朋友,同樣也曾是木森的女朋友。這個曾經,至少在木森還活著的時候是存在的。
“木子,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不想這樣的。”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耐心,“別哭了,如果想給木森默哀,就一起來吧。”
我囑咐知語站在一個隱蔽的角落和我們一起默哀,知語點頭同意。我知道如果小叔看見知語,一定會引發一場不小的騷動。
默哀開始的瞬間,樹上的蟬好像都約好了一樣,停止了鳴叫,此舉像是在以他們的方式,為此次葬禮表現出它們的悲哀。
其實,蟬鳴才是更悲傷的表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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