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一個清晨,我騎著家里的小電驢拉風地經過曾經的小學,看見小屁孩一個一個往里面走,才明白又是一年報到時。當穿著短袖+七分褲的我感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我知道夏天終究還是要過去了。菜市場門口賣大西瓜的農民伯伯找不到了,剛剛我看見走街串巷賣糖葫蘆的大叔在學校門口瞎晃悠。
曾經的高中同學都已經打點行裝,前前后后要各奔東西。三年里受盡磨難,今朝終于修成正果,準備開始揮霍青春,享受大學生活的滋潤。
這是一篇關于高中生活的文字,關于要繼續在高中繼續進修第四年的我,也關于我高三時,陪伴我的高四哥們。我知道,他們一定不會介意我使用他們名字的。
一年前,天氣還不象現在這樣涼的這么快。教室里怪怪的味道,頭頂被調到最大檔位旋轉的電扇,如同三伏天的感覺,一如既往。
高三剛開學,每個班按照慣例會有復讀生插班,人還沒到,班里早就炸開鍋了,說是幾個美女。結果憧憬了好久,美女們姍姍來遲,惹得眾人大眼瞪小眼,原來是三個純爺們。
課間時去和他們套近乎,那個一米八的叫猴子,另外一個膚色偏黑,讓人一看就聯想到非洲難民,笑起來露出兩顆大板牙,我總有一股上去敲掉的沖動。非洲人說,他叫柴順松。還有一個安分的坐在后排,我問他叫什么名字,他拿起桌上的練習本不客氣的舉到我面前,封面上寫著“**你媽稿”,姓名欄里畫著**,我以為他叫方圓,結果他真的叫方圓。
他們剛來的時候,我們四個還沒有后來那么瘋狂,只是體育課聚在一起打打球。柴同學球技平平,偶爾可能會小爆發一下。方圓上籃的時候經常將自己的身體扭曲成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從別人胳肢窩下面鉆過去把球放進籃筐,成功率還挺高。不過方圓打球華而不實,運球喜歡玩花樣,引得女生紛紛駐足觀看。可是一到分撥打比賽,往往人還沒晃開,自己手上的球直接飛出去了,最后只有他灰溜溜的去把球撿回來才好收場。相比之下,猴子就要特別的多,班里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只要是分撥,猴子那組要么人比別組少,要么盡是些菜鳥魚腩,不是因為猴子球技臭沒人愿意和他一組,而是猴子實在太厲害,一米八幾的身高,手比別人長一截。往里面一站,籃板隨便抓,二次進攻打得不亦樂乎。我們的防守、包夾,猴子根本不放在眼里。那腳步,簡直快趕上大夢了。只要猴子愿意,他是可以一個人打爆我們的。那天我問猴子,是不是靠著自己的籃下腳步一直縱橫球場,猴子像穆大叔那樣搖搖手指,故作玄虛的對我說,日本著名中鋒赤木剛健說過,只要掌握籃板球,就能掌控全場。那時候我就納悶了,日本,還著名中鋒,東洋佬那身高怎么去打籃球啊。想了半天才明白原來猴子在耍我,沖著猴子開罵,臭猴子,什么赤木剛健嗎,不就是動畫片里那個大猩猩嗎。猴子冷冷的白我一眼,似笑非笑的“呵呵”一聲。我忽然覺得猴子這笑話真冷。
當然,我的高三,他們的高四,打球是在體育課才有的事,畢竟我們的高三直接面對的就是高考,待在教室里的時間不知道有多漫長。柴同學就坐在我旁邊,我經常用方言唱一首歌,具體內容是講我們這里美食很贊的。剛聽我唱的那幾天,他還覺得挺新鮮,可是人家都說新茅坑三天香,來了都大半個月了,柴同學每天聽我唱這首歌不下十遍,大概早就爛熟于心,可我照樣拉著他時不時來一段“嘿嘿老板,夾兩個兔子頭”唱的他想躲都不行,因為我一定要拉著他唱才有感覺。后來只要我一開唱,柴同學就甕聲甕氣地拖著音,一字一頓的說“毛老板,別唱了”,這更加讓我興致大增“柴老板,還我鴨頭來。”對于我這樣的二貨,他也只有無奈的無視了。
高三每天五節自修課,方圓說害怕有一天修得走火入魔,于是每天供應五花八門的零食,讓我,猴子,柴老板在他的哺育下茁壯成長。不過有一次我們自修課分鴨脖吃,班主任忽然從后門飄了進來,著實把我嚇了一跳,剛放進嘴里的鴨脖整個連骨頭一起咽了下去,差點沒噎死。我一邊裝作在寫作業,一邊壓低聲音“C羅,C羅,C羅(班主任姓羅,外號叫C羅)。”方圓還不知道我說的是誰,自己死到臨頭,還沒心沒肺的沖我喊“梅西,梅西打門,梅西進球了!結果C羅走過來,一人頭上一個爆栗,然后拿走了我們剩下的半袋鴨脖。C羅啊C羅,你要嘴饞,想吃就直說么,裝什么正經。
除了吃零食我和柴老板少不了聊天解悶,何況我們都是天生的話癆,談得開心了,更加沒完沒了,偏偏柴同學腦子里搞笑的事真多。他告訴我有一次猴子說請客吃飯,打算在小炒部炒菜。中午的飯點到了,他倆大步流星走進廚房,在大師傅面前拍下一張粉紅色的毛主席,“師傅炒個菜。“你要吵什么菜。“螞蟻上樹”猴子說。大師傅那天不知道是不是沒睡醒,反問一句:“螞蟻上樹是什么東西?”“就是粉絲朝梅干菜。”“哦”大師傅想起來了“沒有”。猴子又點了“日本豆腐。”“啊!”大師傅這下愣了。“日本豆腐”猴子又說了一遍。“沒有。”大師傅果斷拒絕,皺了皺眉頭。猴子不甘心了,說請人吃飯,好歹得炒個菜吧,隨口一句“那就番茄炒西紅柿好了。”大師傅眼睛一瞪,菜刀往砧板上“啪”一砍。以為猴子存心來搗亂,直接給轟了出去,柴老板邊講邊笑,聲音越喊越大。我看了看猴子,猴子這回裝慫了“年輕時不懂事。”我說猴子,你倒是“呵呵”啊…
我們四個人穿一條褲子似的混在一起,整天嘻嘻哈哈,C羅還把我叫出去談過話,東拉西扯嘮了半天,不知所云,直到他說:“你啊,少跟他們三個呆在一起……”我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么。為了將這段話,他足足跟我談了半個小時的人生。C羅用他那咪咪小眼,無比期望的看著我,就差被自己抑揚頓挫的語氣感動的流淚了,我努力讓自己的眼神變得無比虔誠,不時還要賣乖的點點頭。C羅大概以為給我洗腦洗得差不多了,就放我回去了。一回教室,我們四個又把桌子拼到一起,擺出三國殺來,準備大戰三百回合,C羅要是看到這般光景,估計會氣得吐血。可是你千萬別以為我們四個不學無術一塌糊涂,猴子當了一個星期的大學生,只不過嫌棄那里伙食太差,美女又少,才回來再戰一年。柴老板數學和理綜超好,每次連前三都出不來。方圓盡管沒什么理性思維,卻寫得一手好字,試卷總是博得語文老師芳心,分數一直居高不下。我和柴老板坐在一起,他沒少教我做題,每次他看到我的理綜選擇題就直搖頭,“你這人,做題就是相信一句話,一切皆有可能,什么答案都敢選。”然后拿過我手上的筆一點一點的跟我講。每天一沓接一沓的試卷讓人覺得連上廁所用都嫌多,我拿到以后必定先哭天喊地一番,發現試卷上也沒有因為我的強烈不滿而少了些什么,只好極不情愿的動筆。柴老板只是習慣的麻木,麻木的拿來就寫,嘴里冷不丁冒出來一句“生活就像**,不能反抗倒不如好好享受。”那時候我就在想,像他這樣人到高四,活的也要豁達許多,至少他知道,很多事,是沒必要去問為什么的。
每天寫完作業,猴子就用手機瀏覽NBA新聞,方圓要么趴在桌子上睡覺,要么逃課出去玩,柴老板帶了個MP3,和我一人一個耳塞,一邊聽電臺,一邊期待著各自的未來。他第一次提到波大的時候,我以為他講的是XX是個**,結果被他貼上了無知不正經的標簽。柴老板一心想去寧波大學,想過那種大一帶電腦,整天擼啊擼的生活,而他和猴子,方圓的談資只是出了什么新英雄打野之類的。
去年那個葉子紛紛揚揚落下的秋天,我還在為了我的新概念而不停地寫字。方圓看我每天早上來上學,眼睛腫的跟熊貓似的,在教室里又趴在桌子上整天寫啊寫的不理人。別人要問起來,我就掖著藏著,害怕他們笑話我。方圓軟磨硬泡,最后不惜使用武力手段,我只好繳械投降把寫好的文字給他看。他看了之后,說了句“寫的不錯。”我笑了,笑得很開心,他是第一個認同我的人。方圓讓我看他的抽屜,里面堆滿了韓寒的書,還把他好不容易搶來的《光明與磊落》拿出來曬了曬,讓我羨慕了好久。那天晚上,我和方圓聊了三節課,從韓寒郭敬明到青春期的愛情,再到新概念大賽。我告訴他,其實獲不獲獎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在走上這條路之后,讓所有瞧不起自己的人閉嘴。“你會去上海的。”方圓說。我信誓旦旦地說“能去上海,請你吃大餐。”十月的一個周末,方圓幫我把信投進了郵筒,開始陪我一起漫長的等待……
為了慶祝這一階段性勝利,晚飯我給他們三個一人買了一個鴨頭。柴老板沖我嘿嘿地傻笑:“毛老板,這就是你傳說中的鴨頭啊。”一副欠打樣。猴子也知道了我參賽的事,嘴里咬著鴨頭,含糊不清地說祝我好運。2012終于進入了一個寒冷的季節,在書堆和充滿咖啡醇香的空氣里,生活漸漸地趨于平靜。元旦以后,我開始變得不淡定起來。柴老板弄來個平板電腦,在萌芽的網頁上不停地刷新。到了8號,方圓出賣自己的色相,預約了語文老師的筆記本,我點開復賽名單,心存僥幸地往下拉,心里像滾動條那樣,一點一點地沉下去。我們回班的時候,猴子和柴老板站在走廊上等,“中不中?他們問。我無奈地笑了笑,搖搖頭。往后的一個星期里,我和他們彼此沉默,我開始把自己淹沒在書本和試卷里。沒了新概念,我至少還有高考,我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煎熬的高三進入了更加痛苦的下學期,我們四個不再打籃球,整天泡在教室里溫課。方圓不再逃課,猴子連手機也不看了,只是偶爾自修課四個人圍在一起侃大山。黑板上的倒計時牌一頁一頁地撕去,到了100天,百日誓師大會如期舉行。學校興師動眾請來一個勵志大師,那個大師還是從我們這個小縣城走出去的。他一上臺就自我介紹說是長虹人,問在座的有沒有長虹老鄉,結果這邊舉手了,那邊跟著起哄,手越舉越多,最后連我們四個也成了長虹的。那個中年胖子,戴了副大眼鏡,普通話也說不好,他在臺上講,我們在下面昏昏欲睡。講了一個下午,我只聽見他不管是考試不及格錢包手機被偷,都只會說一句:“太好了,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我身上,必有助于我。”還杭城名嘴呢,整一二貨,被他這么一講,我都想回家種田了,必有助于我!柴老板說,去年他就來過,講的內容幾乎沒變,柴老板的老師,還在課上提到過這個人,只不過一提到就直搖頭:“那個人,以前我們叫他長虹癲子。”
五月里最后一次模擬,我們四個名次暴跌,索性一起翹掉了下午所有的課,爬上藝術樓的樓頂,我和方圓吃著鴨脖,吃完了骨頭就往下面吐。猴子和柴老板點了根煙自顧自得抽了起來,彼此靜默無言。看著無限美好的夕陽把河水照的透亮,從遠處緩緩地落下山崗,突然就聽見下面煞風景的“哎喲”一聲,我們往外面探了探腦袋,保安大叔在下面怒不可遏地指著我們:“你們四個在上面干什么。”我剛準備撒腿跑,猴子一把拉住我“別慌,還有事情沒做。”猴子拿著剩下的煙猛吸兩口,然后扔在地上一腳踩滅,拿起裝鴨脖的紙袋,套在了旁邊的攝像頭上“還愣著干什么”方圓說“123,開始跑!我們四個抱著水管,從屋頂上滑了下來,腳一沾地,就開始沒命地跑,保安大叔追了兩步,追不上就在后面不停地罵,夕陽的余暉下我們越跑越快,風呼呼地從耳邊吹過,一會兒就跑得連保安大叔的人影都見不到了,哈哈哈哈…
2013圣戰在即,高考前最后一個晚上,夜空中飄起了小雨,柴老板借來兩輛腳踏車,說是16班XX的老村長買酒送的。猴子和方圓起的那輛車是女式的,猴子腿又長,腳蹬在踏腳上,樣子真是滑稽。而我們的車因為年久失修,車頭都是歪的,騎起來搖搖晃晃。猴子載著方圓騎得大老遠了,我好不容易才起步。等我騎到后門,柴老板說換他來載我。柴老板瘋了,籃球場的下坡還沒命似的踩啊踩,大喊一聲“猴子等等我們,我來了!”那晚雨并不大,只是密密的下著。就這樣,柴老板載著我,在雨霧里騎過那些個被路燈溫柔得不能再溫柔地照亮的角落。我看見雨絲一條一條的滑過,暖黃色路燈模糊晃動的影子。
九把刀說,青春像場大雨,即使感冒了,還盼望回頭再淋一次。
原來如此。
2013年的高考終于謝幕離開,暑假里郭小四的《小時代》票房大賣,我坐在影廳里的沙發上看著周圍的花癡們,對著銀幕上的周崇光和顧源,要么不停地尖叫“哇,好帥好帥!”要么激動得直跺腳,抱著桶爆米花滿地撒。我知道,像電影里四個女主角那樣,我們亦是同樣快樂而簡單的活著,哪怕是地獄我們也會一起去猖獗。
高四時代的某個晚自習,我躲在書堆后面,寫下這些百無聊賴的文字,送給那些曾經或者現在是“高復帥”的孩子們。
去年高復剛開始的時候為了參加新概念寫的,不過成了炮灰 請各位幫忙看看哪里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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